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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江湖一叶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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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林子,沿着一条石板的小路往山上走,便是落隐庵,落隐庵前头是花寡妇的茶水摊子,卖一些茶水素酒点心,供往来的香客歇脚,微风拂过面颊,我脑海里一直拂之不去的是刚才那个白衣男子深蹙的眉心和神态,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意,不过中原文人总是思虑太多,随便问一句弦断,便咳血成这般。身子弱,思虑繁,性格还这般隐忍,不是长命之兆。
花寡妇的儿子意儿一直在茶水摊门口东张西望,见我来了,手中放茶的托盘一扔就冲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花寡妇刚刚又烧水烧到一半晕过去了,正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意儿心急如焚,却要照料母亲不能离开,外面还有饮茶喝酒吃点心的客人不能得罪,愁得像热锅蚂蚁,就等着我这瓢凉水来降温。
事不宜迟,我奔进里屋,开窗通风掐穴,把脉扎针配药。花寡妇脉象里六脉沉细而迟较多,左手寸步微弱似无,检查舌苔、舌质基本正常,应是心脏阳元不足所致。基本的药材都带在身上,选了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半夏、陈皮,让意儿寻了药引煎上,此方唤作六君子汤,治疗晕眩效果甚佳,只可惜祈老头只让带了人参沫,不然效果更好些。花寡妇还有些时候才能醒转,意儿正要去煎药汤,摊子外的客人在外面又唤着上茶水点心,也有唤上桃花酒的,脱手不开,我便去厨房帮他熬了,让他出去招呼客人,反正花寡妇喝了药之后还需要再扎针一次通血脉,我暂时也走不了。意儿感激淋涕,千谢万谢了半天,外面的客人又唤了好几次,隐约听着要砸碗,我赶紧让他出去,感谢的话说多了听着耳朵疼。
北方的气候颇干燥,来洛阳之后一直觉得不如江南温润,更赶不上家乡苗疆的常年多雨,没想着山上却好很多,树木繁盛,倒颇温润,有机会却是可以搬到城外山上来住。我惬意的扇着小炉子,品着意儿放在一旁的茶水点心,居然还有一小瓶桃花酒。照理说桃花早已谢了,不过这山上气候同山下不同,桃花晚开,绕着落隐庵一片绯红,也甚是好看,晚开的桃花酿的酒意味深沉些,少了轻薄,只是这酒冰糖放的少,味道太淡,做底子的白酒也稍嫌不好,将就着喝喝了。
扇着小扇子,吃着小点心,品着小酒,享受当医生的福利,昏昏欲睡之间,隔壁却传来说话声,想来花寡妇把厨房旁边的小屋隔了做客人的包厢,身份稍微高一些的香客休憩时便在包厢里喝酒谈话。听起来像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嗓音低沉带着冷,一个声音沙哑。
只听那个声音沙哑的道:“你莫非还真傻到把这事儿一股脑全告诉她?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气魄这么无私这么有境界?”
低沉声音的那个说:“事实如此,何必瞒她?”
声音沙哑的那个貌似气极,我听见脚步声踱来踱去,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声音沙哑的那个说道:“然后你就等着她来杀你吧!”
声音低沉的那个道:“嗯。”
“你你你……我怎么说你好!”声音沙哑的那个似乎听起来要抓狂,“叶大少爷,叶大杀手,人人闻之色变的江湖一叶舟,你脑子是不是被你竹里馆的门板夹坏掉了?还是被你师伯灌酒灌的错乱了?我真想一剑砍了你,免得看着招人烦。”
“你的长歌能敌我的宵练?”
“……你想气死我么?”
“这倒没有。”
“……”
然后沙哑声音的那个也没说话了,我隐约听见咕嘟咕嘟灌酒的声音,然后是酒杯重重的顿在桌上的声音,只听得声音沙哑的那个长声唤道:“小二,再上几壶桃花酒来!”
我心想这对话倒甚是有趣,两人一个性子急,一个性子冷,一个话多一个话少,话多的那个反而被气到不行,只是其中一个听起来像是杀手,我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别被发现听到他们谈话,否则小命休矣。
意儿又过去上了酒,我听见那边沉默了半响,低沉声音的那个人突然道:“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沙哑声音的道:“那群贼人隐蔽的倒好,城里加强戒备仍是不易找到,估计来头不小,怕是那边几个厉害的,不过也无妨,他们进得来我就有法子让他们出不去。”声音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一个也还没有消息,不过只要是在洛阳,总是能有法子找着的,只是……唉……只是即使找着了,然后呢?然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又是咕嘟咕嘟的灌酒的声音。
桃花酒这么个喝法,真是牛饮,我摇摇头。
却听得低沉声音的那个果然道:“桃花酒如此饮法,如焚琴煮鹤。”
咦,立马点头赞同。
只听这一个嗤了一声,继续咕嘟咕嘟:“不过是借旧物消愁,男人饮酒就应该豪气干云,谁耐烦的小口细品。”
“于是乎嗓子哑了。”
被说嗓子哑了的那个人一口酒呛出来,恶狠狠的来一句:“要你管。”
低沉声音的听了之后,半响,悠悠的道:“我管过你么?”
又听得一口酒呛出来……
沙哑声音的那个呛酒呛完了,嘿嘿了两声道:“要不你就帮我管管这事儿,帮我找人如何,今天的桃花酒,我请。”
低沉声音的那个道:“酬金太低。”
沙哑声音的继续阴阴的笑道:“那再加上琉璃宫的午饭如何?”
低沉声音的道:“我只吃西风做的饭。”
“你不怕他毒死你……”
“……”
见低沉声音的那个不说话,沙哑声音的那人一拍桌子道:“叶舟!黄金万两如何?比你杀个人价钱还翻一番!”
“我只管杀人,不管找人。”
“找到之后不杀不就可以了……简单方便快捷,还免得出剑。”
“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你若想最后拿到手一具尸体,那我接这桩生意无妨。”
“死破船,你小心我下次让杀手团抢你生意,看你怎么养活你师伯和小西风。”
低沉声音的那个人依旧不急不缓,淡淡道:“只要他们抢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