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43、阴差阳错

　　诸事已毕，林梓秀的毒已去除，我的千山暮雪也得到缓解，虽则顾倾城检查我背上伤痕时说毒素只是暂缓，未曾彻底去除。萧放沉默着担着心，我却觉得浮生难得来一遭，能过一日便算一日，不管什么时候死去，能多些时间待在萧放身边便好。我们三人收拾行李，便待告辞出发。
　　未免引人注意，起的甚早，单单别过林大人和林夫人，便要出门了。
　　刚至门口，便听得院子里有些哭腔的“萧大哥——”响起来，回头只见两个身影正过来。林梓秀是提着裙子赤着脚跑过来的，林梓安则装束整齐白衣翩然神情悲伤。林梓秀过来伤伤心心的看着我和萧放，林梓安则一脸落寞的与顾倾城在那边作别。
　　“萧大哥，你们……”林梓秀垂着眼，拉着我的袖子，声音低得有些抽泣，又终于抬起眼来认真的问我道：“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我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是啊，要走了，秀儿要好好保重。”
　　萧放在那边忍住笑，侧身过来手掩着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说，萧大帅哥，男女授受不亲，乱摸小姑娘可是要负责的。”
　　我瞪了萧放一眼，后者自得其乐颇有些期待的用瞅八卦的眼神笑望着。
　　林梓秀看了看萧放，神情有些失落，秀眉皱着，眼帘又垂下去，有些懊恼的说：“萧大哥……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愣。还没待我回过神来，小姑娘一跺脚，下定决心似的说了一句“唉！干脆我嫁给你好啦！”
　　一句话说完，林梓秀还拨弄着衣角，我还愣着，一旁萧放早爆出一声大笑来，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最可恨的是，他一边笑还一边摆手往顾倾城那边退走说：“你们聊，你们聊，我过去看看那边儿去。”
　　萧放这厮！我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过去，回头只好安慰林梓秀：“傻姑娘，别傻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这姑娘性子干脆，问得也干脆。
　　“那倒不是，我很喜欢你，不过是把你当我妹子一样的喜欢，我已有一携手之人，此生不作他想。”这句话衬着萧放那笑得没正形的影子，实在是……毫无说服力。
　　“我知道萧大哥喜欢像艳丽姐姐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我沉默不语，心中腹诽，这世间是个人都不会喜欢那样“英姿飒爽”、放浪形骸的“女子”。
　　“我也很喜欢艳丽姐姐，她撩起裙子带我去赌坊和青楼揍那堆流氓的时候真是风华绝代！”
　　萧放！你都带人家姑娘干什么了！带坏小孩子的你懂不懂！我默默咆哮。
　　“我愿意当小，她当大！怎么样？”林梓秀豁出去了！
　　这话说得甚豪气，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那边偷听顾倾城那头的萧放立即向我们俩抛了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过来，喊了句：“我没意见——”
　　我立时便有拿身上银针扎死他的冲动。
　　好说歹说抚慰了小姑娘甚久，深情一点的诸如此生唯与一人携手恶毒点的说曾发过毒誓只娶一个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被万虫噬心而死现实点儿的诸如太穷了只养得起一个老婆之类的……良久，终于让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跑回屋去了。
　　那边林梓安和顾倾城倒是客客气气，顾倾城依旧温和有礼，林梓安依旧神情落寞，不过两人也道了别，我们转身走了许久，门口还遥遥望得见林大公子守候的背影。
　　“孟卿那边什么情况？莫不是和我这边也一样？”马车上，我向车里头问了问。
　　顾倾城无奈的笑了笑，向我点了点头。
　　旁边萧放立刻憋不住大笑起来，对我喊：“阿青，可比你那边有情趣多了，林大公子还写了一篇长诗来表爱意，称赞美人兄花容月貌仙女下凡，我偷看了两句都快吐了。”
　　“咦，那孟卿怎么回答的？”我饶有兴致。
　　“我说我有心仪之人了。”
　　“哎！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林姑娘说要给我做小妾，还是你那边好，一女不能二夫，一下子就抵回去了。不过孟卿你那是真的假的？你有喜欢的人啦？”
　　“哎呀，染儿你喜欢哪个绝世大英雄？嫂子我给你做媒呀。”萧放这话乐得七拐八拐的，活生生一副八卦媒婆的形象。
　　“我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顾倾城声音清清淡淡的从马车里飘出来。
　　“孟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哎，我不该问的。”
　　“无妨，慢慢就习惯了，也就还好。”听得出他在微微笑着安慰我。
　　“美人兄——”萧放也在马车里叹了口气。
　　“萧兄，若是劝我去找个男人嫁了之类的话，就免提了。”萧放嘴毒的烂德性早已深入人心。
　　“不不不，我只是——”萧放立刻正正经经的撇清。
　　“介绍我去醉卧红尘做兼职的话也别提了，我不缺银子。”顾倾城又说。
　　“兄弟我真心给你个建议。这是我经常劝凌乱的话，还是小琉璃教给我的，我真真心心的送给你。”萧放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萧兄你说。”
　　“第一句：悟已往之不那什么，知来着之那什么！不记得了……”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顾倾城语调有些忧伤，不间断的听见他咳嗽声。
　　“对对对，就是这句，你慢点，别咳血，第二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顾倾城沉默了一阵，道：“多谢萧兄开导。顾某记下了。只是萧兄心胸开阔，如天上流云，随心所欲，自由不羁，拿得起，放得下，我却如樊笼中鸟，爱不得，恨不得。”
　　“哎呀，兄弟你想开点，人生么，不就是那么几十年，不就是生老病死那些破事儿，爱了就去追，恨了就去打，憋憋屈屈的日子过得不畅快，往长远了看，人生不过就是那一瞬，只要看得顺眼的人都过得开心就好，纠结那么多前情旧爱做什么。”
　　“萧放。”我在外面唤了一声。
　　“啥事儿，老婆大人？”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
　　“怎么可能！”萧放连连摆手，立即否认撇开关系，“不知道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想着他临走时那两边偷听的八卦的身影，对此表示很怀疑。
　　“对了，萧兄，你说的那位琉璃，怕是喜欢你那个叫凌乱的好友，所以故意教你这两句话的吧？”顾倾城却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放嘿嘿笑了两声，道：“美人兄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什么？”
　　“你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聪明人大多没有好结局。”
　　“萧兄过誉了，此话用在萧兄身上，也甚是合适。”
　　我有一句没一句听着，闲闲喊了一声打断他俩针尖对麦芒的谈话。
　　“前面，秋林渡到了。萧放，闭上你的嘴，拿好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