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难终》Axie99

2、骚动

　　周六下午的咖啡馆，比平时的客流量翻了一番，隔着透明的玻璃门，钟晴很快注意到坐在角落那位男士，穿着休闲衬衫和卫裤，身形瘦削修长，整张脸几乎埋没在斜照的阳光里，正全神贯注地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略显嘈杂的人声影响。
　　钟晴推开门缓步走上前去，在他座位前站定，男子却仍未注意到她，修长的手指仍然迅速在键盘上下翻飞，钟晴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对方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片刻的迷茫瞬间转为清明：“你是……钟小姐吧。”
　　钟晴点点头，男子很快合上电脑站起来，绅士地为她拉开对面的座椅：“幸会幸会，我是莫宇哲。”
　　直到莫宇哲坐定，钟晴才终于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可以用俊秀形容的脸，笔挺的眉骨，分明的下颌线，一双干净明澈的眼睛认真地看向她，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少年气和英气之间过渡的融合，鲜明却并不突兀。
　　“你好，不好意思，我来迟了。”钟晴垂下眼眸，虽然心里仍有些别扭，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人，甚至还萌生出几分好感。
　　毕竟干干净净的男孩子，谁会不欣赏呢？
　　“不要紧，是我到得早，”莫宇哲微微一笑，“碰巧刚才有点工作事务要处理，没注意到你已经来了，抱歉。”
　　“没关系……你们金融行业的，应该是挺忙的吧。”钟晴看了一眼旁边静静躺在桌子上纯黑的商务笔记本。
　　“还好，只是最近正好有个项目快到节点了，领导催的急了些。”莫宇哲看到钟晴面前空荡荡的桌子，“你要喝什么？我帮你叫。”
　　“都行，我……平时不太喝咖啡，”钟晴有些脸红，除了纯净水之外，她极少喝咖啡，饮料，奶茶这些饮品，对咖啡品种更是一知半解。
　　“啊——”莫宇哲显得有些意外，“没关系，那就尝尝她们家的澳白吧，这家店的澳白是招牌，我也经常点。”
　　钟晴点点头，服务员很快端了澳白上来，热气腾腾的乳白奶泡融合着咖啡液在杯面上翻滚，钟晴小心翼翼地捧起咖啡杯，低头抿了一口，醇厚牛奶的香气伴着微苦的咖啡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有一种特别的回甘：“好喝。”
　　“是吧，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喝下午茶，所以约在咖啡店见面了。”莫宇哲像是舒了一口气，“早知道你平时不喝咖啡，就换个地方见面。”
　　“地点不重要，”钟晴冲他笑了笑，“重要的是见面。”
　　她的笑容映在莫宇哲眼眸里，明艳动人，却又带着一种脱俗的清丽，莫宇哲不由心念一动：“你……是第一次这样……见面吗？”
　　钟晴怔了一下，不明白莫宇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第一次。”
　　“我就在想，以你这样的外形条件，怎么会……”莫宇哲恍然地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
　　气氛瞬间像那些翻滚的咖啡液遇到冷气般凝固住了，钟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下头不自觉地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长长的发丝顺着她清瘦的肩膀垂下来，突出的锁骨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那个……”莫宇哲有些尴尬地开了口，“听说你是做财务的，是做什么行业呀？”
　　“是一家科技公司，做新能源的。”钟晴低声说。
　　“新能源？”莫宇哲忽然像来了兴致，“这可是现下热门赛道，你该不会……是在智晶吧？”
　　钟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业内做新能源的科技公司不胜枚举，智晶并不是其中最知名的，莫宇哲竟然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公司。
　　“你真的在智晶？这么巧？”莫宇哲表现得比她还要意外，眼神呆滞了一瞬，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旋即才回过神来，脸色却有些黯然，“没什么……是我一个朋友恰好也在这家公司。”
　　“这样啊——”钟晴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些，“你朋友是什么部门的，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不……你不认识，”莫宇哲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慌乱，“那个，我是听说，我那朋友刚从上家辞职，可能会入职你们智晶，具体什么职位我也不清楚……”
　　“那就是未来同事了。”钟晴心里反而释然，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好奇莫宇哲的朋友，万一真的认识，这样尴尬的关系，之后还不知道如何相处。
　　“是，是。”莫宇哲连连点头，像是不愿再提及般迅速岔开话题，“对了，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钟晴正要开口，忽然觉得咖啡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扭头看去，不禁吓了一跳，透明的玻璃门窗外面黑压压贴了许多人，大部分是些年轻女孩子，每个人眼神都直直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时不时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声；更多人则是涌向门口，似乎想用力挤进来，几名服务生迅速上前抵住大门，张开双手努力维持着秩序。
　　“各位请不要往里挤，本店目前暂停营业，请大家保持安静……”
　　“这是怎么回事？”莫宇哲也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钟晴顺着门外那些女孩的眼神望去，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几名身着便装，体格结实的保镖面朝外包围住最里面的座位，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透过他们身体的缝隙，隐约看到里面一身黑色西服套装，带着墨镜的男子侧影一闪而过，冷峻的侧脸雕塑一般立体。
　　“不会吧！”隔壁桌一个女孩突然看着手机惊呼，同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女孩抬头往角落的方向迅速张望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满脸的兴奋和期待，“我闺蜜刚才跟我说，那边的人是Faye！”
　　“我天！”她的同伴瞪圆了眼睛捂住嘴，“真的？！！”
　　“真的真的！我闺蜜在电视台工作的，说她们记者现在都在赶来的路上了！”女孩眉飞色舞，“天哪！我竟然亲眼了见到Faye！不是在做梦吧……”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挂掉电话，和旁边的人互相交流了一下之后，墨镜男子骤然起身，在保镖的簇拥下迅速消失在咖啡厅后门，玻璃窗外的骚动和尖叫声变得更响，不少人疯狂地朝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聚集的人群瞬间疏散了一大片。
　　“吁——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追星啊，”莫宇哲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忽然发现钟晴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了？就是一群粉丝追星，没吓到你吧？”
　　钟晴摇摇头，竭力平息着如鼓的心跳：“没……没事。”
　　“看来你平时不怎么追星，”莫宇哲像是想到了什么，强忍住笑意，“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司有些年轻女孩子，追星起来特别疯狂，上次公司年会请了个当红的什么偶像团队的小爱豆，好家伙，一群女生在下面差点把临时搭的舞台都给掀翻了，那小爱豆在台上吓得不行，歌都没唱完就跑下去了……”
　　钟晴勉强地冲莫宇哲笑了笑，心思却早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侧影。
　　虽然过去六年了，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
　　齐南风……
　　他还是回来了。

　　傍晚的地铁站人流如织，在地铁隆隆的声响中，钟晴神思恍惚地注视着前方电子屏上播放的当地新闻：一线明星Faye被爆现身市中心咖啡店，引诸多粉丝聚集围观。
　　“我怎么就没在现场？！”坐在钟晴旁边的女孩看到这条新闻，不由痛心疾首，“没能亲眼见到Faye，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
　　“啊！这家咖啡店就在我们公司附近诶，”她的同伴惊喜地叫出来，“我经常去那边买咖啡的，天哪，早知道我今天就去公司加班了！”
　　在周围人叽叽喳喳地八卦声里，钟晴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上那个转瞬即逝，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南风！”她一边飞快地骑着自行车，一边笑嘻嘻地转头望向他，“你别想追上我！”
　　“是吗——”男孩故意拖长了音，脚下的频率却冷不防突然加快，飓风一般掠过她的身旁，留下一阵得逞的笑声。
　　“你！”女孩不服气地开始奋起直追，“你故意的！不算！”

　　机械的报站声打断了钟晴的回忆，随着地铁速度越发放缓，钟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准备等停稳后下车。
　　“近日，我市占地规模最大的横泉美术馆即将举行落成仪式暨首次巡回画展，第一批参展作品主要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知名画家的经典之作，以及近几年全球新生代青年画家获奖作品展……”
　　“你下车吗？不下车能不能让一下？”后面的女生看钟晴骤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门口，不禁有些焦躁地推了推她。
　　钟晴机械地往旁边缩了缩，眼神仍然紧紧注视着屏幕，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包里。
　　“据悉，此次画展是这批作品首次在国内公开展出，在广大群众中引起热烈反响，日前门票已经在各大购票平台全部售罄……”
　　钟晴从包里掏出上次买画册的买家送给她的信封，慢慢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横泉美术馆首次巡回画展VIP参观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