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51、白梅树

　　时至春日，桃李芳菲，洛阳城内一团锦簇，洛阳阔别已久，远远的看过去又是繁花连连，各色桃花争相斗艳，娇柔美丽。马车踏着一路的落□□直前行，浓郁花香扑鼻，两边尽是纷飞花瓣，如入仙境。
　　顾倾城撩开帘子看着风景，一路赞叹：“洛阳中原胜景，果真美丽。”
　　萧放朗然一笑，双目看向他：“比起你那江南风景如何？”
　　落花飘在顾倾城衣襟之上，他看的入迷，未曾细想微笑回了一句：“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景色细腻动人，洛阳之景，大气开阔，味道很是不同。”
　　我心中跳了一下，顾倾城似乎从未说过自己从何而来，萧放这句话明显是试探。萧放这厮，言谈之间皆是嬉笑怒骂，中间处处暗藏机关，实在是防不胜防。
　　“原来孟卿是江南人？”我不着痕迹的一问。
　　顾倾城果然一愣，然后再微微一笑，点头未语。马车笃笃而行，顾倾城突然一扬手，布帘掀开露出前方屋舍：“万梅园到了。”
　　下车只见前方园子，黑瓦白墙，简简单单的风格，甚是朴素，在洛阳一众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中，一点不惹人眼。圆形拱门上，万梅园三个大字甚是苍劲，却是云清桑写的，一个女人写出如此大气潇洒的字来，顾倾城很是攒了几句。
　　我第一次来万梅园，是冬末春初，梅花开的正盛，现下春日正盛，梅花早已凋完，满园子绿意盎然，和上次所见，风格迥然不同。黄莺在枝头悠然啼唱，阳光从繁盛的枝叶里映出点点光斑，绿叶投影在雪白的墙上，风移影动，在喧嚣的洛阳之中，有别样的宁静。
　　顾倾城一笑：“是个好地方。”
　　萧放亦一笑：“没慕容府那么精致。”
　　顾倾城嘴角微扬，只是看风景：“这里因形而设，山水皆出于自然，随性而大气，慕容府精致是精致，格局到底小气了些。云清桑建的这个园子，自然任性，洒脱灵动，从这园子也可想象她当年风姿。”
　　萧放笑眯眯的点头：“美人兄果然会说话，这话我爱听。”
　　“萧放，那株白梅是在哪儿呢？这不开花的时候，树都长得差不多，我是找不着了。”我插了一句。
　　“这个包在我身上，我从小流落各地，记路记东西的本事那是天下一绝，你们跟我来。”萧放牵着我的手，顾倾城跟在身后，随着他过假山，跨石桥，弯弯绕绕的穿过一堆院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里停下来，他随手一指前面：“那棵不就是么。”
　　顾倾城愣了愣，看了看一树绿荫的白梅，又看了看萧放：“莫非要掘地三尺？”
　　我皱眉：“这树周围都是平地，也没有标记，怎么挖？”
　　萧放沿着这树左边转了几圈，右边又转了几圈，绕来绕去把我的头都绕晕了。
　　“萧放！”我一跺脚，“停。”
　　萧放笑眯眯停下来。
　　“你到底是挖还是不挖？”我问。
　　“阿青你别急。”萧放试探性的在那地上踩了几踩，又在树干上敲来敲去，一边敲一边慢悠悠的回答：“这树我早挖过了。”
　　“早挖过？萧兄莫非未卜先知？”顾倾城一脸疑惑，不信他。
　　“咳咳……这个说来话长。”萧放连忙打哈哈。
　　我看他的表情心下立刻猜到了，笑了笑看他一眼：“你老实交代，你多大年龄的时候挖的？”
　　“这个……从三岁到十多岁，一直在挖，哎呀阿青你别瞪我！小璃和凌乱都跟我一起挖的！我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坚信这里面有宝贝，每天带着那俩小屁孩在这树周围挖来挖去，树根倒是挖出来不少，别的一样也没有。还被师父吊房梁上三天没给饭吃。”
　　我怜悯朝他看了一眼。
　　顾倾城也是神色复杂。
　　萧放摆个手干笑两声：“啊哈哈，那个陈年往事了，小时候我们三个也经常埋东西在这里，看另外的人能不能找到，所以基本这树周围早被我们三个掘地三尺，你知道，小璃她那个琉璃宫里头，天下最能干的工匠都在那，她娘又宠她，所以基本上上她带人来挖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挖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也不一定能挖那么深。”
　　我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小时候怎么那么坚定的相信这里面有宝贝？”
　　“小时候练功偷懒，偷摸看见师父在院子里，突然就不见了，所以我那会儿一直相信这里面有密道，不过怎么也找不着。”
　　“会不会是你师父轻功飞上树了或者在房间什么地方你没看到？”顾倾城问。
　　萧放颇为自负摇摇头：“我小时候摸爬滚打才活下来的，机灵的要命，我那时候敢肯定师父不见了，就绝对是不见了。不过后面一直没管这事儿了，现在看来，小时候的判断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密道在哪里。”
　　“既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那怎么才能找到？”我也跟着萧放的样子敲了敲树干，声音沉而浊：“这里面是实心的。”
　　顾倾城一直在旁边沉声思考，突然他看向我：“青衣，你把那幅寒梅图再画一遍。”
　　此话一出，我心中立刻一亮，萧放也也是赞了一句：“还是美人兄心思缜密。”
　　笔墨纸砚备好，我凭着记忆缓缓画出来。
　　白衣的云清桑吹着碧绿的箫，白色衣袂随风飘飞，身后白梅簌簌而下，美丽不可方物。
　　顾倾城沉默半晌，抬眼问道：“萧兄，你看出什么没有？”
　　“似乎并无什么机巧。”萧放摇摇头，“画中那箫便是我手中这支碧玉箫，师父她老人家走后，这萧就归了我，除了吹的很难听之外，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天下的箫估摸他都能吹的很难听。
　　顾倾城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衣服呢？有没有问题？”
　　萧放扬了扬下巴指我：“衣服是当初师父说留给我媳妇儿的，上次我给阿青穿了，媳妇儿，你穿着有没有什么不妥？”
　　我一听，愣了愣，狠狠踩了萧放一脚，踩的他抱着脚打圈叫疼，然后才道：“那衣服里面，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就奇了，关键之处到底在哪？”顾倾城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