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Olga

31、求职

　　夏寒喜欢雪，所以他选择到北方读大学，并且将就业范围锁定在北边的城市。
　　他欣赏北方人的豪气、直爽，也喜欢北方城市的井然有序。更因为，父亲的势力在北方很是薄弱。
　　夏寒不能以卵击石，只能避重就轻的与父亲抗衡。
　　不等到出节，才初八，夏寒便返校了。
　　苏薇很不舍，但夏寒不忍心将压力转嫁给她，所以只是骗她说有家公司要面试。

　　坐在北上的飞机上，看窗外浓厚的云，夏寒有种说不出的迷惘。
　　也许，就真如父亲所威胁的那样，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录用自己。但他不甘心，连梦想的征途还没踏出半步，便被宣告此路不通。

　　夏寒每日披霜载雪的奔波在街头。他一家家公司的闯，可几天下来，几乎每个专业相关的公司都被他问过了。没有一家有签约的意向。
　　入夜了，夏寒徘徊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四肢都快要被冻的丧失了知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知道是苏薇，却没有勇气去接听。
　　他渴望得到苏薇的支持，却没有勇气向她展示懦弱的一面。
　　他渴望分担，却无法开口将心中的烦恼倾诉出来。
　　面对苏薇，夏寒总是忍不住向她描述一个繁花盛开的美好世界。他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隐忧。
　　苏薇一直是一个备受家人呵护的女孩，从小到大即便经受波折也有家人相助。所以，她几乎是顺心顺意的成长着。她缺乏解决困难的经验，也缺少面对挑战的勇气。倘若，让她看到走投无路的自己，让她了解到自己困窘的状况，她是否会心生犹豫，动摇了爱的决心？
　　苏薇是一个太能被外界影响的女孩，任何因素都可以动摇她的坚持。就因为那股怯弱，所以让她常常看不清自己内心的需要。她离不开旁人的敦促和鼓励。
　　这样的苏薇，让身心疲惫的夏寒感到害怕，他怕失去她，怕听到她再次说放弃。

　　夏寒路过一家汽车维修店，看到店面旁边一张红纸上写着招聘。
　　虽然知道这个店招聘的是汽车维修人员，而自己的专业是汽车设计研发，但此时的夏寒，已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他需要一份工作来给自己信念的寄托。他就像在茫茫雪野里跋涉的人，快要因为没有目光的寄托得了雪盲。
　　一个满手油污，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将夏寒领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很整洁。
　　一个秘书打扮的中年女人给夏寒端来一杯茶，客气的笑着，让夏寒等会。
　　过来许久，一个西装笔挺、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才推门走了进来。他一直顾着讲电话，英文说的颠三倒四，让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夏寒心中暗暗发笑。
　　似乎有一句话卡住了，中年男人急的脑门冒汗，脸憋的通红，都要顾不得普通话，只差用东北话来骂娘了。
　　夏寒轻声问了句：“我在美国待了六年，能不能帮上你？”
　　男人有些犹豫，可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发火了。
　　夏寒接过电话听了一阵，一边给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男人翻译，一面又将男人的意思转述给电话那端。
　　夏寒流利标准的美式发音深的男人的佩服。挂了电话，男人感激的握了握夏寒的手。
　　夏寒说明来意，递上简历，中英双译。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本人姓刘，是主管这爿店的经理。我们要招聘的是汽车专修人员，这恐怕跟你的专业不对口吧？而且，你的专业技术用在这个岗位上，也有点大材小用。”
　　夏寒见刘经理反复的翻阅自己的简历，有几分不舍，又下不了决心录用，便说：“工资、休假，我都没有任何要求，至于专业不对口，我可以学。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我们这是中美合资的企业，你这样又有技术，英文又精通，有六年留美经验的人才，是极有利于公司业务的开展的。我不是不想聘你，只是觉得安排在这个岗位上太可惜。要不然，你等到春招会，那时公司会正式聘进人才，应该会有对口的岗位，而且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刘经理的目光中满是诚恳。
　　但夏寒知道，若拖到春招会，父亲又会动手干涉，所以他急切的说：“刘经理，先让我干着吧，到时候再找机会内部调动也行。也算是你对我的试用。”
　　“你真的这么需要工作？”
　　夏寒肯定的点点头。
　　于是刘经理合上夏寒的简历说：“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劳资合同我尽快给你向上级请示。”
　　“谢谢刘经理。”夏寒站起身跟这位带着北方豪爽的汉子握手，心中满是喜悦。

　　走出店门，夏寒便给苏薇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被录用了，但具体工作却支支吾吾一带而过。

　　第二天，夏寒领到了一套蓝色的工作服，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习修车。
　　这位从来都是开车进4S店，看别人钻进车底下，一脸油污、一身汗地修车的大少爷，而今也得操着扳手，发扬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身体力行了。
　　夏寒不觉得为别人服务是卑贱的事，相反，能亲手实践，让他觉得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他感觉自己神圣的就像初拿手术刀上手术台的医生一样。这种自豪感是不能被一同工作的其他人所理解的。
　　他们都是为了一日三餐而劳累，迫于生计而干这种，在他们眼中被人瞧不起的工作。
　　而夏寒，把它当做实现梦想的一部分，唯一遗憾的是，这家店小，所以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很高档的轿车。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若这个时候有生意上门，短短的一个小时会被压榨的一秒不剩。
　　苏薇常常督促夏寒按时吃饭，夏寒只能骗她说吃过了。苏薇不放心，又盘问夏寒吃了什么，夏寒便幻想着山珍海味、胡编乱诌。让苏薇常常感慨：“你们公司的员工待遇真好。”
　　其实在苏薇以为夏寒午休的时间里，夏寒真正在做的，是躺在某辆汽车下检修。
　　由于夏寒好学又积极，立马博得了老师傅的喜爱，不惜将看家本领都传授给他。别的年轻技师并不嫉妒，因为他们本身便没兴趣学，对工作仅是应付了事。
　　况且，夏寒总是独自揽下众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像一匹吃足草料的快马，总是精力充沛。
　　负责文案的中年女秘书也兼管他们的食宿，见夏寒对工作不挑肥拣瘦，对福利不锱铢必较，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南方的帅小伙。所以忍不住在夏寒忙的废寝忘食时，给夏寒开个小灶，她将夏寒当亲弟弟一样照顾。
　　夏寒也知恩图报，常常熬夜给她把那些繁复的报表整理成英文，教她用一些高新的软件。

　　转眼三月底了，夏寒一经干了一个多月了。领了一次微薄的工资，这点钱只够他到俱乐部打一次网球。
　　但他没有抱怨，又添了两倍给苏薇寄去，他说过：“第一份工资，肯定要给最亲爱的人。”
　　苏薇开了个账户，将它存了进去，还有自己每学期的奖学金。这下，这个户头便挺可观的了。
　　苏薇说：“亲爱的，加油啊，照这样的速度，我一毕业就可以嫁给你了。”
　　夏寒笑着，心中有一丝苦涩，因为一个月过去了，刘经理却一直回避，不提合同的事情。自己现在还只是个临时工，说不定哪天就下岗了。

　　两个月了，终于刘经理开门见山谈起了合同。
　　他说：“夏寒，这两个月的工作，你做的非常出色。李师傅夸你学这行很有天赋、有悟性，人又勤劳肯钻研。连外边的秘书都向我抱怨你事情做的最多，工资领的最少，不仅能干修车的活，连文案企划都能胜任。”
　　“我说句心里话，也特别欣赏你。像你这样把工作当乐趣的年轻人真的太少了。但是我也有苦衷。”刘经理喝了口茶，想了想说：“你来上班的第三天，本来我是想叫你来把合同签了的。但有人找到了我，要求我不能聘用你。还撂下很多威胁的话。我想，这就是你为什么急需工作的原因吧？”
　　“可你这两个月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我争取了很久，最后只能各退一步。你如果签下合同留下，你的职位只能限制在现在的位置，春招会公司要聘的空缺你不能应聘。”刘经理很为难，明知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可他却十分希望夏寒留下来。
　　这个小伙子就像当年的自己，爱车如命，却一无所有。当初自己一没文凭，二没手艺，以为一辈子便只能干干修车的活，不过，坚持的结果便是胜利。他现在不也是有房有车了吗？所以，他希望夏寒留下来，现状虽差，但天无绝人之路。
　　“刘经理，我要留下来。”夏寒在合同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除了屈服，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说

　　夏寒：“你对我而言太重要了.倒真像天上的太阳,温暖我的心房；又像一个晴雨表。你是幸福的,我就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