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东眠鱼

84、第 84 章

　　那晚，林夏戴上挂着佛珠的红绳，听着电话那头的梁明晖说梁安对她的期许。

　　第二天，陈家父母也打来电话，说了些陈思以前的糗事，让她不要做傻事。

　　从那之后，所有人都感受到林夏恢复生机，不是故意演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

　　温度攀升，春在靠近夏。

　　餐桌边，苏柠喝着燕窝粥，和舒清聊起南城的青年才俊，意为催婚。
　　林夏坐在两人对面，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双手敲打着键盘。

　　傍晚，陆秋下班回来，刚好赶上晚饭。

　　林夏走出卧室，没看见舒源的身影，走进厨房对苏柠说:“不给舒源哥打个电话？”

　　“不用，他要处理那谁来着，忙着联络感情呢，那蒋家，就是舒清前夫家在北城有点脸面，还有以前的人脉。”

　　“需要吗？”

　　苏柠端起砂锅，“他向来是不轻易出手的，既然让他接手，有些事就别过问了。”

　　林夏闻言皱起眉头，回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她刚上四年级，被同班的男生拽拉头发，课椅在挣扎中侧歪，她也摔破了膝盖。

　　当时哥哥忙着参加竞赛，是舒源出面和校方沟通，因为对方家长蛮横无理，直接找人让那男生双腿骨折。

　　说来，她能记住全靠男生父母跑到学校里闹，私立学校不像公立，直接开除。

　　至于她，本来打算去另一所私立小学，但英语老师是校长亲妈，极力保她。

　　想到这里，林夏轻轻叹了口气，走回餐桌坐在陆秋旁边，“徐微泽今天不来吗？”

　　“他在酒吧。”陆秋说完，接过苏柠递来的汤碗，“谢谢小姨，我自己来就好。”

　　苏柠坐下来，说:“我明天回南城，蔺佳乐那边我也会常问，到时候去美国让舒源妈妈给你找一个口碑好的心理医生。”

　　舒清看了眼林夏，笑着说:“我估计还要去美国一趟，你刚开始去那里肯定不习惯，我没什么大事，可以照顾你一段时间。”

　　“小陆啊，你既然选择回国发展，那就坚持下去。”苏柠抬眼见陆秋好像有话要说，“想说什么？”

　　“我已经提交辞呈了。”陆秋说。

　　沉默两秒，苏柠目光沉下来，不赞同地看向陆秋，因为不是很亲的长辈，语气有些生硬:“你若不是因为自己而做出这种选择的，就重新考虑考虑。”

　　陆秋摇头，“当然是为我自己，想读些书。还债的着些年，利益熏心，早已偏离对自己的期待，所以想回到学校沉淀下来。”

　　“是吗？”苏柠拿着勺子搅动汤，“我对温苓了解不多，知她为人处事不错，又是小然看上的人，能信她六分。”她直勾勾地盯着陆秋，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你是好孩子，小鲨鱼也看中，我不好多说什么，你只需记得做自己便好。”

　　陆秋愣住，他以为小姨要说让他在美国多照顾点林夏，没想到多顾虑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做人，以自己为首为重。”

　　陆秋攥紧筷子，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自己和苏衡的对话，没有什么刁难。

　　——你在国外有交往过吗？
　　——没有。

　　——你回国看过她吗？
　　——有，偷偷看的。

　　——那六年的等待是什么？
　　——我的一厢情愿。

　　陆秋突然想明白了苏衡为何问这些。

　　其实很简单。

　　苏衡只是不满意林夏和他在一起，但依然会完全尊重她的选择，不插手。

　　又或者说苏衡从不担心陆秋会伤害到林夏，在他眼中，自家妹妹是在感情中掌握全局的人，只有她引领别人的可能。

　　苏衡只怕陆秋不是真心实意。

　　陆秋咀嚼着饭菜，心头滚烫，暖意流向四肢百骸，原来苏衡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他。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陆秋依旧对这场短暂的谈话印象深刻，也曾无数次回想学习。

　　望着沉默吃饭的林夏，他觉得自己不算特别苦，至少有人等待着，将他推出迷雾。

　　日子一天天过去，答辩随之而来。

　　那天，林夏结束答辩，不出意料地得到老师们满意的笑容。

　　晚上，乔教授组局团建。

　　林夏特意带上陆秋，正式介绍他。
　　那晚团建，她当作自己的脱单局，承包了所有的消费。

　　离别总是不舍的。

　　林夏不想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煽情诉说不舍，提前和乔落，王莉，沈延等人一一小聚告别，对他们这些年的照顾表达感谢。

　　最后在机场送两人的只有徐微泽。

　　离登机还早，林夏察觉出徐微泽有话想单独跟她说，借口想和咖啡支开了陆秋。

　　机场里人来人往，陆秋渐渐走远。

　　“我一直以为是你需要陆秋。”徐微泽侧头看林夏，突然开口，“也更依赖他。”

　　“说来听听。”

　　“我站在陆秋兄弟的角度看待你们的相处，无意识看低你。我差点忘记你本身就是优秀的代表，没有陆秋，你也很厉害。”

　　“在临安见过谢贤后，陆秋情绪很低，我们聚在青湖湾喝酒畅谈。得知你自杀，我们立马赶回来，那时他还没收拾好情绪，然后就被你哥哥舒源告知你卖房帮他渡过在美国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甚至连后来帮助他创业立足的温苓和舒源也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徐微泽愤恨一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明明你早就知道陆秋的消息，还说不知道，隐瞒我。”

　　“抱歉。”

　　“算了，这篇翻过了。”徐微泽勾起嘴角，眼角微微弯了弯，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嗯……前几天，我和宋柯陪他喝了半宿的酒，他说自己差劲，他从小很自恋，我从来没听见他这么贬低自己。”

　　“是吗？我也没见过他自贬。”

　　徐微泽收敛笑容，“林夏，他说自己不是你感情的全部，是爱情的全部。可是我知道爱情在你这里占比不高，而他经历那些事情，不比以前开朗了。”

　　“嗯，我会给他安全感的。”

　　徐微泽望向走来的陆秋，“他是很重感情的人，认定谁就不会变了。我是男人，加上之前的恩情，帮你把关过了。”

　　林夏倏然间想起陈思的经典语录，沉思几秒，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徐微泽，“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男人兄弟说的，何况你还是花花公子。”

　　“……”徐微泽一时语塞。

　　“徐微泽，我也很长情的。”
　　说完，林夏迎上陆秋，接过咖啡。

　　临近登机，林夏笑着朝徐微泽挥了挥手，然后拉着陆秋跟随大部队离开。

　　徐微泽看见这一幕，低头笑了笑。

　　飞机是下午两点抵达吉林的。

　　按照计划，他们先回到陆家老房，见过爷爷奶奶，又去后山祭拜陆家父母。

　　陆秋带着林夏在周边逛了逛，陪了爷爷奶奶将近两个星期才离开，回到南城苏宅。

　　林夏很喜欢侄女小珍珠，之前看照片和视频解馋，这会看见真小孩，研究了半天月嫂抱孩子的姿势，才将小珍珠抱进怀里。

　　小珍珠不认人，见谁抱都笑。

　　林夏没忍住捏了捏小脸蛋，低头亲了一口，在她没注意到时，小珍珠突然侧头轻啄她的脸，还乐呵呵地流着口水。

　　林夏眼睛瞬间睁大，扬起嘴角。

　　闻着小珍珠身上的奶香味，她侧头轻吻她的侧脸，然后把孩子递给唐文熙喂奶。

　　唐文熙调整好姿势，试过温度，将奶嘴塞进小珍珠的嘴里 “你不知道你哥可喜欢抱着她睡觉了，每天早上醒来就亲一口，还说自己厉害，直接得女。”

　　林夏趴在床边，看着小珍珠鼓着脸喝奶，“吃得真有劲，怪不得胖胖的。”

　　“你哥拿她和你小时候比较，奶喝少了就说没你能吃，喝多了说我宝贝厉害。”

　　“……我没印象。”

　　唐文熙拍了拍女儿，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哥现在天天提你小时候怎么样。”

　　“睡着了。”林夏捏了捏小珍珠软软的小手，“要放下来吗？”

　　“睡熟再放，不然又要醒。”

　　“嗯。”

　　“你有要小孩的想法吗？”唐文熙突然问。

　　林夏愣了一下，“可能要吧。”

　　在南城待了一个星期，林夏和陆秋坐高铁来到临安拜访陈家父母，又去墓地和陈思交代了以后的打算。

　　一路走来，林夏和很多人交代过以后，去管城找梁安说过，与盛然和温苓说过，和相熟的人说过，最后一遍说给了陈思。

　　临安是两人在国内的最后一站。

　　第二天，他们约出何家姐弟打了半天的网球，之后又和高璐，林旭聚了一顿。

　　最后，林夏单独约出林舅妈和瞿静茹见面，明说自己不想去见林嘉容。

　　离开那天，林舅舅和林睿出现在机场，没有打扰，拍了几张照片，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坐在经济舱靠近舱门的位置，微弱的灯光落在林夏闭阖的双眼，细长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

　　陆秋身姿挺拔地端坐着，半个身子侧向林夏。他低下头，轻声问她喝不喝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夏的耳边，靠在陆秋肩上的脑袋往里一转，喃喃道:“不要。”

　　耳鬓厮磨的呼吸，气氛变得暧昧。

　　陆秋别开脸，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心脏砰砰乱跳，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来。

　　飞机划过，月亮静静地看着两人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