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2、第二章

　　赵衍拖着行李箱走到宿舍门口准备开门，就听见邦的一声响，门从里面打开了。
　　少年的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温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洗发水味儿。他比赵衍高一个头，一米八的样子。
　　“舍友？”男孩挺有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吴邵文。”
　　“赵衍。”为了避免尴尬，赵衍与他握了握手。
　　“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吴邵文双唇抿成一条线，随即笑道：“名字不错！”
　　少年很开朗，他的笑就像一束光照进赵衍的心，这种感觉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吴邵文拎起赵衍的行李箱，笑着道：“进来啊，傻站着干啥啊？”
　　“是这儿吧？”吴邵文把箱子放在赵衍床底下的收纳箱里，问道。
　　“啊……是……”赵衍直起身来，正好和吴邵文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的眼睛挺大的，睫毛又长又卷，上眼皮上深深的一道线。鼻梁高挺，衬得眼窝深邃。让赵衍记忆最深的也就是这双眼睛。
　　一个宿舍睡六个人，还有四个人。
　　“你多大呀？”
　　他俩的床在最里面的下铺，对面，聊天也方便。
　　“我和你一样大吧。”赵衍挑了一下眉。
　　“我比你大两岁。”吴邵文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老……”这句话在赵衍嘴里溜了一圈最后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是：“为什么？”
　　吴邵文没回答他的问题，笑着说：“留级啦！叫哥！”
　　这孩子多半是废啦。
　　赵衍看了眼手表：“差不多该去班了。”
　　“先去食堂吃饭再去班。”吴邵文起身打开窗户通风。
　　和煦的风，耀眼的光，满眼的绿。天空辽远，长风卷过，吹散屋内淡淡的洗发水味。
　　“我觉得你湿着头发比较帅。”
　　吴邵文脑袋嗡的一下，穿外套的手磕在两边间距过窄的铁床架上，疼得他直抽凉气。
　　说出来了！赵衍也是大为震惊，双手捂住通红的脸转过身去，“我出去等你！”
　　吴邵文：“你也挺帅的！”
　　不管从哪些方面来说，他这个人确实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能力。
　　“你家里就你一个？”
　　赵衍找了个位置坐下，靠在椅背上问。
　　“不是，我还有……哦，就我一个……”
　　他在撒谎。赵衍对这点非常清楚，这点不是能装出来的。
　　中午在学校吃饭的人大多都是住校生，而住校生又没几个，偌大的餐厅显得格外冷清。
　　墙上的时钟不知疲倦地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他们食堂的伙食还可以，两素两荤陪一汤，价格便宜，打饭阿姨的手也正常，这一点着实感动了所有同学。
　　吴邵文又看了一眼时间。
　　“哎，你知道吗？那个，害死了他亲爹！”
　　“他为什么要害他爹……”
　　“不是他害死的，是他爹半夜自己拔掉输氧管……”
　　“他拔的氧气管？”
　　“那个破产了的赵氏集团的少爷？！鲲哥，这你都认得，不简单啊！”
　　“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定论……至于他为什么来堰北……”
　　“堰北在Ａ市算是物价比较低的小县城，更主要的是认识他的人不多……他妈都破产了还有脸呆在Ａ市！？”
　　“他叫什么来着？”
　　“赵衍！”
　　赵衍握着筷子的手不断地抖，他们肆虐的笑声每次都在刺激他的耳膜。他的脸上很难看，气氛突然间发生变化，尤其是这种闷热的天气。
　　那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把头都扭向赵衍这边。
　　“啪！”
　　赵衍甩手丢出餐盘，在那群人的头上转了个圈，掉在地上，飞溅出来的汤汁溅了他们一身。
　　“干什么呢？找死啊！”挑事的人被吓得当场暴走。
　　赵衍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
　　“赵衍！”吴邵文伸手想要拉住他，奈何之碰到他衣角。
　　“怎么，想动手？来啊来啊！”被称为“鲲哥”的人挑衅地竖起中指。
　　在中指竖起的那一刻起，赵衍就已经有了动作。他飞也般跃过餐桌，挥起拳头直对鸡哥面门。
　　“卧槽！”
　　那拳头狭裹着旋风铺面而来。鸡哥不是没打过架，但这种垃圾货和散打冠军比起来就逊色很多。
　　鸡哥连续向后退了数十步才控制住没有一头栽那，鼻梁那是刺骨的疼，像是要断的架势。他用手摸了摸，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涌出来，血呼啦擦擦了一手。
　　那桌人就像被点了导火线，炸成一团。
　　“干他，干他鲲儿哥……”“我们啥都没干……”“对，是你挑事儿的……废什么话，把鲲儿哥揍了还废话！”
　　我草泥马，赵衍暗自揉着手：那人鼻子又硬又挺。
　　吴邵文抓住机会，一个飞跃越过长桌，一把将赵衍拦到一边：“赵衍，你想清楚，错，确实是他们错在先，但你出手打人至微伤就是故意伤人寻衅滋事，而他们反过来是受害者。”
　　“你最好想清楚。”
　　赵衍挣扎了几下，吴邵文不耐烦，直接将人摁到墙边：“别动，冷静下来。”
　　身下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吴邵文有些自恋的想自己还挺会劝架的。谁知道当他低头查看情况时，发现赵衍不知何时开始掉开眼泪来。
　　另一边李大鲲也被几人拉着，见到赵衍眼泪汪汪的样子，李大鲲直接咆哮起来：“你他妈还装上了是吧！？他妈的被打的人是我！你不要在那里颠倒黑白！”
　　“行了不要说了！”吴邵文出声，“你有什么脸作为一个旁观者对他人的家庭评头论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让你维持生物多样性还维持出优越感来了，既然这么会说，要不发表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
　　李大鲲几人顿时哑口无言。

　　“干什么，干什么呢？昂？干什么呢！”食堂大妈拿把大漏勺招呼过来，“信不信我把校长叫过来！昂？”
　　这个大妈体积挺大，显得凶神恶煞。
　　“你们挺嚣张哈？！吃个饭都能打起来，也真是闲的，你们是不是想刚来学校，人儿还没见着就收拾被褥准备滚蛋！”
　　大妈的嗓子眼儿像被塞了个喇叭加个扩音器，声音直冲云霄，有余音绕梁en 日之趋，振的他们脑瓜子疼。
　　赵衍其实挺佩服她的，骂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带重复的，就像肚子里有数不完的话，却压制了八百年之久，终于在今天把它们全吐出来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不把各班班主任招惹来是绝不会结束的。
　　“你哪个班的？”
　　在一群教导主任和教师面前，小艳先发制人。
　　“三七。”赵衍老老实实报出班号。
　　女老师随即转头盯上吊儿郎当坐在一边的李大鲲：“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
　　“三六，秦莉娜他们班的。”
　　女老师蹙眉：“怎么说话的？怎么可以直呼老师姓名？你们几个，全部人明天升旗仪式过后给我到国旗台下念检讨去！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

　　审判结果下来，是要赵衍和李大鲲两人打扫食堂持续一个学期，本来还要叫家长记处分，但都让王小艳老师摆平了。在小艳看来，不过就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如果说就因为在青春时期打架而被记处分叫家长未免有些太过古板。再说学校一直追求先进和开放，用理性的态度评价每一个人，所以校长也就批准了，但前提是小艳她自己也得写检讨。

　　“哎呦喂我是真服了，我就说了几句你就直接往我鼻梁上干！疼死我了你知道吗？！”
　　从医务室出来，李大鲲的嘴就一直没闲下来过：“不是，你到底讲不讲理呀！”
　　赵衍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听到后面人又在发牢骚忍不住回嘴：”那你他妈讲不讲理呀！你当我愿意来这小县城听你们来嚼舌根呀！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就舒服呀！那我讲不讲理管你什么事呀！”
　　李烁鲲被这嗓子吼蒙了，半晌没缓过劲：“你在医务室到打击报复了，你又怎么了？！”

　　十分钟前，医务室。
　　校医姐姐从冰柜里拿出冰袋，隔空抛给赵衍：“这样做是不对的，那就由当事人给你敷冰袋，作为友谊的重新开始。”
　　赵衍掂量手里的冰袋，眼底闪过一丝戏虐。
　　李大鲲刚想弹射而起，谁知竟被赵衍一巴掌按了回去，扬起手里的冰袋狠狠盖在李大鲲红肿的鼻梁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大鲲爆发出此身最悲壮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