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紫金曼陀罗 ...
-
我弯腰拾起，那字迹清秀温润，上面写：
一绿沈江
寸箫园山
相一旧万
思曲事里
..琴忆柳
..弦青飘
..断衣絮
最后一句还未写完，墨迹未干。
还未省得味道，楼上便匆匆下来一个人，白衣白扇，风神俊秀，只是形容憔悴，面色有些苍白。
春兰连忙拉着我行礼，我则把那纸递上去，景轩点点头，转身欲回，步伐却微微顿了一下，回头问我：“你便是小瑾说的那新来的丫头？”
“是。”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绿箫。”
来不及想名字，便用了方才那纸上的字。
“这名字不好，一会儿叫娘重新取个吧。”
话毕，他上楼，我与春兰转身退走。
“景轩少爷最近不太喜欢箫。”春兰向我解释。
不喜欢箫，我默然，脑海中突然便想起那句话来，青轩琴瑟正好，梅坞箫管难收。我笑了笑，与箫何干？
转过行止书斋，是一丛竹林，虽已秋日，那竹子依旧苍翠欲滴。青石板的小路蜿蜒而上，过了暮澜惊雨亭，再往前走，便是慕容府的一绝，彼岸花海。从小山坡上的望海亭看下去，是秋日的曼陀罗正在绽放，铺满了一地幽蓝色的花，仿佛浩瀚的海洋。望海亭可望两个海，一个有十里荷花的秋澜海，一个满园曼陀罗的彼岸花海，与山下的观山亭遥遥相应。坊间一直盛传，秋澜海上凤舞秀，彼岸花开满园幽，便是指的这般景色。
彼岸花开了满园，我细细寻找，却多是各色蓝朵，外杂淡紫、粉红、白等颜色，只是怎么都瞧不见紫金曼陀罗，这个种本来就少，我以前在慕容府也未曾见得。
美景在前，我却有些兴致寥寥，心中只是焦急，不知那深紫带金色的曼陀罗开在了慕容府的哪个角落，想了想，向身边的春兰道：“这曼陀罗花颜色倒是多。”
春兰笑道：“花海这的颜色不算多的，都是蓝色、紫色、红白色，比较珍贵的几个颜色都腾在了几个主子的居所了，不过最少见的其实是黑色，可惜当年都随老太爷入了棺材，没了。”
听完，我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假意累了，与春兰一同回去歇息。刚刚落脚，就看见景轩嫂子的丫鬟金珠在房间不耐烦的等我们，说是那边夫人嫌院子脏了，叫我过去打扫。春兰白了她一眼，说：“你们那边什么时候就那么缺人了？巴巴的叫这个过去，你不还在这闲着么？”
金珠冷笑了一声：“刚来你就这么护着，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要不是景轩少爷和凤少奶奶护着你，待你如常，就凭你以前主子那件事，你什么下场还不知道呢。”
春兰还待说话，我拉了拉她的衣服，柔声道：“就干一点活，有什么相干的，太太让我做事情是抬举我，我这就过去。”于是金珠在前，我在后，跟着过去了。
之前我细细回忆一遍以前慕容府的布置，老夫人请安的那里并没有紫金色的曼陀罗，我和景轩的居所自然也没有，那么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嫂子的房间，她要为难我，却正中我下怀。
过去看见的果然是那张脸，尖酸刻薄，颐指气使的模样，我看着只觉得可怜。可能人得不到某种东西，就会越发的在意吧。
挺大的院子，让我去汲水冲刷然后再用抹布擦干，完了之后拔草修理枝条。
我记得以前在慕容家的时候这些都是老妈子做的，年轻丫鬟并不用做这样活计，况且金珠正在走廊剔牙，银珠正在闲的无聊和宝珠一起在屋子里聊天，并不缺人，我没说话，提桶去后院汲水。
当我把所有的石板都冲刷一遍之后，已经是亥时，所有人都回屋休息了，我有些头晕眼花，脚伤未愈，背着萧放走了一天的山路，疲惫已极，更何况，往事最是伤人心，我摸着黑找到那株我看了很久的紫金曼陀罗，拔出来折了根偷偷放在怀里，回头一个踉跄便踢到了之前汲水的木桶。
青石板上木桶的碰撞声尤其的大，在里面打完最后一圈牌的大夫人扭着腰就出来了。掌灯的金珠幸灾乐祸的瞧着我，我连忙低着头跪在夫人面前认错。
“我看着这一脸清汤寡水的样子就丧得慌，还敢故意摔桶，我慕容家的奴婢什么时候惯出大小姐脾气了！不教训不知道规矩！把脸抬起来。”
我忍下一口气，抬起头。一个狠狠的耳光马上就甩在脸上。
我闭着眼，咬着牙，不说话。我知道她想听我求饶，但是求饶的话我说不出口。
“骨头还挺硬，打得手疼，看这一脸不知好歹的样子就烦——”话还没说完，被旁边银珠的尖叫声打断了。
“天啊！夫人！紫金曼陀罗……”
一直没表情的我心中一紧，这紫金曼陀罗根我就算是死也要保下来。
“你这个贱人！老太太赐给我的紫金曼陀罗，总共就这么一株，你是有多心狠手辣啊，连花都不放过，我不过是叫你打水冲一下地，就值得你这么丧心病狂的报复我？”景轩的嫂子气得狠了，一边骂一边用手指戳着我的头。
“夫人，别为了这么个下人气坏了自己身子。”银珠赶紧凑上去扶着。
“你这个不要脸的要饭的，我就知道你进我们慕容府没安什么好心，做事做不来，心肠还毒，一脸丧气，一看就是个丧夫样，你拔了夫人的紫金曼陀罗，就想在老太太面前把她害死，你怎么不直接下个砒霜呢！”金珠接着上来就把我踢翻在地，指着我鼻子骂。
我蜷缩在地上，护着怀里的根，不让它露出来，金珠还没敢打我，望了望大夫人的脸色，那边已经气得铁青，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下令：“金珠，打！打到这个小贱人知错为止！”
金珠马上一步跨上前来，扯着我的头发，左右开弓，对着脸打起来。
我本能的蜷起来，护着头，那边看见我居然敢躲，更是生气，银珠便自告奋勇跑上来把我掰正，金珠一连打了二三十个耳光才捂着手停了，一边恨恨的骂：“这身皮真禁得打，居然一声都没出。”
宝珠在一边冷冷道：“还不快认罪给夫人道歉，趴在地上等着再被打么？”
金珠冷笑：“她那种人，蛇蝎似的心，从来没感激过主子，知道什么叫认错啊。”
我趴在地上没有动，蠕动了一下嘴唇，也没有说话，我知道我说话的语调最是入不得她们的耳，说了，反而会更生气。
嘴角和鼻子都流血了，眼睛有些模糊，我只是撑着起来，跪下，不说话。
我怀里有紫金曼陀罗根，再躺着会被发现。
“看她木头桩子的样我最烦了，是哑巴么？金珠，你塞两块泥巴到她嘴里去，看她说不说话！”大夫人意料之中的怒了。
我挣扎着躲避，还是被塞了满满一嘴的泥，想要抠出来，只听得大夫人在一边冷笑：“抠啊，你抠出来我明天就叫老夫人赶你出去，你手脚不干不净的，老夫人最见不得这种人。”
她弯下腰，抬着我下巴：“想留下来呀？想留下来就嘴巴塞着，自己打自己巴掌，跪一夜，我就饶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紫金曼陀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