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东眠鱼

85、第 85 章

　　“咚咚咚——”
　　闹钟铃声。

　　林夏从厨房走出来，擦干净手，拿起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美国时间。

　　上午8:00，7月4日。

　　今天是两人抵达波士顿的第五天，用了三天修养和倒时差，准备出去逛一圈。

　　陆秋虽在波士顿上学，在旧金山发展，但忙着挣钱还债，对两座城市都不熟悉。
　　昨天，一整日都待在书房里，边询问这里的友人边上网做旅游攻略，做万全之策。

　　“林夏，粥里放盐了吗？”

　　厨房里传来陆秋的声音，林夏正在打字回复乔落，太过投入没听见，也没有回应。

　　信息发送后，她放下手机准备进厨房，抬头一看，围着蓝色鲨鱼围裙的陆秋拿着锅铲，歪头探出玻璃门的好奇样，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进眼里。

　　“你在干什么？”她笑着问了一句。

　　陆秋一挑眼，笑道:“在等你，回应我。”

　　林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粥里放盐了吗？”

　　“……”林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放盐，避开陆秋炽热的眼神，委婉地说，“你可以尝一尝。”

　　陆秋眯着眼盯着林夏，嘴角微微一挑，坏坏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厨房。

　　林夏紧跟其后，“还要做什么吗？”

　　“不用，你去拿碗筷吧。”陆秋戴好手套，端起煮粥的锅，绕过厨台走向餐桌。

　　吃饭时，乔落打来视频，林夏点击接通，把手机靠在汤碗上，“教授，师姐。”

　　乔教授穿着白大褂，略显疲惫，神色严肃地，沉声道:“怎么样？适应吗？”

　　林夏放下移开碗筷，轻松道:“还行，我们等会准备去周围的几所学校走一走。”

　　乔教授点头，又说:“他打算考哪所？”

　　林夏一愣，抬眸认真地看向对面的陆秋，“和我一所学校，我们约定好的。”

　　“不好进去吧？”画面里的乔落不信道。

　　“他可以的。”
　　林夏笑着强调:“他和我约好的。”

　　“他底子不差，脑子虽然不如你，但也算是佼佼者，有你从旁指导，考进的几率大些。”乔教授突然眯起桃花眼笑了笑，浅淡的眼瞳泛着光，“等你学成归来，教授能借着你让秦老头吹胡子瞪眼了。”

　　“嗯。”林夏露出清澈的笑容，突然发觉没有王莉的身影，问:“王莉师姐呢？”

　　乔教授离开镜头，乔落见状拿起手机对准自己，挑眉一笑:“昨天回家了。”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乔落抬手撩起头发挂在耳后，低头清了清嗓子:“我考研时认识过一个女孩，她是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的，我想去试一试。”

　　“那就去吧，先告诉教授。”林夏拿起水杯，严肃地蹙眉道，“安抚好阿姨。”

　　“嗯，不聊了，你吃饭吧。”

　　挂断视频，林夏重新拿起碗筷。

　　“无国界医生很危险。”陆秋夹起煎蛋放进碗里，挑起长睫看向林夏，“我读书时听闻过学校里一位老师的儿子死于武装冲突，他也是无国界医生，刚满二十七岁。”

　　“我知道危险，但乔落想做。她喜欢救人性命得来的满足感，但医闹让她厌烦。”林夏看着陆秋的眼睛，嗓音低低的，“总要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想做医生，又想远离医闹，做一个无国界医生对乔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不缺钱，也不求名利，就只是单纯地喜欢救活一条性命的满足充实。既然是救命，哪里的性命都一样。

　　陆秋想通后，没再说话。

　　出门前，林夏特意涂抹防晒，又怕阳光刺眼，戴上了黑框墨镜和白色口罩。

　　陆秋拿着伞，站在玄关处等着人，抬眸一看，挂上慵懒的笑意，“裹得真严实。”

　　林夏没在意陆秋的调侃，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以前陆秋被晒黑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善意提醒道:“你别晒黑了，很丑。”

　　“你嫌弃我。”陆秋装作可怜。

　　“不然呢？”林夏挑眉，“我喜欢好看的人。”

　　陆秋低头哼笑一声，朝门外指了指，示意林夏停止话题，出门游玩。

　　路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狂欢的人群密密麻麻地堵在街口，还有花车在巡游。

　　“今天是美国独立日。”陆秋扫视人群，歪头靠近林夏，“晚上有烟花秀，想看吗？”

　　“好。”林夏摁熄手机，“带上无人机。”

　　波士顿的大学非常多，他们挑了两所参观，陆秋读过的波士顿大学和哈佛大学。

　　两所学校都很大，大致逛完后已经是傍晚。至于其他地方，早已没兴致走一趟了。

　　回去的路上，粉红色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

　　林夏摆动单反，让陆秋在路边停车，站在高桥上，“咔嚓”一声，拍下了山那边的粉色天空。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中餐厅，吃着不正宗的饭菜，填饱肚子后才回家拿了无人机。

　　查尔斯河畔，人头攒动。

　　陆秋牵着林夏没有往里挤，选择地势比较高但距离河畔有点远的地方，等待着烟花秀的开始。

　　河面被微风吹起波澜，倒映着绚丽的灯彩和沉寂的夜空。长长的河堤被欢快的人群堵满，喧闹不息。

　　而他们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想早点回去吗？”陆秋下巴垫在林夏的肩窝上，噪音低沉沙哑，“我朋友在附近聚会。”

　　林夏操纵无人机的动作一顿，神色自若地看着前方的喧嚣，明白陆秋是打算把她介绍给他在这里的朋友，淡淡一笑:“等会吧，等拍完烟花再去。”

　　“嗯，让他们等吧。”

　　陆秋站直身子，走开几步，掏出兜里的手机和巴掌大小的绒布盒，弓着拇指敲打着字。消息发送过去后，他抬起头，微微垂眸盯着林夏，似是想起什么，突然轻笑起来。

　　林夏在那强烈的注视里，回眸望了过去。

　　路灯下，陆秋笔直地站在那里，夜风轻轻吹动发丝，他的双眸柔软得不像话。

　　“怎么了？”

　　“突然想起初次见你时的场景。”陆秋笑着说。

　　林夏愣了一秒，不自觉地回忆起第一次遇见陆秋的那个秋天，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她想着，“你那时没穿校服，身上烟味很大，垂着头，像只败落的幼犬。”

　　“不是，更早一点。”

　　对视片刻，陆秋见林夏没有想起的迹象，墨色眼眸泛起浅淡的笑意，声调微扬:“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你和小姨，还有苏衡哥来青湖湾看房子。你那会没现在高，在凉亭里盯着金鱼，还踮起脚尖。”

　　陆秋上下打量着林夏今日的穿搭，偏咖色的碎花裙，外面套着杏白色的小开衫，长发半扎半披于肩。他勾起嘴角，笑道:“也是穿着咖色碎花裙和小开衫，披着过肩的头发。”

　　“不一样的，那件是小姨给我买的，这件是陈思给我买的，梁安还嫌弃说这颜色不适合我。”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林夏摇头，回忆起自己去青湖湾看房的事，但记忆里知道陆秋也住在青湖湾是国庆放假那次，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吗？我不记得见过你。”

　　“不会记错的。”陆秋语气肯定，盯着林夏的眼睛，“那天我在拍夕阳，你出现在镜头里，在小姨喊合同签完了，你转身走过去的时候。其实……我本来想删掉重拍，但不知为何不忍心删掉，等想通后，晚霞已过，我更舍不得了。”

　　“这样吗。”

　　陆秋抬手捏了捏林夏的耳垂，“那你还记得有一个小女孩送给你一颗椰子糖吗？”

　　“有印象，她还说让我多笑笑。”林夏低头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是你吗？”

　　“嗯。”陆秋点头承认，“我拍视频是给我母亲看的，她以前很希望坐在池塘边看夕阳。给你的那颗糖是出镜的报酬，当时身上只有一颗，如果我那时知道我们会在一起，肯定要给你很多很多的。”

　　林夏神色一震，眼睛睁大。

　　那颗糖是她在那年吃的第一颗糖，浓郁的椰子甜味，很甜很甜。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接受到了陆秋的甜意。椰子糖是他送的，是他们的初次交集。

　　心想着，她说:“一颗糖也很甜。”

　　陆秋注视着林夏，紧握着戒指盒，手心里沁出薄汗，神情认真地说“我未来的妻子出镜率会很高，要准备很多很多的糖，请问可以申请分期付糖吗？”

　　“当然可以。”

　　陆秋笑着靠近林夏，微微俯身逼进她眼里，嘴角轻勾，“麻烦你伸出左手给我。”

　　林夏垂眸掩饰慌乱，就看着陆秋打开盒子拿出一枚精致的戒指，轻轻地托起她的左手。

　　戒指一点点套进指根，温热的戒圈碰上冰凉的手指，带了一丝暖意，在心底灼烧起来。

　　就在这时，朵朵绚丽的烟花在查尔斯河上空炸开，在天空绽放散落，色彩斑斓繁复。

　　“陆秋，没拍到烟花。”林夏蜷了蜷手指，感受着戒指带上指根处的异样感觉，“下次，带我去放一次烟花吧，我喜欢满天火树银花的那种。”

　　陆秋面色红润，认真地说:“好，等你生日那天，我去收集世界上最好看的烟花。”

　　“走吧，带我认识一下你在这里的朋友。”

　　“嗯，我们慢慢走去。”

　　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小路上。

　　陆秋的心还在怦怦乱跳，他看着表面平静的林夏，突然想逗一逗她，笑着说:“忘记说了，我那时候把那段视频放给我妈她听，还介绍过你为何出现在镜头里。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我觉得我当时肯定问过我妈，视频里的女孩给你当儿媳妇，好不好？”

　　林夏没搭腔，抬手在他腰窝里锤了几下，想了想，又把手伸回去用力捏了捏，像是在泄气。

　　“好痒，回去再捏。”

　　走到聚会的目的地，陆秋牵着林夏走进一家小酒馆。

　　林夏闻着淡淡的酒味，跟着陆秋走上二楼，紧接着听见几道声音同时传来。

　　“陆总，好久不见。”
　　“陆总，春风得意啊。”
　　“陆哥，嫂子带来了吗？”
　　“学长，求婚成功了吗？”

　　……

　　那天晚上，两人凌晨才被放回家。

　　那夜，林夏躺在床上，盯着戒指。

　　微浅粉钻点缀在茉莉花朵中，花瓣泛着淡淡的粉意，光滑的戒圈外圈镶嵌碎钻，内圈刻着“小鲨鱼”的模样。

　　突然想起有段时间陆秋很忙，如今知道他是忙着定制戒指，太多复杂的情绪汇聚在林夏的心头，让她彻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