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东眠鱼

2、第 2 章

　　下课铃声一响，上午的课结束。

　　林夏低头抄着板书，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合上课本，看向窗外的走廊。

　　前后桌都在睡觉，同桌在收拾桌面，见她看过来，歪头一笑。

　　等梁安收拾完，轻推陈思，语气温柔:“陈思，吃饭了。”

　　“哦，等我再眯两秒。”陈思头不抬眼不睁，过了五分钟左右，她才有动静，缓缓抬头，声音低沉:“好想再睡一会。”

　　梁安催促:“快点，我饿了。”

　　陈思撑起手肘，揉了揉眼睛，晃悠地站起来。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滑落下来，露出淡粉色短袖。她转过头看向站在桌边的梁安，瞥见写作业的林夏，轻轻一笑。

　　“小甜妹，吃饭了。”

　　闻言，林夏抬起头看向陈思，蹙着眉，浅眸透露着迷茫，耳后的发丝落下来。
　　那撮黑发掠过嘴角，衬得她微动的嘴唇嫣红，干净的脸庞素白。

　　相比陈思极具攻击性的冷艳长相，林夏不算惊艳，但浅褐色眼眸，圆润的眼睛与通身的清冷疏离形成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陈思看见林夏脸色冷漠，卷翘的睫毛轻抬，嘴角微微下垂，到嘴边的“小甜妹”突然有点说不出口。

　　“陈思，少贫嘴。”梁安轻捶陈思的肩窝，低头看向林夏，“林夏，去吃饭吗？”

　　向来独来独往的林夏想开口拒绝，不等说话，陈思猛地拉起她，揽着她的肩膀，走出教室，大言不惭地说:“都叫我学姐了，怎么能不带着你。”

　　梁安跟在后面，“陈思，轻点。”

　　陈思回眸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臂。

　　梁安走上前，手臂落下轻搭在她肩上。

　　这时，陆秋转醒，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教室，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食堂里，林夏听着梁安的推荐，选了米粉，她没什么想吃的，填饱肚子就行。

　　陈思看向买粉的窗口，队伍很长，她轻咬嘴角，语气懒散:“人太多了，晚饭想酸辣粉，先吃烤肉饭吧。”

　　梁安看了看窗口，烤肉饭的人不算多，点头道：“也行吧，林夏呢？”

　　林夏没出声，走向烤肉饭窗口排起队。

　　烤肉味道很冲，林夏不喜欢重口的，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陈思和梁安吃饭。

　　二楼食堂的人渐渐离开。

　　林夏看着门口，一言不发。

　　“走吧，还能回一趟寝室。”梁安轻拍思绪放空的林夏，眉眼带笑，脸庞透出温柔，见她回过神，又说，“回寝室，我跟陈思已经把发的床单被罩之类的洗过了，你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好。”

　　“应该来不及收拾，等晚上再说。”陈思端着餐盘走在最前面，倒好剩饭后，擦了擦手，转身等两人，“对了，林夏，你还没向宿管阿姨买钥匙吧？我和梁安想帮你买，但不让，非要你亲自去。”

　　梁安接话:“你还要去记名签到。”

　　林夏点头，说了句“谢谢”。

　　三人跨出食堂门，走向楼梯。

　　“你这甜美的长相，配上冷漠的表情。额……我伤心了。”陈思说着，单手捂住心口，表情玩笑且散漫，“小甜妹，不安慰一下吗？”

　　“不会。”

　　“哈哈哈……林夏，你好可爱。”梁安揽着林夏的手臂，走下楼梯，上下扫视着故作伤心的陈思，慢条斯理道，“演得好假，别糟蹋脸，当个花瓶吧。”

　　陈思:“……”

　　沉默三秒，林夏道:“前面有人。”

　　陈思笑了笑，视线转向前方，就见身材健硕的杨晟走来，抱着篮球，与人说笑。

　　杨晟说完话转过头，发现同班同学，抬手招了招:“班长，副班长，文艺委员。”

　　陈思玩笑道:“我们好像……有名字。”

　　“我知道。”杨晟几步走近，应道，“班长，陆秋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

　　林夏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杨晟，长得不傻，说出来的话却无厘头。

　　她跟陆秋，那个后桌的男生不认识。
　　可能也算认识吧，前后桌关系。

　　陈思脸色一凝:“杨晟，都说是假的了，消停了几日，怎么又开始了？”

　　“不是啊。”杨晟挠了挠头，“我上午问陆秋认不认识班长，他说认识，我问是不是一起的，他嗯了一声。”

　　“什么？”梁安诧异地看向陈思，微微耸肩，也不懂杨晟的意思，“算了，反正你记住林夏和陆秋没有关系。”

　　“同学关系。”
　　游离在状况外的林夏来了一句。

　　三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过后，梁安道:“……好像没错。”

　　陈思笑了声，绕开杨晟，想到什么，回头说:“杨晟，闭上嘴，不准乱传。”

　　三人走远，杨晟茫然地走向篮球场。

　　寝室楼，林夏拿回行李箱，签好名单，买好钥匙，跟着梁安和陈思爬上五楼。

　　“五楼，逃脱不了。”陈思搬着行李箱，停在楼梯平台，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林夏，叹气道，“这么高，腿要废了。”

　　“谢谢。”林夏额头浮出薄汗，推着行李箱往1509室走，掏出钥匙打开门，淡淡花香扑面，她转头看向两人，“这间？”

　　“没错，香吧？我和陈思刚来时，味道简直形容不出来，经过几天的努力，用了好多瓶空气清新剂才有这效果。”

　　林夏点头，拎着行李箱走进去。

　　到底是私立名校，四人间寝室，空间很大，有独立阳台和卫生间，配备也齐全，有洗衣机、小冰箱之类的日常家电。

　　林夏走到床位，将行李箱上的手提包放在桌上，看了眼上面铺好被褥的单人床。

　　淡蓝色条纹的被单和被套，枕头上放着小熊维ni的玩偶。

　　“这床铺得如何？学姐给你的关怀。”

　　陈思爬上楼梯趴在床边，手臂动来动去，似是在摸索什么。
　　几秒后，她喊了声“在这里”，拿出被窝的手机，哀叹:“快没电了，昨晚玩太久了。”

　　梁安站在衣柜前，抱着跳跳虎，朝着林夏摇了摇，“林夏，小熊维ni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还有跳跳虎，你喜欢哪个？”

　　“谢谢，小熊维ni就好。”

　　“不用客气，都是室友。”陈思坐在吊椅上晃荡，手机光映在脸上，突然眉头紧皱，惊叹道，“不是吧？还有军训。”

　　闻言，梁安走到陈思身后，弯下腰低头看见匿名发在表白墙的校历表。

　　不知是偷拍技术不行，还是打印的缘故，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军训”二字。校历表写着，国庆之后是军训。

　　陈思捋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回头看向理行李的林夏，又看了眼时间，“林夏，该走了，再过十分钟就是静校。”

　　“好。”
　　林夏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钥匙。

　　“等回教室，班里肯定都在谈军训。什么破学校，辜负了台风的美意。”

　　陈素说着，想起自己开学那日没管住嘴说出的话。说是玩笑话，但影响挺大的，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林夏:“小甜妹，晚上我要坦白一件事。”

　　林夏听见陈思的叫法，眼眸斜睨。

　　梁安见陈思别扭，心领会神地笑了笑。

　　寝室楼与教学楼不算近。

　　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太阳很大，打伞遮住阳光，却挡不住从地面传来的热气。

　　到达教学楼楼下，陈思抬头望向五楼，连连叹气，嘴上嘀咕想换班级。

　　踏入教室，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声音。
　　话题都是有关军训的。

　　高璐瞥见陈思的身影，说:“陈思，据可靠消息，国庆之后会有军训，杨岚说那几日大太阳，气温不低。”

　　陈思走回座位坐下，俯身趴在桌上抬眼看向高璐，嘴角一撇:“让大海再送来一场台风吧，免去苦命人的磨难！”

　　李欣怡闻言，玩笑道:“台风为了我们推迟开学奉献自己。如果可以，请让它回来看看曾受过它恩惠的我们吧！”

　　程铮发着作业走来，将最后一本递给李欣怡的后桌林旭，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
　　见高璐同桌不在，他自觉坐下，“军训也没什么，不用上课挺好啊。”

　　“学委，我们很爱学习。你看班长，她进来是市里第一，来到教室也不荒废时间，拿笔就做作业，是吾辈学习的楷模。”

　　林旭夸张又崇拜地说完，低头做起数学，不愧是课代表，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

　　此时，众人目光转向林夏，就见她低头写着字，字迹工整，解题过程详细。即使被提及到也不抬头，自顾自地写作业。

　　梁安看见数学就头疼，朝着欲睡不睡的陈思露出苦脸。这才开学半个月，她已经厌弃了数学，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啊。

　　李欣怡扶额，苦意比梁安更甚，语气低落:“算了，还是讨论军训吧，听见数学就烦，这辈子的宿敌就是数学，从初中开始，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多看几眼，说不定就通了。”陈思回头看向高璐，敷衍地安慰了下。

　　高璐见李欣怡不想搭理，说:“多看几眼更烦。陈思，你不懂我们这些被数学遗弃的孩子们心中的苦楚。”

　　“呵呵，我不想懂，语文课代表坚守阵地吧，不要让林夏成为所有学科的第一。”

　　“林夏就是啊。”

　　梁安撇头看向林夏，林夏在写语文。

　　这才多久就写完了数学，这么简单？她心想，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动笔的数学。

　　程铮坐在旁边，盯着林夏:“班长，你怎么学数学的？”

　　林夏放下笔，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瞥见一群人盯着她，一脸渴望的样子。
　　微垂双眸，她轻声道:“搞懂概念再做题，找经典例题写，捋顺思路。”

　　“我第一步就败了。”高璐叹气道。

　　见林夏又低下头写作业，梁安嘴角抿直:“大家都差不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

　　陈思打击:“或许就是与数学无缘。”

　　“……”

　　不知何时，班主任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迅速归位，班主任走上讲台。

　　“铃声没听见？在办公室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一路走过来你们班最吵，十二班，十三班都在学习，怎么？想丢脸吗？半个班进来都是佼佼者，比不过七班还好，比不过普通班，好意思吗？”

　　“教育局不是不允许分等级班吗？”

　　不知是谁说的，但引起了讨论。

　　教育局不允许分等级班，学校不可能不分。七班和十四班是特殊班，成绩好和成绩差的学生对半分，以此拉低水平，让班级平均分相差不大，躲过教育局的检查。

　　林夏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写完作业，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趴下来睡觉。

　　“好了，该睡觉的睡觉，该学习的学习。”楚乐看见隔壁班班主任站门口等她，厉声道，“林夏，你坐上来，严鸿，你是纪律委员，也管着点。”

　　林夏不得已起身抱着外套走上讲台。

　　班主任还没走远，教室还算安静。
　　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林夏无奈抬头，循声望去。见那两位女生还在讲，丝毫没察觉到声音变大，她动了动嘴:“第四组第二排的两个人不要讲话。”

　　杨岚和黄萍抬头，尴尬一笑。

　　“第二组最后的男生不要和其他人讲话。”

　　杨晟半探出去的身子回正，呵呵一笑，“班长，我叫杨晟。”

　　“记住了，不要讲话。”

　　林夏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下午四点五十，放学。

　　回到寝室，林夏本想收拾东西，还没动手就被陈思拉到椅子上坐下来。

　　“关于坦白的事，我有些过意不去。”陈思的头耷拉下来，眉间一皱，“那个，你和陆秋之间有点绯闻，是我……”

　　陈思将绯闻的源头娓娓道来。

　　听完，林夏明白了那些眼神，想了想，语气平淡:“没事，这种事会不攻自破。”

　　“小甜妹果然很甜。”

　　“杨晟是大嘴巴，你少和陆秋单独交谈，等风波过去再说。”梁安拍了拍陈思的肩膀，抬眼望向林夏，将杨晟厉害的嘴碎批判了一通，还不忘评价，“他人很好，但我真的受不了喋喋不休。”

　　林夏闻言蹙眉，想换座位，倒不是会被人谈论，而是不太喜欢旁边的人话多。

　　见林夏不出声，陈思问:“有问题？”

　　“他已经看见我在楼梯口和陆秋说话了。”林夏应道，起身去收拾东西。

　　两人大惊:“你说什么？”

　　林夏没做声，回想起陆秋睡眼惺忪，漫不经心的模样，觉得他是不好讲理的人。

　　“咔嚓”一声，银质打火机燃起蓝色火焰，陆秋一眨不眨地盯着，脑子里是女生一脸认真地说“同学，麻烦少抽烟，二手烟对我不好”。

　　浅褐色眼眸湿漉漉的，看不到温度。

　　杨晟从阳台走进来，见他的打火机一直燃着，忍不住提醒:“陆哥，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小心火。”

　　“想女友，虽然是绯闻的。”
　　声音有点低沉，听不大清楚。

　　但杨晟精准捕捉“女友”二字，瞪大眼睛，仿佛得到惊天秘密一般，喃喃道:“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