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东眠鱼

3、第 3 章

　　一时间，林夏和陆秋的不实恋情又在校园里流传起来，被编成了各种不同版本散播。

　　林夏长得漂亮，又是年级第一，陆秋长得帅，不是年级倒数第一，但也差不多。

　　这点反差，加上前后桌关系，同一天晚入学，各种原因让两人的关系在众人口中升华。

　　当然，能闹得这么大，还要归咎于杨晟。杨晟敢放肆宣传，是仗着陆秋那半句“想女友”。

　　封闭式的校园生活，恋爱那些小事总是格外引人瞩目。口口相传，一步步发酵，最后的故事早已偏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林夏不问世事，对众人的谈论也不在乎。陈思在她面前说了几个版本，见她不在意，渐渐地不说了，转头与梁安偷偷摸摸地聊。

　　两人知道是假的，但不妨碍闲聊。

　　“我觉得林夏与陆秋挺适合的。”梁安手搭在床边护栏上，望着玩手机的陈思，见人不搭理她，抄起萝卜小玩偶扔过去，声音提高:“你理不理我，小心近视加深。”

　　陈思把玩偶扔回去，眼皮也不抬，“不清楚，声音小点，扣分了，寝室长你要被班主任找的。”

　　游戏里“请求集合”的声音传来，梁安听着陈思开始骂人，声音越来越大。

　　“陈思你好意思说我，麻烦降低你的音量。”

　　“十点半了，要查寝了。”林夏出声提醒，放下手机，抬眼望去，见斜对床的梁安晃了晃手机，认出那是微信的界面，她点了点头。

　　1509寝室群

　　梁安:【陈思的技术超级差，上次林旭带她玩，连跪五局，她就嘴上骂人厉害。】

　　林夏:【……】

　　梁安:【技术那么菜，还玩得那么起劲。她是靠什么坚持下去的，靠下一局能赢？还是刷新连跪记录？】

　　林夏:【想打发时间吧。】

　　界面突然出现大白熊“暗中观察”的表情。

　　陈思:【我不是瞎子，请禁止编排我。】

　　梁安:【不知道是谁昨天在群里发，梁安可以和林旭搞好关系，他是数学课代表，但英语不好，你们在一起能互补。比不过你当着正主的面编排。】

　　林夏看着界面，平静如水。

　　陈思:【小甜妹，你觉得陆秋长得怎么样？】

　　林夏想了想这几日睡得很香，头也没抬过几次的后桌，打出:【身高腿长，面若冠玉。】

　　梁安:【想知道陆秋吃什么长大的，高一183，估计还能再长几年，应该能突破190大关吧？】

　　陈思:【可能吧，我从初二就170，这两年没长过，好想再长两厘米。】

　　林夏慢悠悠打完字:【陈思不太可能长高了。】

　　梁安:【……我才165，没事，我满足了。】

　　陈思:【林夏有168，这么一来，梁安最矮。】

　　梁安眉眼一挑，看着界面上的“最矮”，手指用力打出字:【你说得没错，但能不能不要戳我伤口，我清楚我最矮。】后面又发出大象哭泣的动态表情。

　　陈思瞧见大象用鼻子朝天喷水，又落在脸上像是流眼泪的表情，觉得搞笑，动了动手指:【这表情有意思，我偷了。】

　　梁安:【拿去吧。】

　　又聊了一会，陈思抬手揉眼睛，看了眼梁安，又看向对床的林夏。黑暗中，手机发出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她们的脸廓。

　　林夏:【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

　　“别呀，不到十一点。明天上完课就放假了，我们要七天见不到了，今晚不眠不休。”

　　陈思喊了一声，猛地弹坐起来，震得不知多大岁数的老床发出一声巨响，险些要殉职。见床平稳下来，她松了口气，“破学校，床都不知道换。”

　　梁安轻轻坐起，“是你动静太大了。”

　　“我哪有……”

　　“咚咚咚”几声传来，看见门缝外透进来的光，三人两两相望，化为一声叹息。

　　又扣分了，明天班主任要找上门了。

　　林夏平躺下来，感觉到有些冷，她看向陈思，“有点冷，温度调高点。”

　　“好勒，班长大人。”陈思把手伸入挂在床边的收纳篮子，摸索着空调遥控器，篮子里的东西太多，她摸了半天才从最底下抽出来，“国庆回来，我要好好理一理东西。”

　　梁安不留情地瞟了陈思一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昨天让林夏在桌上帮你找指甲钳，两人愣是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你好意思再拖下去。”

　　“宿管阿姨会再巡逻一遍的。”林夏掀开被子，露出头，默默来了一句。

　　梁安打开夹在床边护栏上的台灯，悠悠道:“已经没有四星了，起码要保住三星吧？”

　　“宿管阿姨很少走两遍五楼的。没事，到时候班主任问我们为什么扣分，推到我身上。”

　　“刚才被敲门是你在说。”

　　“林夏，你好伤我的心啊！”

　　梁安捂嘴轻笑:“林夏看上去很冷漠，但我觉得她好可爱，说话不留情面，可又不会让人生气。”

　　陈思回想起林夏那身白绿色休闲装的打扮，暴殄天物，白瞎了漂亮脸蛋，“长得好看呗，若非如此，那日她问我十四班怎么走的拽样，我能给她一巴掌。”

　　陈思勾起微笑，又说:“我太颜控了，不然怎么受得了你们，一个寒如冰霜，一个中央空调。”

　　梁安笑了笑，语气无奈:“你说谁是中央空调啊，我这是有教养，温柔待人不好吗？”

　　“不是不好，这样显得我在你心里不是特殊的。算了，我大度点，想开点，不争风吃醋了。”

　　林夏侧躺，瞧见陈思故作的姿态，轻轻开口:“你多情大爱？”

　　“……”

　　梁安大笑，“多情大爱。陈思，听见没？”

　　陈思深情朗诵:“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林夏:“你不走心，不会生华发。”

　　梁安:“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

　　林夏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梁安为什么会笑。她这么说，是在这几日的接触下，察觉到陈思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热情。

　　陈思的手臂半搭着护栏上，歪头靠上去，脸色微妙，语气不再懒散:“林夏，你是来克我的吗？”

　　梁安感觉陈思语气的不对，微微一怔，学着陈思半靠在护栏上。她没有开口询问，默默等着陈思自己说出来。

　　林夏的睡意散去，坐起靠在墙边。

　　灯光从梁安的床上打过来，可能是最弱档的，陈思的脸半隐着，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沉默许久，陈思说:“陈思不是我一直用的名字，刚改的，中考前说通我爸妈给改的。有时候你们叫陈思，我会反应不过来。”

　　林夏与梁安对视一眼，没说话。

　　“以前叫陈悦，早产差点活不下来。我爸妈就对我的要求特别低，只要我开开心心的就行。”

　　陈思又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改名，等下次再讲。我没想好怎么和你们说，等我理理思绪吧。”

　　梁安用指甲敲着铁护栏，发出清脆的声响，想到自己的身子不好，情绪低落:“我没改过名，你们知道我有心脏病，我家里人就希望我平安长大。我是河南人，我大哥来这里任职，我就跟着来这里上学。”

　　陈思疑惑:“不应该跟着爸妈吗？”

　　“我爸妈要去旅游，他们都五十几岁了，早些年太累，现在想过两人世界。我就被扔给大我十八岁的大哥。我二哥比我大十五岁，在河南做生意，顾不上我。”

　　“叔叔阿姨真会享受，我爸妈就待在家里不出远门，劝他们旅游玩一玩也不去。”陈思一把扯过长颈鹿玩偶，抱在怀里，“林夏你呢？”

　　“盛夏。”林夏觉得两人听不懂，又说，“以前的名字。”

　　“我是改名，你这是改姓啊！”不知何时，梁安把台灯关了，陈思看向隐在黑暗中的林夏，笑了一下，“那你的夏字是什么寓意？”

　　“没寓意，我哥哥喜欢夏天，我叫盛夏。”

　　林夏不自主地回忆起盛然，她的哥哥。
　　那是对她最好的人，也是第一个爱护她的人。

　　他不会嫌弃她，会在别人面前护着她。
　　哥哥是唯一让她能真正安心的人。

　　梁安没压住好奇，问:“改姓林是为什么？”

　　林夏抱着怀中的小熊维ni，头微微后仰，抵在墙上，嘴角下耷:“外公姓林，我跟着外公外婆长大，顺理成章地改了姓。”

　　陈思托着下巴:“哦，我都没见过外公外婆，他们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爷爷奶奶不疼我爸，平日也很少见面。”

　　梁安说:“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在我没出生前就离世了，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祖孙间的温情。”

　　“我也没有，说到这里，我想起上次看过全班的信息资料。林夏是02年12月31日的，梁安是02年5月20日，我01年国庆节，我大你们好多啊。”

　　陈思眉头一皱，又说:“我大了林夏一岁多三月，又大了梁安快八个月。我最老，太难受了。”

　　“林夏，按理来说，你是下一届的，是跳级了？”

　　梁安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大哥发来的消息:【你二哥来临安了，明天他去接你。】
　　她迅速地回了消息，转过头等着林夏回应。

　　林夏收回思绪，“没有，我哥不让我跳级。”

　　陈思反手捞过床头的充电宝，插上充电口，嘴上说着:“跳级不好，不是同龄人玩不到一起。”

　　林夏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梁安惊讶:“这么快，我们还没聊什么呢。”

　　“聊的也不少。”陈思想了想，“从身高什么的聊到跳级，跨度不小。”

　　“不是身高，我一开始问你，林夏和陆秋配不配。”梁安平躺后，轻声反驳道，“快说你的看法。”

　　陈思没有犹豫，像是条件反射般回道:“陆秋配不上林夏。”

　　听见梁安那边传来翻身的大动静，陈思简单地说了一下:“门当户对先不说，到目前为止，陆秋除了好看，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优点，我们林夏很漂亮，还有成绩和才能。”

　　“说到这，我想到高二年级第一徐程学长，上次在文艺楼里吹萨克斯的美男子，他挺优秀的，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梁安回想起来，扯了扯被子，说:“他家里好像很穷，但前途肯定不错。我听别人说学校给他的补贴很多，就是不知道多少。”

　　林夏听到徐程的名字，眼珠一转，“免学费，一月一千块钱，还有生活方面的补贴。”

　　认识徐程是在中考前，她被提前菱阳中学录取，与同一批被提前批录取的同学来到学校参加摸底测试，那次就是徐程负责带他们。

　　若非教育局下达学校不能分等级班的通知，她与陈思，梁安根本不可能同班。

　　陈思闻言，感叹:“学长厉害，我的学费近两万。中考成绩还行，免了好多学费，不然我可上不起菱中。”

　　梁安叹了口气，“菱中的学费是五万一学年，成绩好能免一点，我是外省进来的，一分钱都没免。按成绩排名，我们三人不可能一个寝室。”

　　“林夏和我是后来申请住宿的，那时学校早就排好宿舍了，只能往后排。我们若是不来，加上那个谁不读的，你就是一个人霸占一个寝室。”

　　“一个人住太恐怖了。”梁安不受控制地想到各种宿舍闹鬼的传闻，身体不自主地颤动起来，眼睛一闭，开口转移注意力，“林夏，你为什么想住校呢？”

　　“……”

　　两人异口同声:“睡着了？”

　　“快一点了，睡吧？”

　　梁安“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睡不着的梁安轻声说:“你说林夏和陆秋的早恋绯闻什么时候能被辟谣？”

　　陈思拉扯着被子，认真想了想:“两种方法，林夏找男朋友，或陆秋找女朋友。”

　　梁安:“给林夏找个男朋友？”

　　“为什么要选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