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47、寻子

　　“萧小子，这条胳膊也不想要了？”苏叶舞睨他一眼，拐杖抬起来戳了戳仅存的那只胳膊。
　　“当然想要，”萧放嘴角微扬，带了半点笑意看她，“我可是没有半句虚言，信不信由你。”
　　苏叶舞想了想，转头问我：“丫头，你跟了他这么久，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默默点点头。
　　“好，那我暂且不跟你计较，萧小子，我问你，你跟云清桑什么关系？”苏叶舞继续问。
　　“她是我师父。”萧放这次回答的倒还老实。
　　“师父？”苏叶舞一挑眉，“不是她生的狗崽子？”
　　萧放一脸无奈外加满不在乎：“当然不是，我是被师父她老人家不知道在那个旮旯捡的。”
　　“不可能！你这个相貌……”苏叶舞凌厉眼神带着些许苍凉，后半句未说出口便生生断了。
　　萧放叹口气，胳膊在绳子里蹭了蹭，偏头看看绳子勒出的痕迹：“我说老阿姨您绑的这个紧，我知道我长得像段苍火那个负心薄幸的人，不过你看，”侧头朝顾倾城努努嘴，“他不也长得像我师父么？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您老人家不要总是疑神疑鬼。”
　　他说话的腔调，慢悠悠的，散漫的很，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苏叶舞在一边看的火冒三丈，却也压着火气继续问：“你怎么会靳寒烟那女魔头的功夫？”
　　“哦，是这样，小时候被师父扔外面，被靳姨捡了，看她练了几次剑，就会了点。”
　　“你到底，是谁的孩子……”苏叶舞蹙眉沉思，这句并未发问，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我说老太婆，你这么纠结我身世做什么？”萧放问了一句。
　　“要是我儿子还活着，也应该是你这么大了。”苏叶舞凝视着萧放的脸，自嘲笑了笑。
　　“您老人家可别瞎想！”萧放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样，语调夸张摇头：“要是我是你那夭寿儿子，我立即撞墙自杀。奸夫□□的儿子，我都没脸活在这世界上。”
　　“你说什么！”苏叶舞腾的火了，拐杖一扬，就要朝萧放身上砸下去，语调悲怆愤怒至极：“我和段苍火情投意合，被云清桑害的夫死子亡，今天饶是你长了苍火的一张脸，我也能送你去地下见那个贱人！”
　　拐杖重重落下，“不要！”我双目大睁，喊的撕心裂肺。
　　“苏老前辈且慢！晚辈有一物奉送！”顾倾城突然在一边喊出来。
　　拐杖带着劲风落下，堪堪在胸口停了下来。苏叶舞冷冷看着顾倾城：“什么东西？”
　　顾倾城看见萧放无事，放下心来：“应是与令郎有关。”
　　苏叶舞明显一震，脸上表情复杂，既是震惊惊喜又是不敢相信的疑惑，闪现一瞬，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东西？若敢骗我，今日我能让你三人死无葬身之地！”
　　“真假苏老前辈您自然能辨，不过晚辈是否能恳请前辈您将我们绳子解开？萧兄身残，青衣体弱，再绑下去恐怕他二人太过受累。前辈要是怕我等乱来，点穴亦是无妨。”
　　苏叶舞哼了一声，不屑笑了笑：“这个小子家教倒是比萧小子好多了，我便解了绳子，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被解了绳子点了穴，虽能行动自如，却无法运内力。我在一边查看萧放断臂，怕血液不畅于他身体有损，萧放一手揽着我，倒是神色无惧，眼神投向顾倾城那边，似笑非笑的，明明就是一副“顾美人你又瞒着我们搞小动作”的神情。
　　我亦是无比好奇，苏叶舞之子已经过世多年，怎么会有东西和她儿子有关？况且，这个东西怎么会在顾倾城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顾倾城身上，他却轻轻笑了一下，从衣襟里慢慢拿出个物事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毛笔。我定眼看过去，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
　　顾倾城恭恭敬敬把毛笔呈给苏叶舞，也不说话，只是微笑侍立一旁。
　　我疑惑的看着萧放，萧放一笑，附耳而言：“必有乾坤。”
　　苏叶舞拿着笔，神情立即有些不同，毛笔握在手心里，似乎很是珍惜。那笔在手中掂了掂，只见她小心翼翼将笔杆末端打开，在桌上磕了磕，里面却并未如想象中掉下纸条来。顾倾城上前向苏叶舞问道：“苏老前辈，请问家中有没有面团？”
　　这越发奇了，这一只毛笔，拿面团来何用？
　　抬眼看了看萧放和苏叶舞，这两人谁也没对面团这事提出疑惑，苏叶舞对我说：“丫头，厨房里有面粉，你去揉一点面团拿过来。”
　　萧放自告奋勇，对此颇感兴趣：“我和阿青一起去！”
　　苏叶舞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心眼太多，青衣一个人去，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萧放闭了嘴，我去厨房摸了面粉揉了面团拿过来。顾倾城对我微微一颔首，将面团塞入中空的笔杆里面压紧。
　　莫非要做个竹筒饭？
　　“里面有字。”萧放在一边看着我疑惑神情，懒洋洋给我解释。
　　果然不多时，顾倾城将那面团小心翼翼取出，一侧蓦然有一行小字。
　　苏叶舞：欲见汝子，寒梅之图。
　　苏叶舞神色凝重，将那笔小心收起，转身问顾倾城：“此物你从何得来？”
　　顾倾城道：“前几日我为青衣病情，在慕容府打探消息，此物乃是在慕容景轩卧房寻得，因藏的慎重，所以觉得不是寻常之物，自己回去专研了几日，才发现玄机。”
　　“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小慕容心机很深，说不定随便整个东西故弄玄虚。”萧放在一边插嘴。
　　“不，这是真的。”苏叶舞沉沉叹了口气，“这笔是苍火用过的，我认识，这字迹是云清桑字迹无疑。那慕容景轩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心中一凉，此物必然是景轩前往苗疆时取得，景轩身上的毒是苗疆回来之后便有，而这些东西我也毫不知情，婆婆独家的毒药岁忆亦被景轩所得，婆婆和景轩到底交易了些什么？原本我以为嫁给景轩只是单纯爱恋，未曾想这背后似乎有重重迷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师父她老人家一向这么神鬼莫测。”萧放叹口气，“那个寒梅图是什么玩意儿？”
　　苏叶舞嗤笑一句：“神鬼莫测？应该说是心机深沉，心狠手辣才是。寒梅图，苍火曾经给我画过一幅，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