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Olga

37、面试

　　刘老太太拉着苏薇神秘的说：“薇薇，你把你的简历备一份给我。”
　　苏薇也没多问，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天女散花，四处乱投，却不见有哪个医院给自己打电话。真是打击死了。

　　大约过了一周，苏薇竟然接到面试的电话。
　　对方称自己是XX附属第一医院的消化内科，下周一去该院的学术交流厅面试。
　　挂了电话，苏薇简直不敢相信。看着纸上抄下的时间、地点，心中激动的要颤抖。
　　这所医院，是一所教学医院，因为有隶属的医学院校，所以教职工基本上来源于本校的学生，一般不考虑外人。除非对方有很好的工作经验，或者来自名牌大学、有博士学位。
　　所以，苏薇根本没把这所医院划在求职的范围之内。
　　虽然，每天出了胡同不过两条街，便要经过这家医院；每个晚上，站在走廊，遥遥的，都可以望见这所医院的的霓虹。
　　但苏薇觉得，自己只是个小硕士，也没有过硬的后台，人家看了自己的简历，可能顺手就扔进垃圾桶了。

　　苏薇跑去问刘老太太。
　　“婆婆，我被通知面试了。您是不是有什么熟人在那所医院啊？”
　　“呵呵，我老伴以前是军医呢。老头子去的早，他的那些战友就一直很照顾我们家。那天我去医院复查，听一个护士说医院正在招聘医生。于是我就找到他们院的一个领导，让他们给个机会给你。我相信你肯定可以通过的，你人好、心善，病人就有福气了。”
　　老太太摩挲着苏薇的手，和蔼的说着。
　　“可是我的学历不够的。”
　　“哎呀，你不要迷信这些，学历不就是一张纸吗？如果你要这么想，那就难怪别人不录用你了，你自己都不自信，怎么让别人放心呢？而且，以后你面对的是病人哟，你知道得了病的人最胆小了，他们需要医生的支持、安慰。以后你当了医生啊，一定不要让病人看出你的慌张，要不然，病人就更加没信心了。”
　　苏薇点头，心中还是没底。
　　自己凭什么去跟别人竞争这个岗位呢？相比那些高学历的人，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长处呢？
　　苏薇一直缺少推销自己的经验，简历也写的很保守。恐怕，如果不是刘老太太的关系，那些负责人事的人，一定会把苏薇过滤掉。
　　当别人在简历中放大自己优点，隐藏自己缺点的时候，苏薇不但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长短处，而且还很谦虚的缩小了自己在大学七年取得的成绩。
　　这就是为什么苏薇一直没有接到任何一家医院的面试通知原因。

　　苏薇对这家医院不陌生，上次刘老太太犯病就被送到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的医疗设备之先进，服务质量之高，医疗环境之好，完全配得上对外宣称的“五星级医院”。
　　当时就让苏薇感慨不已了，现在自己握着一张成为该医院一员的“入场券”，苏薇决心一定要好好把握。

　　学术交流厅的走廊上临时安放了一排椅子，供受试者休息。
　　苏薇来的比较早，但是她是最后一个接受面试的，可见自己是编外人员，靠关系进来的。
　　苏薇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心中祈祷：“别再来了，别再来了。”因为每多一个人，自己的机会就渺茫一分。
　　消化内科虽然不是最抢手的科室，但从墙上贴的公布来看，参加应聘的也有二十个，除了苏薇，全都是博士。
　　20：1的比例比120：1是好的太多，但对于苏薇而言前途依旧黑暗。
　　她都惊讶了，中国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博士了，不是说人均教育水平还在九年义务教育吗？既然博士还算是小概率事件，自己却很不幸，遇上的全是教育中的精英。
　　苏薇密切注视着那扇每隔大概十分钟就开合一次的门，进去的人都是胸有成竹、踌躇满志，出来的人无不是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苏薇说不上这种现象对自己是好是坏，他们虽然遭受了打击，但是，同样的打击也将降临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自己挂的更惨。
　　苏薇想起了临走之前夏寒给自己讲的一个笑话。
　　“看到有的招聘广告上书：欢迎博士及其以上的人员。
　　博士以上还有什么学位呢？于是到网上去查，原来还真的有。
　　为了更好地扩大内需，缓解当前的就业压力，满足广大毕业生及其家长的迫切需要，教育部门拟制订新的学位制度。
　　具体来说就是在博士之上增加设立三个学位，分别是壮士、圣斗士、烈士。
　　宣传口号是这样的：
　　壮士——壮士一去兮快复还（读了壮士该比博士价码高吧？教育投资应该也收回得快些）
　　圣斗士——我和书斗上了（不就是几本书嘛？又不是几头牛）
　　烈士——死了也要读（信乐团有首歌叫“死了也要爱”其决心雷同）。”
　　苏薇笑，她所见过的最雷的招聘广告写着：“符合条件者，男□□先。”
　　苏薇想，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便是女，难道还有什么第三性别？

　　“苏薇。”
　　已经轮到苏薇了，苏薇起身扯扯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里，对着门一字排开的办公桌后面坐了十来个面试官，大都穿的比较正式，唯有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
　　苏薇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你认为，自己跟所有前来应聘的人有什么差距？”
　　苏薇懵了，真是直截了当！
　　苏薇定了定神，心想，就算是输，也要了无遗憾的输。
　　“在一般人看来，我最主要的差距是学历的不足。医学硕士跟博士的本质差别在于理论和实践的不足。对于理论，我七年的成绩单可以绝对可以保证理论基础扎实。关于实践，我想，我并不比同等学历少，甚至要比他们多。”
　　所有人都不解。
　　“首先，我是本硕连读。相对于一般的硕士而言，我们从大五第二学期开始便进入实习阶段，正正规规的实习时间是两年半，我们附属医院的教学水平也是有事实证明的。
　　其次，我的母亲本人是从事消化内科的，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从我大三开始，每年的寒暑假便跟随母亲在医院从事见习。所以，我真正接触临床的时间还算比较长。
　　而且，我也跟随导师做过一些实验，在具有ISSN/CN标准期刊号的杂志上发表过自己的研究论文，所以，临床科研我至少略懂皮毛。”
　　“你的母亲是？”一直坐在最边上的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苏薇报上自己母亲的姓名和单位。
　　如果说第一秒还很紧张，现在苏薇已经进入状态了。她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落选，但这是自己的第一次面试，一定要好好把握，吸取经验。
　　“那你觉得自己的优势呢？”
　　“我的基础扎实，七年里没有虚度，而且我年轻，潜力大。
　　我相信给我五年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时间，我也能拿到博士的文凭。我们的差距在于时间，我的优势也在于时间。”
　　“你为什么要选择北方？简历上说你是南方人，你就读的大学也在南方，照理说你应该是做好了在南方工作的打算的。”
　　“因为爱情。”
　　也许在常人看来，这是个很上不了台面、很幼稚的理由，也有些人会认为这是在哗众取宠、标榜自己，以争取别人的目光。
　　但苏薇不是，她只是很真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内心。
　　所有人都惊讶的打量她。苏薇的脸上很坦然。
　　“也许你们觉得很天真，但我不这么认为。
　　就医生这个职业而言，也是一个需要爱的职业。
　　个人的爱情固然是小爱，但普度芸芸众生的大爱，必定是以小爱为基础的。一个连伴侣都不爱，不能为爱情牺牲一点的人，是不可能具有博大的胸怀，容纳千千万万的病人。”
　　“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一个女医生忍不住开口了，“你们的爱情顺利吗？”
　　“不顺利，我们还在苦中作乐的阶段：租十平米的小房子，过精打细算的日子，两个人都是背井离乡。但我们很快乐，很充实。”
　　“你是独生子女吗？那你的父母怎么办？”女医生又问。
　　“我的母亲有我父亲的照顾。而且，等我们有了能力，我会把他们都接过来的。”苏薇微笑着回答。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打断了提问。
　　苏薇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她不能预感今天的面试如何，但是她觉得自己很勇敢，说出了内心所想，毫无畏惧。
　　至于结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