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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夏家的谋算 ...

  •   香菱才刚进家门,便有门房来报,说外面有皇商薛家的人拿了样布过来。
      因着香菱一路坐着暖轿过来的,自然不如薛家的良马快,如此一快一慢倒赶在了一处。
      香菱拿过样布,细细观看了一阵,便对着身边的丫头臻儿道:“去拿一碗水来,再叫忠伯拿桑灰汤进来。”
      臻儿领命自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舀来一碗水,忠伯也低眉敛目进了内宅。
      这忠伯原是冯家的老家院,冯生父母死的早,一直就由他照顾冯生长大。冯生死前,又恳请他照看香菱,他便一直跟着香菱,认香菱为主。
      因他年轻之时曾在金陵织坊里做过长工,这些年又跟着香菱钻研学习织锦技术,论技艺人品都无可挑剔,香菱创立锦绣坊的时候,便叫他做了掌柜。
      忠伯见香菱将那样布剪下一角,浸入水中,待水完全浸透布样方才拿出,对着光看了又看?
      “奶奶是怀疑这布浸了胶?”
      香菱点了点头,由将样布放在了桑灰汤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布匹纬线一点一点断裂开来。
      “这是…桃花泪!好毒的手段!桃花泪一遇水就会分解。就算不用桑灰汤,不用水,只要周围略略潮湿,这东西也能慢慢消融,怪不得薛家的布匹碎裂如此严重!”忠伯叹道。
      “忠叔说的不错,正是桃花泪,此布便是用劣等熟丝浸入桃花泪,改变其韧性,冒充一等丝。这种劣质蚕丝卖的要比真正的一等丝便宜不少,有不少商户贪图小利或是妄图以次充好,买下此等蚕丝,最后都上了大当,轻则负债累累,重则倾家荡产。”
      “这薛家到底是皇商,什么人敢蒙骗他们?”忠伯有些疑惑
      香菱略一沉吟:“这倒不难猜,忠伯应该还记得咱们是为什么进京的?”
      “奶奶打趣老奴了,这才几天的事,老奴当然记得,还不是那夏家?他家也要上织机,奶奶说那夏家太太最是霸道,他家要做织锦,咱们只好避其锋芒?奶奶是说,这事是夏家做的?”
      香菱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金陵城中谁不知道薛家夏家是老亲?”
      “老亲又如何?依着夏家太太的脾气,只要敢跟她抢买卖,那就是死敌。他家惯会使那些阴毒手段,薛家中招也不足为奇 。”
      忠伯长叹一声,说起这夏家,金陵城中在没有这样的人户了,只要是她家想做的买卖必要把其他同行都逼的没了活路。
      那夏家太太原是薛家的表姑娘,自幼住在薛家,同薛家老爷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这夏家太太被送进宫中做了女史,薛家老爷也依着父母之命娶了王家姑娘,两家关系也渐渐冷淡。
      夏家太太年轻的时候,尤其善于摆弄桂花,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后来她到了年纪出宫,便嫁给了夏守忠的本家弟弟,两口子托着夏守忠的关系,得了承办采买宫中一应陈设盆景的差事,也得了世袭皇商的世职。
      后面夏家老爷病逝,夏家太太守了寡,只带着独子夏金贵过活,母子二人在金陵替夏家老爷守灵。
      将金陵众商户折腾了个不轻,不少商户都知道夏太太的背景,生怕一个不慎惹恼夏守忠,丢了性命,哪里还敢反抗?
      香菱接着道:“采买一行历来是肥差,更何况是买办皇商。我以前听人说过,内府账上一枚鸡蛋都要三十两白银,够普通百姓殷殷实实过上一年了。若论利润,何止百倍千倍?”
      “这还只是寻常皇商,”香菱说的有些口干,她呷了一口茶又道:“若是织锦缂丝,其中养人工添织机的使费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开多少价还不是全凭皇商们一张嘴?天底下多少大事等着陛下处置,他老人家又怎么会去关心这一匹布到底值几个银子?皇商们只要打点好了内府大总管,那便是零本万利的买卖。”
      这样的诱惑之下,别说是薛夏两家这样的表亲,就是嫡亲的姑侄怕也要翻脸。
      “若按奶奶这么说,那薛家这笔买卖咱们可不能接!若是咱们救了薛家,那夏太太势必要迁怒咱们锦绣坊!”忠伯眉头紧拧,别说薛家开价三十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一百万两也不能接!
      香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几次回绝薛家的邀请,而现在听忠伯这么说,她却摇了摇头:“我要帮薛家!”
      “可这…奶奶就不怕夏家?”
      “原先怕,可现在不怕了。”香菱浅浅一笑,美目之中寒芒闪过:“怕有什么用呢?眼下夏家的心思都放在薛家身上,咱们才能有一时太平。可若是咱们放任夏家斗败了薛家,将来夏家抽出手来,他们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咱们锦绣坊!”
      忠伯猛然醒悟,可不是吗?那夏太太素来信奉“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她对薛家这个老亲尚且施展如此手段,将来对自家又会如何?忠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咱们要帮薛家,至少不能让薛家亡的太快。”香菱越发坚定,当然她现在还有坚强的后盾。
      她帮了薛家等于是搭上了金陵四大家族,再加上本来就站在她身后的林家,她倒真想看看,这夏家到底能掀多大浪来!
      香菱又将那块样布拿了起来,对着日影细细查看,喃喃道:“还好还好。”
      说完又对忠伯吩咐道:“烦忠伯去把燕宁那丫头叫过来吧。”
      燕宁便是他们前年冬底救的那两个孩子中的姐姐,他们姐弟都跟在香菱身旁。
      两个孩子一般聪敏好学,男孩读书看账,女孩织锦缂丝。
      香菱看着布样,愣了一阵,又叫臻儿拿了笔墨进来,给薛蝉写了一封请帖,邀他店中一叙,又写了一封拜贴送给贾敏。
      两封帖子写完正好忠伯也领着燕宁进来了。
      不到十二岁的女孩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站在中堂之下,先给香菱见了礼。
      香菱招手叫女孩到她身边来,先细细问她在坊子里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有没有要添的东西。
      燕宁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她原是街头人人可欺的乞丐,现在确实织坊中的织女,有了一技之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弟弟也能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般读书写字,还跟着忠伯并几位账房先生学着看账打算盘,日后无论是科考还是就在坊里做个掌柜都可。
      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对香菱只有一颗感恩之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个絮絮说了一会子话,香菱才渐渐引出正题:“阿燕,你可还记得前年救你们的那位公子?”
      “自然记得,多亏那位公子相救,不然我们姐弟就要横死街头了”思及往事,燕宁不禁红了眼眶:“只可惜我们连那位公子的名姓也不知,就是报恩也没处报去。”
      香菱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慰了一阵又道:“眼下那位公子遇见了一件麻烦事。”
      说着便叫臻儿把那匹样布拿了出来对着燕宁笑道:“你看。”
      燕宁已非昔日街头乞儿,她天赋勤恳都在众人之上,进来织坊不上一年的功夫,便能织出十数种颜色的花锦来。
      “呀,这是贡品啊!”燕宁扶着织品上的金丝银线孔雀羽叹道:“那那位公子便是薛家公子?”
      香菱点了点头轻叹道:“眼下这批贡品出了大问题,这事若是处置不好,轻则丢了他家的皇商世职,重则怕是连满门姓名也保不住!”
      “奶奶的意思是?”因着香菱曾嫁冯渊为妾,冯渊又没有正妻,冯家老家院忠伯便一直叫香菱奶奶,连带锦绣坊里众人都跟着这么叫,燕宁来得晚见众人都这么叫,自己也就跟着这么叫。
      “薛家的意思是叫咱们帮着修复,我想把这单生意交给你做。”香菱笑道。
      燕宁大惊:“这…这我怎么能做好呢?”
      香菱道:“这你不用怕,凡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只管来问我,自有我替你周全。”
      燕宁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既有奶奶在后面着,那我便什么也不怕了,这活我接下来了。”
      香菱本想亲自出手,但她要是亲自接下这个活计,难免要与薛蝉长期接触。
      她本是孀居之人,原该清净守节。
      就连平日出门谈生意见得也都是后院的太太奶奶们,凡是需与男子交接的事都由忠伯代为转达。
      她不愿与薛蝉多有瓜葛,免得瓜田李下惹人闲话,于人家公子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把这事交给燕宁。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既知是薛家的事,自然会好好用心,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历练。
      香菱处理完这些事,便觉有些困倦,将臻儿燕宁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在屋中歇晌。
      因着薛家举家住进了贾府,王夫人自然要设宴为其接风,晌午十分便派人去学堂传话,叫贾琛贾菌两个下了学早些回去。
      徐先生见贾府有客,索性便给几人放了半天假,只布置了一篇文章叫明日一早交上。
      林黛收拾书籍便要回家做文章,不想却被贾琛死死拉住,非要他同去坐席,林黛无奈,只好同他一道去到王夫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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