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41、林梓秀

　　他说的情真意切，我看着不禁有些心酸。说起来我和萧放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不过婆婆对我甚好，我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萧放天生乐天的脾气，摸爬打滚的也都活过来了，说白了我们俩都是能过糙日子的人。孟卿他这种细腻又敏感的公子哥，从小没了娘，心里头不知道郁积了多少东西，也难怪这么沉沉郁郁的，心里头有事也不爱说出来。他从小有了心事也找不到个贴心的人说，长大了也便不爱对人说。
　　林夫人也听得很是动容，握着顾倾城的手一连的说：“这孩子怪可怜见的。”又不住的给顾倾城夹菜。
　　顾倾城吃饭一向细嚼慢噎，饶是很认真的吃着，也吃不过来，林夫人这夹着夹着，堆了小半碗。萧放就顾着在一边偷笑，我则担心他会不会吃了积食。林梓安在一旁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不忍心道：“娘，别把萧姑娘撑着了。”
　　林梓秀也在旁边睁着大眼睛看的有趣，饶有意味的笑着看她哥：“哟，哥哥，这么心疼人家呀？我吃撑的时候你怎么没管管呀？”
　　“秀儿你胡说些什么！”林梓安满脸通红，被人这样戏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萧放在旁边多么高兴的看了半天，此时赶紧的一边挥着爪子夹菜，一边见缝插针的插了一句：“难得林公子这么关心我们家染妹，其实呢，我们家小染还没订婚……”
　　这人就是一嫌不够乱的德性，我立马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下去，干笑了两声：“不过呢染妹现在还小……”
　　“也不小了哈哈。”萧放笑眯了眼睛瞅顾倾城。
　　一般这种场合姑娘家都不方便说什么。顾倾城冷眼瞥了萧放，也没说话，只是埋头安静乖巧的吃饭。见此，萧放更是得意，对顾倾城抛了个媚眼，瞅着林公子眉飞色舞道：“其实我觉得林公子长得那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温柔体贴……哎呀——”
　　我掐了他一把，拽着衣服让他坐了。
　　这话题再扯下去可不得了，看萧放这阵势是要搞到人家孟卿洞房花烛夜不可，我赶紧的转换话题，对着同样在一边八卦的很开心的林梓秀道：“林姑娘，恕在下冒昧，林姑娘的身体是否不是太好？”
　　林梓秀有些意外，闪着大眼睛望着我：“没有啊，我从小身强体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身体好着呢。”
　　林梓安笑了笑，道：“她呀，从小上蹿下跳没个正经模样，跟个野猴子似的，萧兄弟你别担心她。”
　　只有林夫人锁了眉头，有些担忧的望着我：“萧公子会看相？”
　　“不会，我只是有些粗浅医术，也不大精深，刚才若是说错了，还请大家不要介意。”我看着林梓秀的面色似乎是有些不对，不过未曾把脉，也不大清楚。
　　“没事，没事。”林梓秀笑得爽朗，“我看你还挺顺眼的，我小时候遇见个道士给我算命，还说我活不过十八呢，是吧，娘？”她对林夫人一笑，“你看，我下个月就是十八岁生日啦，还不是一点儿也没事。”
　　“你何止没事，天天的不要在外面找事儿，我和爹娘就烧香拜佛了。”林梓安笑她。
　　两兄妹关系应该挺好。
　　“我哪儿是找事儿啊，明明是行侠仗义好不好！”林梓秀皱了小眉头争辩。
　　“行行行，拜托林女侠您下次行侠仗义的时候不要总是搞得满身是伤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回来好不好？”
　　“喂！那哪里怪我，上次我去打那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流氓，结果吧，这个无耻的东西偷袭我！不然本女侠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被打伤？”
　　萧放看的挺乐，一边吃菜，一边说：“哪个流氓这么不长眼？你告诉我，姐姐给你打回去。”
　　林梓秀挺高兴，蹦蹦跳跳的过来给萧放说了个名字。萧放一拍她肩膀：“姐给你做主！”
　　林夫人看的直摇头，喊了一句：“阿秀，快坐回来，成何体统了你这是！”
　　林梓秀一伸舌头，赶紧的坐了回去。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大了，还没大没小的，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那有什么关系，我才不想嫁人。”林梓秀哼了一声，“以后爹娘和哥哥养我。”
　　林夫人一听，很是生气，指着林大人道：“你看你，这孩子都是你惯的，从小不教她女红刺绣，偏偏教她舞枪弄棒，现在可好！”
　　我见状，赶紧救场，笑着对林夫人道：“我倒是挺喜欢令爱的性格，爱憎分明，侠义心肠，又耿直不造作，多好的姑娘！”
　　林大人也叹了口气道：“要是这孩子是个儿子就好了，带着她上战场去。安儿适合习文，秀儿适合习武，可惜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怎么了，我一样可以闯荡江湖！”林梓秀一扬眉毛。
　　我看又要吵起来，赶紧的插了一句：“林姑娘，你刚才说那个宵小偷袭你，偷袭的是哪儿？”
　　林梓秀想了想，指了指左边的腰：“这儿。”
　　萧放道：“奇怪，你那儿根本不是要害，怎么会伤到你？”
　　我想了想，又问道：“林姑娘，你平时练功的时候，尤其是在一些比较复杂精进的招式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平时左手会没来由的酸痛，提不起劲来？”
　　林梓秀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我道：“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神色有些凝重，道：“林姑娘可方便让在下把一把脉？”说完我转头向林夫人抱歉一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
　　林夫人向我一点头道：“不妨事。”
　　林梓秀直接一撩胳膊就伸了过来：“有什么关系的？我没事就去和那群流氓打架，要是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我还得嫁给他们不成？”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给她看了脉象。林梓秀的脉象很奇怪，汹涌澎湃，一点都不像女人的脉象，而且这姑娘的体质过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郁结于心，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样？”林夫人急切的看着我。
　　“林夫人，您在怀孕的时候是不是遇见过什么变故？”我问。
　　“这……”林夫人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原是这样的。夫人怀秀儿的时候正值我在外征战，那年我被派遣随军出征西域，斩首了一名西域首领，后来大战告捷，西域小国提交降书，我也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回家后一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我家出没，后来夫人分娩的时候突然大出血，眼看大人和孩子都要不保，这时候幸而有个道士路过我家，施法相救，才活了下来。那道士对我们说，有人相害，给夫人下了毒。毒素已经从夫人身上转到孩子身上，这个孩儿为毒所扰，活不过十八岁。”
　　“有什么毒这么诡异？不能解吗？”萧放问道。
　　“后来道士走了之后，我组织人手，花了两个月时间抓到凶手，是那名西域首领的儿子，严刑逼供之下，才得知，那人用的是本族的神木给夫人下的血咒，此毒是无解的。”林大人长叹一声：“秀儿，我们一直没给你说，是怕你过得不开心。”
　　“咦，爹，你别听那道士瞎说，我要是从小中毒，这些年还能身强体壮的练武？瞎扯。别操心，我还要伺候你和娘一辈子的呢。”林梓秀道。
　　“林姑娘你从小是不是特别容易上火流鼻血？”
　　“恩。”
　　“冬天里也从来不用穿棉裤，特别抗冻？”
　　“秀儿从小就像炭火盆子一样。”林夫人说。
　　“你练武打人的时候，全身的经脉都像是着了火一样？”
　　“是啊。”林梓秀有些怕的望着我：“萧大哥，你不要说的那么准好不好，说的我有些害怕。”
　　“林大人。”我望着林际平道，“此毒确实无解，不过我有一法，可以一试。”
　　话刚说到此，夜风突然吹开了屋子大门，一阵凉风灌入，我突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全全身发抖，嘴唇翕动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萧放手忙脚乱的抱着我，昏迷前，我突然听见一直没说话的顾倾城问了一句：“敢问大人，那用于下毒的神木叫什么名字？”
　　“据说此木名叫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