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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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路顿住了，笔也只能在本子上勾勒出凌乱的线条。我猛然意识到寂静无声的亘古之宴，又意识到我平时太过于依赖于它。一开始，我还是在向它学习新的思路，但后来，属于我的想法越来越少，制作出来的与其说是我的造物，不如说是亘古之宴借我的手所创造的东西。
而现在，我已经很难仅凭自己的想法去创造了。意识到这些时我忽然有些后怕——如果我再晚一些意识到，我就会完全失去我原本的创造力。以后应该少听亘古之宴说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我放弃了把亘古之宴叫出来的想法，决定自己打破这个瓶颈。不过，这可能会耗上我好几天乃至几周的时间，我还记得我现在和爸爸一起在水族馆里呢。
收起本子，我转过头想去叫爸爸，却看见陌生但又熟悉的身影。一句爸爸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前不久才见过的花京院对我笑着，我顿了顿才说出话来：“……我爸爸呢？”
天知道，我当时的声音多么像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花京院看起来很想笑，但是他忍下来了，指了指旁侧。我顺着扭头，爸爸和承太郎两个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承太郎手里还拿着一本小笔记本，不断记录着什么。大概是怕打扰到全神贯注的我吧，他们走得有些距离，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花京院向我做了自我介绍，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他说承太郎是海洋生物专业的，他对我爸爸之前的讲解很感兴趣，正在问问题。而他对此没什么兴趣，就过来陪我一同坐着了。
说着，他指了指我的笔记本：“你这么小，就能画出这么复杂的机械图，真是厉害。”
我把本子往身后藏了藏，想到刚刚被花京院注视着设计出的拙劣的、还未完成的创作，就觉得非常羞耻。胡乱点了点头，我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指。花京院算是认清了我的性格，大约是耸了耸肩，因为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不再试图向我搭话，这让我觉得很舒服。我们就只是静静地坐着。我略略抬起头，可以看见来往的行人。有挽着手臂的情侣，有带着孩子的父母，有结伴同来的学生。大家都笑着，谈论着刚刚的所见。
我坐着，像是独立于时空之外的观察者，注视着这一切。
花京院坐在我的身旁。他的身上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喋喋不休的恼人态势。他就也只是坐在那里，平静，但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感觉来。和他一起坐着的感觉不差，我甚至想起了我以前的朋友。
我们有时会一起工作。她对着电脑敲打键盘，我拼凑着零件，将一台又一台机械按照图纸组装在一起。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宁静，只有键盘敲击和零件碰撞发出的响声。我们不会交谈，但那气氛很好，让人甚至感到沉迷。
我很喜欢花京院。
所以，在爸爸和承太郎聊完，花京院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衣摆。我会随身带着一些发条玩具，为了消磨时间。我从中找出了我最喜爱的八音盒，递给了花京院。
他惊讶地看着我：“送给我的吗？”
我点头，不去看他的脸。就算这样，我也能猜到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肯定又在笑，惊喜的。花京院收下了八音盒。
爸爸调侃：“这可是他自己做的，最喜欢的一个小玩具了。连给我玩玩都不乐意，这就拿出来送人了啊。”
我略带窘迫地瞪了胡乱说话的爸爸一眼，他大笑起来。
“谢谢你。”花京院认真地对我道谢，“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像你一样非常擅长机械。那个人当时送给了我一个装置，后来救了我的命。看到你画图纸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人。”
他摸了摸我的头，温暖的感觉我不讨厌。“你一定会设计出比那个还要厉害的机械装置的。”他说，不像是敷衍的祝福，而是认定般的诉说，好像极为肯定我能够做到。
救下别人生命的装置……我真的可以超越吗？不如说，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可以拯救生命的更厉害呢，拯救世界吗？
我没回答，因为我不觉得我能做到。但我不想否定花京院的话。
就这样，我们分道扬镳。爸爸带着我逛完了水族馆，如约给我买了一份新的圣代。站在冰淇淋车前，我看着眼花缭乱的口味，忍不住和先前的爸爸一样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尝尝，怎么办呢？
我最终还是选了最爱的巧克力味。圣代一份的冰淇淋量比甜筒要多不少，我本来就又已经吃了一个甜筒了，吃了两口就吃不太下。最后，我和爸爸两个人把圣代分完了，当然大部分都是爸爸吃的。
这一次水族馆之旅后，爸爸似乎大受鼓舞。他每半个月都一定要带着我出门一趟，一开始只是在家附近，后来开始去更远的州，再后来甚至跑去了外国。从名胜古迹，到现代艺术，从博物馆到大商场，他都会带着我一起去逛。
我猜有些博物馆有些展览他都已经逛烂了，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带着我去，一样一样给我讲解。当然，他的知识面也没有宽泛到那种程度，我们也会跟在讲解员的身后听那些事物背后的故事，并因为一些趣闻而偷偷发笑。他很喜欢——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我想他只是喜欢“事物”。
那些活着的、曾经活着的。被挂在墙上供所有人观看的，被遗弃在路旁无人问津的。他都喜欢。我想在家里他唯一感觉平淡的就只有机械了，像我们这样完全是对方相反面的人成为一家还真是少见。但他仍旧努力去了解机械，了解我——一个本与他毫无关系，只是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他的孩子的人。
我的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大约两个月后，我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奇怪的午夜舞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