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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3、听青春,羡煞许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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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仁搅了搅第二杯曼特宁,放下小勺,浅啜了一口,说:“至少少放了五粒咖啡豆。”
我咂舌,“美人儿,你可真是白领收入,金领品位了,是不是在床垫儿底下放颗豌豆,你都能被硌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她又白了我一眼,问:“你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快说快说,你穿越了?真的假的?告诉你啊,除了本行之外,我学的最好的就是历史了,你可别糊弄我,说的不贴边儿,我就查抄你这个月的工资卡!”
她“切”了一声,鄙夷道:“我还真不想和来咖啡店喝酸酸乳的人聊这么深奥的话题。”
我赶紧赔笑脸,拽着她的胳膊摇晃,“美人儿,你最好了,最美了,快说嘛,你穿越到哪儿去了?发生了什么?”
她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双好看的凤眼中水雾濛濛,眼神和声音一样充满了温柔,她说:“楚兰,我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后金天聪八年……”
我们从吃过午饭,一直坐到凌晨两点,直到“年华倒影”打烊,我们又慢慢地走路回家,趴在床上聊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一个故事终于讲完了。
讲完了,我跟着她的故事走过了一生。故事里有我熟悉的皇太极、多尔衮、庄妃,还有我不熟悉的玛占、满达海,和一些忠心护主的姑娘;故事里有儿女情长,也有杀伐决断,有夜半时的低语呢哝,也有沙场上的见血封喉;故事里伊仁有着幸福的回忆,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末了,我问伊仁:“你现在什么感觉?失落?遗憾?还是……”
“心灰意懒。”她简单地概括,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心灰意懒吗?只是这样吗?故事听得意犹未尽,我却知道不能再追问,很多刻骨铭心的感受,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实在懒得挪窝,困意袭来,我就在伊仁的床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听完清穿故事的缘故,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穿着清朝服装的女人躺在床上生孩子,不断有血水从□□流出来,我似乎能感觉得到她的生命从身体中流失的那种疼痛。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站在床边哭泣,还有一个男人跪在脚榻上,紧握着正在生产的那个女人的手,表情是说不出的悲戚……
我忽然就想跑过去告诉那个男人,不要伤心,她只不过是暂时离开而已,来世你们会再见面!然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挪动不了半分,就那样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流泪,看着那气息奄奄的女人留恋地抚摸新生儿的柔软的胎发,又用指尖轻轻滑过那个男人的面颊,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吐出两个字:绶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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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鱼老师?姑姑!你又走神了!”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循声看过去,正对上一张写满“恨铁不成钢”的小脸,“姑姑,你是不是又在想结婚的事情?看你,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抹了抹嘴,什么都没有,再看那个小娃儿,已经乐得前仰后合了。我故作严肃地说:“金绶恩我警告你,在家里我是你表姑姑,在学校我是你的老师,所以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都不许拿长辈开玩笑!牙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叫结婚?!快把作业拿回去发了,告诉毛小虎下次要是再把蔡依林的海报夹到作业里,我就没收,再夹一张芙蓉姐姐的进去!”
“小大人”摇头晃脑地抱着作业本走了,出了门又折回来,从门口露出半个脑袋,笑嘻嘻说:“其实,小武叔叔人挺好的,我喜欢他!”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我恨恨地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干,边嚼边想,回去一定得让表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故作深沉的小鬼头,什么流星雨什么琉璃苣是不能再让他看了!
刚把绶恩打发走,传说中的“小武叔叔”就打来电话:“楚兰,晚上一起吃饭吧,地方你定。”
绶恩说得也不完全错,接到武祺的电话,要是没有耳朵挡着,我的嘴就能咧到后脑勺去,刚才的张牙舞爪立刻收敛,换上甜美软糯的少女音:“好啊,吃川菜吧,‘巴蜀人家’?”
武祺笑着说:“好,下班我来接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为了不让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看到我怎么也放不下的嘴角,我伏案疾书,把下学期的教学大纲写完了,最后一节下课铃一打,我抓起包就往楼下奔,在一楼缓台处停下,调整呼吸,理了理发型,极尽淑女、优雅地往教学楼外走。刚一出楼口,屁股上便挨了一记,我保持春风般的笑容回头,咬牙切齿地说:“金绶恩!你这个月的麦当劳,泡!汤!了!”
小鬼头歪着脑袋,一脸纯良地对我说:“姑姑,我爸爸说今天他们去参加婚礼,所以要你带我吃晚饭,晚一点再把我送回家。”
我差点气昏过去,而绶恩已经把小手放进我手里,大踏步地往前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姑姑,你对我好一点儿,这样有利于提高你在小武叔叔心目中的形象。别打电话了,我爸爸打给我的时候说他手机快没电了,我妈妈没带手机。”
电话那头连“嘀嘀”的呼叫声都没响,就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而武祺和他的Q5已经近在眼前……
希望彻底破灭,没人来救我,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美好夜晚,我和男朋友的二人世界里不得不夹进半个人来!
不知道武祺有没有觉得我的笑容有点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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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半路杀出个金绶恩,我们原定的川菜计划就不得不改成去“必胜客”吃披萨。
小家伙跟着武祺去点餐,身前身后地叫“小武叔叔”,把本来就喜欢孩子的武祺哄得眉开眼笑的,我让他去陪我拿沙拉的时候,他却一个劲儿地往后缩,“姑姑自己去吧,我陪小武叔叔聊天。”当着武祺的面,我也不能发作,只好笑着让他们先吃,我去夹蔬菜和水果。这个臭小子,不就是因为我每次都把菜摞得高高的,嫌我丢人嘛!他怎么知道就算把餐台上摆出来的所有的萝卜菜叶都加起来,也用不了一份的价钱,爹妈太宠了,看来我的思想品德教育还得加强,加强,再加强……
“哎哟!”正想着,没注意前面的人,一盘子菜都翻在人家干净的白T恤上。还好没淋沙拉酱,我阿Q地想,顺手抓过一块餐巾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水渍,一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要不你留下电话地址,我买一件新的赔给你吧?”
被撞倒的人倒是大度得很,微笑着摆手,“不用了,回去洗洗就好了,没关系的。”
这个声音!
我像被电击中了似的猛地抬头,眼前这个人分明是陌生的面孔,可为什么有这样熟悉的声音?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只是觉得每一个字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蒲公英种子,轻轻地、深深地,落在柔软的心房……
“呃,小姐,我可以过去了吗?”“白T恤”问。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白T恤”微微点头,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一直愣在原地,直到武祺找到我。
他担忧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我尴尬地笑笑,“没事儿,刚才撞着人了,嗯……听那人声音挺耳熟的,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网络电台的NJ。”
他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地笑道:“你呀,网络广播听多了吧?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魂不守舍的,小心变成‘恋声癖’!”
“呵呵,要真是那样的话,你的声音这么沙哑有磁性,我一定会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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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绶恩送回家的时候,我正式地告知他那对郎才女貌的父母,以后不可以再让他们儿子当电灯泡,影响的我约会!否则,如果我二十八岁之前还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赖在他们家白吃白喝白住白玩,顺带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全方位立体式地折磨金绶恩!
在我声色俱厉的威胁下,绶恩妈妈展开她那甜美的笑容,塞给我一支Chanel的睫毛膏,巧笑嫣然地说:“老妹啊,我和你表哥做生意,上班下班时间没个准儿,绶恩从小就跟你亲,你带着他我们也最放心,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他,等我们忙过这阵子,到暑假的时候,绝对不让绶恩再去给你捣乱,嫂子赞助,你和小武去欧洲玩一圈儿,怎么样?”
利诱加se诱,意志薄弱的我就地妥协,拍着胸脯保证:“嫂子,把绶恩交给我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反正武祺喜欢孩子,带着绶恩一起,他也挺高兴的。”
表哥适时地敲边鼓:“就是嘛,我妹妹这么青春靓丽温柔娴淑博学多才的女孩子,武祺还不宝贝似的护着,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两口子齐上阵,把我拍得晕头转向的,直到从出租车上下来,被初夏的晚风一吹,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武祺会宝贝似的护着我吗?还是我宝贝似的护着他?
我觉得必须得到这个答案,就立刻拨了武祺的电话,梁静茹的《情书》唱了很久,在我快要挂机的时候,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武祺!”
“不好意思,武祺在冲凉,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或者待会儿我让他打给你?”
举着电话的手悬在半空中,我希望风再大一些、凉一些,好把我混沌的大脑吹得清醒一点。
“哎?楚兰,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赶快上楼,我下了个新片儿,等你一起看呢。”伊仁一手拎着一包零食,一手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呐?举着电话摆造型装自由女神啊?”
“啊?哦……”我忙拿起电话,“没事儿,我明天再打给他吧,再见。”然后匆匆挂断电话,手指在红键上多停留了两秒,直接关了机。
“楚兰?”
“走!咱们回家看片儿去!”我搂着伊仁的脖子上楼,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巧合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