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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4、看不穿,前尘与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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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一本教科书,比小学六年十二本思品书加起来还要精彩,它告诉我,这个世界还真就存在比偶像剧还狗血的巧合——那天我在“必胜客”撞到的男人就是当天晚上帮武祺接我电话的那个人,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武祺家,是因为他俩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武祺请客,正式介绍我和他最好的哥们儿认识。
武祺的父母以前都是我们市二建的工程师,他五岁那年,父母在一场工地事故中双双身亡,他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王钦一的父亲是武祺父亲的好朋友,两家门对门住在二建家属楼里,事故发生后,他就把武祺接到自己家里,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因此,王钦一家就是武祺的家,王钦一的父母就是武祺的父母。
我和武祺是三个月前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算是正儿八经的相亲,彼此感觉不错。他个子很高,手指很好看,从事IT业,有着丰富的阅历和幽默的性格,几乎符合我所有的择偶标准,于是两人就开始交往了。我们像所有恋人一样一起吃饭、看电影,想各种方法共度假期,可是有所不同的是,我们之间更多是相互欣赏而非迷恋,我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他十条优点,却无法干脆地回答我是否爱他。
“鱼楚兰,我的女朋友,实验小学思想品德老师。王钦一,自由职业者,自由到……我都不清楚他现在在干嘛。”武祺一笑,对我说:“这家伙出国云游了半年多,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正不知道漂在哪国领海上呢,所以到今天才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王钦一笑着伸过手来,我也递手过去,浅浅一握。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好。”
“你好,令人羡慕的自由人。”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回国第一天就撞到了我哥的女朋友,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嫂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武祺拍了拍王钦一的肩膀替我解围:“现在还早了点儿,楚兰还没见过咱爸咱妈。”
王钦一用手肘碰了碰武祺,挑眉笑着说:“哥,你效率也太低了吧!抓紧啊,爸妈要是知道你有女朋友了,非乐疯了不可。”
“那为了爸妈不疯,我真得慢慢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武祺一句话,惹得我们都笑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在武祺周到的照顾下,我往胃里填了很多东西,然而回到家,伊仁问我今天吃了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我竟然意识到,连刚刚在哪儿吃的饭我都记不得了,更不记得都吃了些什么!
伊仁倚在卫生间门口,通过镜子困惑地看了我一会儿,下了结论:“楚兰,你状态不对头,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快快从实招来。”
我也看着镜子里那张似是而非的脸想:这是我吗?如果不是我,她又是谁?
“伊仁,我……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不对了,不是,我是说……唉,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的一种感觉。”
伊仁走到我面前,关切地问:“什么感觉?你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连穿越这种奇事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能奇过这个去。”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对!可能就是穿越!伊仁,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也穿越过,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她皱了眉头,问:“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我有些颓败地说:“没有,只是听到了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
我把偶遇王钦一的过程和我的感觉跟她讲了一遍,她也觉得巧合的让人难以置信,却没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如果他的声音不是和某个你身边的人或者某位你常听的NJ的声音相似度极高的话,那么就是很久以前听过的、存储在你记忆深处的一个声音。”
“可是现在我一见到他就手脚出汗,心发慌,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今天晚上,我都吃撑着了,却不知道在哪儿、吃了些什么!伊仁,我该怎么办?”
伊仁打趣道:“手脚出汗、心慌、思维不畅,这些都是少女发春的表现嘛,楚兰,你是不是对那个王钦一一见钟情了?”话音未落,已经挨了我一枕头,她起身回房间,边走边说:“别想了,兴许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受了我那个故事的不良影响,好好睡一觉,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交给时间去解决,顺其自然吧,晚安。”出门前,随手帮我关上了灯。
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或许真的是错觉,或许……电话突然在枕边振动,是个陌生的号码,这么晚了,谁会来电话?
“喂?你好。”怕是哪个朋友换了号码,我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有轻微的呼吸声,却没有人说话。我又“喂”了一声,心不由自主地跳漏一拍,我紧张又有点期待地问:“王钦一?”
又是一阵焦心的沉默,在机身已经开始发热的时候,那边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他说:“楚兰,对不起,不该打扰你的,晚安。”然后匆匆收线。
这个电话像一阵狂风,将我心湖上泛起的微澜瞬间激化成惊涛骇浪,而想到今天分手前武祺发出的周末相互见父母的邀请,我忽然觉得这是个不能交给时间解决的问题,必须尽快找出根由,快刀斩乱麻。
往那个号码上发了条短信,约王钦一明天在“年华倒影”见面。不到一分钟,他回信说:对不起,我在帮一个传播公司做专题,不在市内。
我又问:你在哪里。
这次过了很久,他才回:云溪水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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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清穿迷,特别是祥祥的超级粉丝,我当然知道云溪水峪是什么地方。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跟校长请了三天的病假,随后给金绶恩打了个电话,恐吓他不许告诉他爸妈和武祺我没去学校。
“姑姑,你肯定是装病!”小鬼头一语道破天机:“不告诉我爸爸妈妈,还不告诉小武叔叔,姑姑,你要去哪儿?啊!该不会是有外遇了吧?!”
我又气又笑,“小鬼,外遇是什么你懂不懂啊?不懂别瞎说!乖乖替我保密,不然我就把你冒充你妈妈在七十八分的数学试卷上签名的事情抖搂出去!”笑话,几乎朝夕相处,以彼此抬杠揭老底儿为乐的姑侄俩,谁还没点儿谁的把柄啊~
绶恩果然知趣,笑着说:“姑姑好好养病,周末绶恩去看你!”
跟他磨叽完,我已经走到地铁站口,揣好手机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仿佛我的人生的巨轮从此时起才真正起航,而航向和终点,都将由不久之后将要见到的那个人决定。
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目的地的时候,王钦一正在折叠三角架,和旁边的一个同事说笑着,好像准备收工。他的同事先看到我,往我这边指了指,对他暧昧地笑笑,然后拎起收拾好的相机和电脑走了。
王钦一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朝我走过来,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无处安放似的摸摸鼻子,笑问:“找我有事儿?”
这个动作……
我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汹涌澎湃,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慌手慌脚地帮我擦眼泪,我突然拉过他的袖子蹭了一把,问:“你觉不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
他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是,是啊……其实我觉得你也很熟悉,不是只见过一面的那种……”
“跟我走!”二话不说地拉起他直奔公路,拦了辆跑长途的面包车,跟司机说:“师傅,进城,王府井大街!”
不到两个小时之后,我拉着他穿街过巷,七弯八绕地一口气跑了十多分钟,最后,在几间老房子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他:“现在,这里,想起来了吗?”
他默立着,眼底渐渐蒸腾起水汽,那副悲喜交加、不知所措的表情,将他此刻复杂得难以言表的情绪展露无遗。我想,他正在经历两个小时前我在云溪水峪经历的一切——电光石火间,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摇头晃脑地想什么呢,专心下棋!”
“我不会下棋!”
……
“我想明白了,弱水三千,于我而言,唯有你是救命的那一瓢,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却不能没有你……兰儿,别留我独自一人。”
……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但这是我亲手熬的……”
……
“嫌弃我了是不?”
“是,嫌你不告而辞,嫌你擅作主张,嫌你行事鲁莽,嫌你……嫌你不要命地救我。”
……
“年轻的时候,时间亏欠咱们太多了,我一定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
回忆的最后一幕,床上躺的是上一世的鱼楚兰,脚榻上跪的是上一世的王钦一。他抱着她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机械却又极尽温柔地念着她留下的两个字:绶恩。
绶恩,绶恩,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