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玉姑娘追夫记》山岚过野

33、训子

　　林黛只当商人都是酒色之徒，不想一见薛蝉便觉他品味清雅。
　　几句浅谈之后更觉此人博学广知，通晓诗书，论才情其实不在自己之下，论见识更是远胜他们这些苦读的书生，当下连连叹服。
　　薛蝉亦早闻林家公子姿容俊雅，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二人颇为投契，互以兄弟相称。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宾主尽欢，一时宴毕，林黛自回了林家小院，却不想林如海今日回来得早，这会儿已经在书房等他了。
　　半月以来，弹劾忠顺王爷的声浪可谓一浪高过一浪。
　　原本逾制只是礼部的事，但礼部给事中上书之后，天子便将这份折子原封不动送到了忠顺王府。
　　若是忠顺王爷肯依例上请罪折子，或许也没什么大事，
　　偏他看了礼部弹劾的折子，竟无一丝惶恐不安，只讲逾制一事说成是皇后赏赐，自家不敢辜负。
　　此言一出，旋即引发了新一轮的弹劾，忠顺王爷又多了一条不敬皇后的罪名。
　　朝堂之上弹劾忠顺王爷的清流和为忠顺王爷说话的大臣吵成一团。
　　林如海作为兰台寺卿，管着天下言官翰林，自然是脱不开身，每日跟着同僚们商议，通常要忙到午夜才得以回家。
　　今日本是休沐，只是昨日忠顺王一党才刚上了联名折子，众清流便要一道商议对策，林如海自然走不脱，忙到这时晚才回来。
　　林黛听说林如海回来了，赶忙去往书房请安拜见。
　　但见林如海低着头运笔如风，想来正在写明日上朝用的题本。
　　林黛不敢打扰，只恭敬的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林如海方才抬头，见儿子立于中庭，面上做烧，便知他是从贾政处来。
　　他倒也不恼只笑道：“薛家那孩子是个好的，只可惜时运不济，若是老薛公多活上几年，他也是能挣个进士回去的。”
　　“薛兄的确是龙章凤姿，天纵多能之人，孩儿亦是十分钦佩。”
　　“你同他交好为父不会反对，但我儿需谨记，商人的本性便是无利不起早，再好的人入了这一行都逃不出这五个字。”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薛兄随时从分，行为豁达，颇有古君子遗风，想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的小人。”
　　林如海闻言哂笑道：“我的傻儿子啊，官场商场之中哪儿来的什么真君子？为父倒也不是说那薛家小儿就是个见利忘义之人。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因为人家给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整个包进去了!”
　　“父亲说的极是，孩儿记下了。”林黛低眉道。
　　“你将来是要为官的，更要谨言慎行。那官场之上何等凶险？你徐夫子的例子不就摆在那里？就拿这次弹劾忠顺王爷来说，你看那么多官员维护忠顺王，他们当真是觉着忠顺王爷所作所为没有逾制吗？还不是早叫人拿着小利堵了嘴？”林如海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叹道。
　　他只有林黛这一个儿子，若是林黛将来有个行差踏错，自己这一辈子的心血也便全完了，故此他有机会便要提点儿子一二。
　　“你要记住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得了人家的好处就得为人家说好话办好事。咱们读书人刚进官场的时候哪个不是为君尽忠，为民安命，一个个满腔抱负，到最后又有几人能善始善终？不过都是先为小利所迷，一步一步落入人家的陷阱当中!”
　　林黛垂手听训：“儿子省得了，圣人有言：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儿子必然谨记父亲教诲。”
　　林如海听他这话先是一愣，不觉摇了摇头笑道：“圣人之言固然极好，但你若拘于此道，则未免太过迂腐。也罢，现下你年龄还小，这些事还需以后慢慢体悟。”
　　“好啦，好容易你早回来一天，怎么就知道训儿子？”父子俩正说话，忽见贾敏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拎着食盒
　　林如海素来敬重妻子，见了贾敏便笑道：“我哪里是训他？不过是叫他一些道理罢了。”
　　贾敏笑道：“我自然不敢拦着你教训儿子，只你说了这一会子话，想来口也干了，我亲做了两碗酸梅汤，给你父子润润嗓子，解解暑气。”
　　“什么教训不教训，一家子父子说话，哪里就算得上什么教导？”林如海憨笑着，说完便将食盒打开，只见食盒之中果然放着两碗桂花酸梅饮。
　　林如海拿起碗来，痛饮了两口不觉赞道：“夫人当真是好手艺!”
　　当着儿子的面，被丈夫如此夸赞，贾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道：“偏你嘴甜，我做什么你都说好。”
　　林黛见父母和气恩爱，倒不便在这待着，况且他还有徐夫子布置的功课未做，只好先向他父亲作辞，林如海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去做他的营生。
　　贾敏见儿子去了，便将身边丫头都打发出去，亲自为林如海研起墨来，一时之间红袖添香，说不出的旖旎。
　　次日晨起，宝玉给贾母王夫人请安回来，忽见案桌下压着一张红纸。
　　“哪位姐姐的花样子落在这里了？”宝玉一面问一面拿起细看，原来是一张拜贴儿，上面写着：“冯氏香菱敬拜荣国公府宝玉姑娘，本月十六，黄道良辰，特请荣国公府宝玉姑娘拨冗相见，有要事相商。”
　　宝玉见了这拜贴，喜直跳了起来，忙问：“这帖子谁接进来的？昨夜怎么不回我一声？”
　　袭人忙道：“昨儿是我接的帖子，看姑娘吃醉了酒，便先搁在妆台下面去了。”
　　宝玉忙道：“快拿纸来。”当下叫人研磨，便要给香菱回帖。
　　袭人奇道：“这是谁的帖子怎么就值得姑娘这样了？”
　　宝玉并不搭话只运笔回信，却在此时门口传来琥珀的声音：“姑娘在家吗？舅太太来了，老太太叫姑娘过去呢!”
　　宝玉闻言却不停笔，袭人连催了两回，见催不动她，只好先过去找衣服，好叫宝玉穿了见人。
　　宝玉这里斟字酌句写完回帖，交到麝月手上让其带出，这才换了衣服，去到贾母处。
　　只见王子腾夫人早把贾琏拉在身边坐下，絮絮说些闲话，见宝玉进来忙笑道：“姑娘这些日子可大安了？”
　　宝玉先向王子腾夫人行了礼才道：“劳舅母挂念，我已经好了。”
　　王子腾夫人闻言对贾母叹道：“这都是我的不是，外甥女好好来我家赴宴，末了却落了水，伤了脚。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同你娘交代？”
　　贾母忙道：“这事如何怪得了亲家太太，都是我家几个丫头不省心，扰了舅太太的席面。若不是宝玉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我早带着我家几个丫头上舅太太府上请罪了。”
　　王子腾夫人闻言忙道：“老太太客气了，我看老太太调教的几个姑娘都是极好的，没有一个淘气的，尤其是琏姑娘，我一见她便觉着喜欢投缘。”
　　贾母本就为贾琏的婚事着急，听见王子腾夫人这话，自然十分欢喜，因笑道：“咱们两家本身亲眷，亲家太太既喜欢琏丫头，这便是天定的缘分。既如此咱们倒不如两好凑一好。”
　　贾琏听了这话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王子腾夫人抚掌大笑：“有老太太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正说话间，王夫人他们也都来了，王夫人见王子腾夫人拉着贾琏的手陪着贾母说话，心里也忖度出了她的意思。
　　娘儿们又玩笑了几句，便有丫头回说：“王家小爷前来拜会老太太。”
　　贾母忙叫快请，贾琏拉着宝玉躲到了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