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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姑苏特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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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顿时来了兴致,一面进屋一面道:“得了什么好东西?快叫我瞧瞧!”
麝月听见宝玉回来,赶忙迎了出来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林家哥儿送来的姑苏那边的特产。”
宝玉一听是林黛送的东西,立马来了兴致:“林哥哥送了什么来?快叫我瞧瞧!”
说话间宝玉已进了东次间,只见晴雯正领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围在大画桌前,摒弃宁神的盯着什么东西瞧。
袭人正要出声叫人,却被宝玉伸手拦下。
她悄悄凑到晴雯几人身后,往案桌之上看去。画案之上摆着整一套虎丘自行小洋人,这些小人都上好了发条,就正在纱笼匣子里演起了哪吒闹海的戏码。
那哪吒手持火尖枪,与那东海龙王三太子斗得酣畅淋漓,众人都目不转睛看着,连袭人也凑了过来。
那哪吒就如真人一般,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他枪尖一抖,挺枪连刺,龙王太子手持海叉,左推右挡,终究一个不留神,支撑不住,栽倒下去。宝玉见此头一个拍手笑出声来。
晴雯唬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宝玉便笑道:“姑娘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倒吓了我一跳。”
说着便张罗着众人倒水的倒水,服侍更衣的服侍更衣。
宝玉却不急着喝水换衣裳,她见案桌上除了这套自行人,还有各色纸笺笔墨,香扇花粉,皆是姑苏那边的特产,便问道:“这些东西是独咱们有吗?别的姊妹那里有吗?若是没有,咱们这得了这么多东西也该分一分。”
麝月笑道:“我看林家哥儿给琏姑娘那里也送了一份,想来家里的姊妹们应该都有了,这一份是咱们的。”
宝玉听完忽觉怅然如有所失,傻呆呆的坐了下来,以手托腮,神飞天外,不觉滚下泪来。
晴雯正帮着袭人拿衣裳,她背对着宝玉,自然无法觉出宝玉的异样,只笑道:“林家小哥儿来的时候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家老庄头送租子的时候带来的。说是有几箱子呢,那些香粉香袋他自己又用不上,索性就送家里的姊妹们使。”说完忽觉有人戳她,回头一看见麝月,一个劲的冲自己使眼色。
晴雯顺着麝月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宝玉傻呆呆的坐在床上,双臂靠在栏杆上,正在那流泪呢。
“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子又哭起来了?”晴雯一面说,一面上前。
袭人麝月也都凑了过来,宝玉恐她们担心,忙抽噎道:“我没事,不过是叫沙子眯了眼了,过会子就好了。”
几个丫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到底还是晴雯口快,她笑道:“我的好姑娘,这炎天暑热的,连丝风都没有,您是叫哪儿的沙子迷了眼了?”
“姑娘若是身子不适,便告诉咱们,咱们去叫太医过来。”麝月见宝玉泪流不止,都有些担心:“别是这些日子,针线做多了伤了眼吧。”
“这可了不得了,麝月,你快叫外面老嬷嬷们去请太医进来!”袭人急道。
宝玉见麝月要走,赶忙将她拉住,笑道:“我真没事,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呢?连宝玉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林黛送姐妹们东西,她有什么可生气,可委屈的呢?难道就因为不是独送了自己?
可人家又凭什么对自己另眼相待?就凭前世的缘分?
说起前世,宝玉还要庆幸,这一世林黛没有前世作为黛玉的记忆。
若是他真的记起前世种种,依着其外柔内刚的性子,还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他哪里还能原谅自己?
宝玉越想越气,他气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么懦弱?
同样是男子,他怎么就不敢像薛蟠那样咕咕唧唧的去磨着老太太太太给自己和黛玉定亲?怎么就不敢坚定回绝薛家给出的种种试探?
“哎呦,我的姑娘哎,你倒是说话啊!这可真是急死人了!”晴雯眼见宝玉就是不肯说话,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只急的在一旁直跺脚。
袭人到底大些,她已看出了几分端倪,宝玉到底是对林黛存了那样的心思。
她暗叹一声,对着晴雯摇了摇头,拉着两人退了出去。老天保佑,她们姑娘千万不要昏了头,做出什么私定终身之类有辱门风的事。
袭人刚出来,便见薛蟠身边的二等小丫头,名唤彩儿的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袭人姐姐好,我们家小爷在外面得了一尾新鲜鲟鱼,一筐鲜藕,又请了外面名厨做了鲟鱼脍,藕丝羹。我们姑娘吃着甚好,就叫我们提着送来,给这里的老太太,姨太太,姨姥爷还要宝玉姑娘品尝”
袭人忙笑着接下:“多谢蟠大姑娘惦记,难得这些好东西,还想着我们姑娘。”
彩儿又道:“姑娘本想请宝玉姑娘去我们院子里玩儿,偏偏去了个什么大家,这会儿家里正闹官司呢,倒不好请姑娘过去了。对了我们姑娘还要借几分花样子呢。我们太太给姑娘布置了功课,见姑娘每日做呢!”
原来香菱离了宝玉处,出了垂花门,便取道荣府后街,进了梨香院,拜见薛姨妈。
薛姨妈听说香菱来访,一面忙不迭的打法人出去,叫他们到铺子里去寻薛蝉回来,一面亲自领着薛蟠接出前厅。
薛蟠从来瞧不起香菱这样的手艺人,一听自己这个皇商家的大小姐,竟要去迎一个民间织锦商户,登时便闹死闹活的不愿意去。
薛姨妈见女儿又使性子,先是好言相劝,那薛蟠哪里肯依,死活就是不愿出门迎客。
薛姨妈气的无法,指着薛蟠鼻子骂道:“你还瞧不上人家?你瞧瞧你,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玩儿!学也不好好上,针线也不好好学!一把年纪了,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你在看看人家冯大家,人家除了出身,哪里不如你了?”
薛蟠长到这么大,从未受过薛姨妈一句重话,眼见薛姨妈为了香菱如此斥责于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骂道:“呸!什么下三滥暗门子里出来的货!充什么贞洁烈女呢?都是金陵的,当谁不知道呢?那些拐子家里出来的,有一个干净的没?”
“啪”的一声,薛蟠话音未落,已挨了薛姨妈一个嘴巴子。
这一巴掌打完,不但薛蟠,就是薛姨妈自己也愣住了。
薛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登时干嚎起来!
薛姨妈又气又急,想安慰女儿,又恐更纵了她的脾性,只好硬下心肠道:“又是下三滥,又是暗门子,这些话,哪一句是你个姑娘家该说的?看来我平日真是太放纵你了!打今儿起,你每日跟着我做针线,再不许你懈怠!”
薛蟠见薛姨妈动了真怒,也不敢再顶嘴,只好先服软,跟着薛姨妈去见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