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难终》Axie99

3、上任

　　钟晴到家的时候，钟云红正在厨房里忙碌，旧式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狭窄的厨房雾气环绕，饭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么晚回来？见面还顺利吗？”钟云红系着围裙一边炒菜，一边探出头来看她。
　　“还行吧。”钟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抽油烟机声音太响，钟云红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咳咳……”裹杂着辣椒油气味的油烟从半开的厨房门内蹿出来，钟晴一下子被呛到满脸通红，“能不能等你炒完菜再说？”
　　钟云红盯了她一眼，一声不响地回到厨房里继续炒菜，满屋的油烟味挥散不去，钟晴实在难以忍受，决定躲回自己卧室休息一会儿。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钟晴却看到一个深灰色的背影蹲在书柜前，手持抹布正在擦拭，她先是一惊，随即很快认出了对方：“顾叔叔？”
　　那人闻言回过头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笑得朴实而和蔼：“小晴回来了啊，我听说你们搬家了，过来帮忙收拾收拾，做做家务什么的……”
　　“顾叔叔，您……”钟晴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看着对方略显佝偻的身躯和花白的头发，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您快去外面休息下吧，这些打扫卫生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
　　“没事，没事，”顾仲军把已经擦好的书柜门一边合上，“这都是小事情，正好今天下午我也有空。”
　　“咦？”钟晴忽然觉得书柜的陈设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对劲，她走进细瞧，不由一愣，“我的素描本怎么都不见了？”
　　“啊？”顾仲军也呆在原地，说话有些磕巴，“这，这，里面的东西我都没动过……”
　　“老顾，小晴，来吃饭了。”钟云红走到卧室门前，看到一脸呆滞的两个人，“怎么了？”
　　“妈，我之前放在书柜里的素描本在哪里？”钟晴指着书柜空出的一角看向钟云红，“之前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你说那些旧本子啊！”顾仲军恍然大悟，“下午我和你妈收拾东西，你妈说这些本子都是你不要了的，所以就都卖给收废品的了……”
　　“卖掉了？！”钟晴难以置信地望向母亲，“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些素描本我攒了多久！你凭什么卖掉它们？！”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钟云红神色平静，“你现在早就不画这些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是我的东西！！”钟晴忍不住吼了出来，“你卖掉之前问什么不先问问我？你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吗？！”
　　“你今天不是也把画册卖掉了吗？”钟云红一脸理所应当的无辜样，“你可以卖，我为什么不能卖？”
　　“要不……先吃饭吧？”顾仲军干笑着出来打圆场，“小晴，你就别跟你妈妈计较了，她也是无心的……云红你也是，下次不要随便动孩子的东西了，先吃饭，吃饭。”
　　“我要去把它们找回来！”钟晴狠狠瞪了钟云红一眼，扭头冲出了房间，大门“砰”得一声被狠狠撞上。
　　天色漆黑，钟晴一口气跑到小区垃圾桶前，垃圾早就被人收走了，空荡荡的垃圾桶在夜色下大张着口像在嘲笑她，她泄气地瘫坐在路边，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停在她面前，钟云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干瘦的身躯显得身上的睡衣格外宽松。
　　“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家去。”
　　钟晴愤怒地扭过脸，不想看她。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逼我说第二次。”钟云红语气冰冷地伸出手，“跟我回去。”
　　“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你，你让我卖画册，我卖了；让我去相亲，我也去了，为什么现在你连我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夺走？”钟晴狠狠地推开她的手。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那些东西早就已经不适合你。”钟云红转过身，“如果你不肯回去，那就自己在这好好想想。”

　　“今天有空么？一起吃个晚饭吧。”
　　莫宇哲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钟晴正好在和欧米讨论广告费预算的事情，她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对话框，一旁的欧米早就尽收眼底笑得暧昧：“哎哟，有情况啦？”
　　“没有……”钟晴急忙摇头，想彻底打消欧米那颗正跃跃欲试的吃瓜心，对方却视若无睹长驱直入：“老实交代，到底是哪位帅哥俘获了我们钟大美女的芳心？”
　　钟晴脸红了红：“真不是……就，别人介绍的，才见过一面……”
　　“不会吧？！”欧米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相亲？！”
　　“嘘……”钟晴拼命摆手让她压低声音，欧米这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 “不是，你这条件，还用得着去相亲吗？！”
　　钟晴苦笑：“你以为我想去么？”
　　“别的不说，销售部那个Dan，有事没事就往咱们财务部跑，变着法的想要你的微信，还有总经办的茂阳，多少女生倒追他，人家看都不看，每次大老远见到你就像迷弟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欧米想起曾经那些一一在钟晴石榴裙下拜倒的男生们，不由扼腕，“这么多追求者，三天一排班都够你一年不重样了，你怎么想的还要再去相亲啊？”
　　“别胡说，哪有那么夸张！”钟晴白了欧米一眼，“那个Dan要我微信，是想让我帮他提前走后门审批请款单，我当然不能给他；至于那个茂阳，人家足足比我小了五岁，大学都还没毕业呢，我怎么可能对弟弟下手啊？”
　　“切，我不也负责审批单据吗，怎么Dan就没找我要过微信？”欧米不屑地撇了撇嘴，“再说了，小五岁怎么了？这年头姐弟恋多得很，年下男不要太受欢迎……”
　　“不过——”欧米忽然来了兴致，“老实交代，这次见的这个质量怎么样？是不是比茂阳还帅啊？”
　　“嗯……”钟晴回想着和莫宇哲见面的情形，“还好吧，高高瘦瘦的，长得也……还行。”
　　“还行？”欧米眼睛一亮，“以你的眼光，如果用还行来评价的话，那肯定是帅哥了！他多大，什么学历？做什么职业的？”
　　“你查户口啊，”钟晴哑然失笑，“他是金融行业的，研究生，比我大四五岁。”
　　“金融业啊……”欧米的神情却一下子纠结了起来，郑重其事地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听说，做金融的男生渣男比例很高的，晴晴你可要小心点！”
　　“是吗？”钟晴想了想，“他看起来，不太像那样的人……”
　　“哼，渣男会把渣男两个字写在脸上吗？”欧米一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给钟晴分析，“你看，这男的长得帅学历高，工作也好，怎么会年近30了，还出来相亲呢？要我说，一定有什么缺陷，只是你暂时还没看出来！”
　　钟晴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欧米的话听上去，似乎也不无道理。再说，毕竟是只见过一面的人，要说了解，还是为时过早了。

　　“各位早，大家先暂停一下手上的工作，来我办公室一下。”一大早，财务总监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略带严肃地对大家说。
　　财务部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走进了总监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两个人，除了总监，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一头微卷干练的短发，五官精致秀美，眉目清明。米色的职业套装笔挺合身，衬得整个人大气而利落，虽然身形纤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不容小觑。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来的财务副总监，石沁。”总监走上前来，笑眯眯地看向众人，“石总之前先后在四大会计事务所和头部券商工作，有着丰富的财务知识和实践经验，大家以后要听从石总的领导，多多向她学习。”
　　钟晴内心不由暗自赞叹，这个女孩看上去和自己岁数相仿，竟然已经有了这么丰富的履历，再看看自己到现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不由自惭形秽。
　　“大家好，我叫石沁，很高兴认识你们。”石沁环顾了一圈众人，微微一笑，“各位无需做自我介绍，刚才在办公室里，我已经大致阅览过了你们的履历和职别，从今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一起合作共事，最重要的就是齐心协力，以求事半功倍。”
　　这话分量不重，却掷地有声，隐隐透露出几分威严气息，钟晴不由心里一紧，直觉告诉她，这个副总监，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我的天——”刚出会议室，欧米不由长长吐了口气，一边拍了拍胸口，“刚才我后背都出汗了，紧张得不行。”
　　“我也是！”萧梦洁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着，我都不敢跟那个副总监对视，她那个眼神好吓人啊，像把刀子一样！”
　　“不过，她看上去好年轻啊！”欧米坐到座位上还在啧啧感叹，“虽然她穿着职业装，但是我猜她的年龄，最多25吧？就是化妆打扮看上去稍微成熟了一点。”
　　“我觉得她好厉害！”钟晴发自内心地感慨，“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副总监了，一定不是普通人……”
　　“钟晴，欧米，你们的广告费预算做好了吗？”石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欧米吓了一跳，急忙噤声回到电脑前埋头做表，大气都不敢出。钟晴也没有料到石沁会突然出现，怔了一下才连忙回答她：“做好了，昨天下午刚发给市场部让他们确认。”
　　“好，让他们今天上午确认好发给我，我下午看完给你修改建议，争取今天给一版定稿。”石沁说完，又看了欧米一眼，“以后上班时间，尽量不要聊与工作无关的事。”
　　“明白，对不起，下次我们一定注意……”钟晴连连道歉，等石沁走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
　　“太可怕了，她是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出现的？我一点都没察觉到！”欧米的微信噼里啪啦发来一串哭泣的表情，“惨了惨了，有了这么一个监工，咱们上班再也不能聊天了！”
　　“是啊，刚刚我也吓了一跳……”钟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厉害，“看来以后我们都要小心了。”
　　刚发出去，微信上又弹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这次是莫宇哲：“今天几点下班？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来接你。”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钟晴想到刚才石沁对她说的话，苦笑着打字回复，“我们今天新来了一个雷厉风行的副总监，我可能要加班完成她布置的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莫宇哲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