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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荒谬即合理 ...

  •   题记:原来是世间太荒谬,你我分的手先最合理与温柔。

      再次见面,沉默就像是藤蔓无声地束缚住两人。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大卡车从两人中间的马路经过,贺峰不敢眨眼,怕是空,也怕她离开。

      她带着笑容走到他面前,贺峰感觉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在清风中微笑,夹杂着一张彩色的世界相片,恍然间迷了眼,控制不住自己眨了眨眼,她依旧在眼前 ,他轻轻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也放松了些。

      “Martin!”是她先开口喊他的,声音微微嘶哑,贺峰觉得回忆就像影幕按上了开始键,不受控制地,不急不缓地放映着。

      “Jess......ica?”过了好一会儿,贺峰才轻声喊她的名字,就像是读一段往事,老旧的留声机磕磕碰碰的放映着,好在读完了,往事最后带着些飘忽的不确定,又像是不甘心地疑问。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淡笑着挥手离开。

      贺峰看着她走远,消失在视野里,街道上静谧无声,世界和之前看到的无差别的,只是少了个她……而已,仅此而已。

      原来是世间太荒谬,你我分的手先最合理与温柔。

      贺峰转身上车,又带着点期盼回头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轻笑着摇了摇头。

      半夜,窗外风雨交加,倾盆大雨当头落下,后院的一片薰衣草碾落在地上,混着湿润的黄土,带着些凌乱的残碎,又自然的混合。

      贺峰又梦到她。

      “我觉得我极力解释的样子像一个罪人!”她冷静又无力地说,面无表情,连冷淡失望都没了。

      画面一转,又是他们吵架的时候,贺峰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梦境里冷眼旁观自己。

      “你根本就系当我废人!”

      “我没有啊!”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背着我去勾佬!”

      “我真的没有!”

      “你……”

      “我真的不想再吵架了,可以吗?”

      “……”

      看着自己声泪俱下,看着自己声嘶力竭,看着自己......一个人,她不在......了。

      “Jessica!”他喊的又急又慌张。

      窗外大雨淅淅沥沥,打在窗上像是一场悲喜交织的协奏曲。

      贺峰平复了下呼吸,去摸床头柜的水杯,轻而易举地端起来喝,却一滴水也没有,贺峰愣了下,就像是沙漠里因缺水而濒临死亡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低着头手指用力地捏紧水杯,最后轻轻放回了原位。

      伸手摸了下眼镜,熟练地戴上之后摸黑下床,脑中又回荡着她的声音。

      “是,我觉得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她大声斥责他,接着又嘲讽地笑了笑,“从始至终我就是冲着你的钱,背着你勾佬,现在满意了吗?”

      她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异常平静地放了份离婚协议书在他面前,他不屑地笑了笑,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看都不看一眼协议书,只是冷笑着说:“你不可能从我手上得到赡养费之外的一分钱!”

      “贺峰!”她喊他全名,语气带着眷恋。

      他的心慌了一下,却强势装作若无其事,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两人谈判先慌的一方必输,所以他带着完美的笑容,极有耐心地等她说话。

      “我们离婚吧,多余的钱我也不会要。”她眼里的爱意一览无余,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一拍两散。

      他从未这么慌张过,外强中干地说:“有什么目的就说,不用打感情牌,我跟你之前早就回不到当初了。”

      她不怒不恼,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反衬的他气急败坏,死乞白赖,于是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像是对待一个强劲的商业对手那般认真,“有什么条件一块提,我们也好聚好散。”

      “贺峰......”她又喊了他一声,拖着尾音,如同彼时她躺在他怀里撒娇那般,眼睛明亮地注视他,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又觉得她的目光带着穿透性,仿佛能看透他这颗衰老自卑的心,他在她的目光下像是被处于极刑,他在她面前无地自容,无所遁形,最终他受不了,语气带着不耐烦,“有什么说吧。”

      “贺峰,我以为我们之间......凭着爱就可以度过艰难,就算痛也不分手就可以走下来......”她顿了一下,仰头眨了下眼睛低笑了一声,随后看着他继续说:“后来才知道我们之间凭着爱是不够的,我妥协过,迁就你!”

      她说到最后语气带着波澜,他从她脸上看到悲哀,像是悲哀他,也是悲哀她自己,最后通通化为沉默,她的眼神转为平淡,语气也没了感情,“时至今日我先知道,原来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所以......我们离婚吧。”

      他看着她久久不语,她忽然间勾着温柔的笑容,低声哄劝道,“我们该离婚了,签字吧。”

      他发现他头一次看不懂她,她和他一样都是信自己不信命的人,,一致认为金钱地位都是靠自己争取,所以他们志趣相投,很是合拍,如今的她信命,多余的钱不要,只为了放弃他,推开他,远离他,逃离他......

      她的眼神眷恋,语气却不容置疑,“体面一点对谁都好。”

      他像是被她蛊惑了一般,又努力维持两人之间最后一丝体面,同样笑容温柔地看着她,爽快地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她看着离婚协议书,在匆忙收起间掉了一滴眼泪,他装作没看见,毕竟他们离婚了不是吗?

      最后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接着笑弯了眼睛,走到他身边,低声轻柔地问他,“可以最后抱一次吗?”

      “当然可以。”他站了起来和她对视,他们都带着笑容拥抱,带着笑容分开,可他记得她那滴滴在离婚协议书上的眼泪,几乎灼烧了他的眼睛,同时还有苍老的心,就像是水滴石穿,他的心因为那滴泪千疮百孔......

      “老爷,要帮你开灯吗?”彩姐惊吓的声音萦绕在耳旁,贺峰得以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回答她,“开吧,再帮我倒杯水过来。”

      彩姐倒水过来的时候,贺峰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笑着说:“你去忙吧。”

      “那您要现在吃早餐吗?”彩姐看着他问的有点小心翼翼。

      “过会下来吃,你煮完放着就行。”贺峰喝了好几口才放下水杯说了一句,跟着就转身上楼看他的小儿子。

      窗外雨势渐缓,点点滴滴,就像是两人吵架到最后麻木的辨解。

      小儿子在床上睡得香甜,贺峰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稚嫩的脸蛋,想起昨天早上两人的见面,她是回来看讯讯的,而他刚好从公司回家了一趟。

      他们早就分手了,分的合理,顺了世界的意思,无拖无欠,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在房间看了小儿子一阵,贺峰就下楼吃饭,期间撞上了清早回家的大儿子,无谓讲什么,起码他见到了一向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儿子。

      “Daddy,早晨。要我陪你吃早餐吗?”贺哲男看着贺峰从楼梯上下来带着笑容打了个招呼。

      “你得闲吗?”贺峰轻笑了一声问他。

      “我想,陪Daddy吃早餐的时间还是有的。”贺哲男勾起一抹笑容打趣地说。

      “那一块吃饭吧。”贺峰说了一句,就没再说话,坐在座位上等着彩姐将饭端上来。

      “她今天要过来看讯讯,然后就走了。”贺哲男紧紧盯着贺峰的神情说,发沉的呼吸泄露着他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Terrence,也帮我多谢Constance。”贺峰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嘴角是常有的笑容。

      贺哲男一时间看不懂他的父亲,又或者从来没有看懂过,也不清楚两人最后怎么分开了,虽然他乐见其成。

      两人随意的交谈着生意上的事,气氛还算融洽,最后贺哲男和贺峰上楼看了会他弟弟,就回去工作。

      贺峰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着精力充沛抓着他手不放的讯讯,放低声音温柔地问他,“想Mummy吗?”

      讯讯茫然地看着他,复又观察着贺峰的神情不确定的点点头。

      贺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继续温柔地问他,“那想要Mummy一直陪着你吗?”

      “想Mummy……和Daddy!”讯讯看着贺峰断断续续地说。

      贺峰愣了下,又挂上温柔的笑容,“那讯讯和Mummy呆在一起好不好?”

      “好。”这次讯讯回答的很坚定,却看不懂他Daddy眼里的释然,只是抓着贺峰的手,“Daddy,推车车!”

      “好。”贺峰应了一声,就陪他推车车。

      窗外的雨停了,高大的橡树倚着墙畔伸展腰肢,晶莹剔透的雨珠挂在树叶上,顺着绿叶的脉络缓慢地下坠到小水坑里,阳光渐渐覆盖万物,土地里新冒出的小草带着薰衣草紫色的颜料,一两只白色蝴蝶在花丛中穿梭,蜜蜂在花瓣上逗留,金黄色下一切的显得秩序井然、生机勃勃。

      雅思过来的时候,被彩姐告知两人在后院,寻着熟悉又陌生的轨迹,她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白色休闲衫配黑色西裤,男人鬓角在阳光下模糊不清,却和着银框眼境泛着零散碎乱银光,侧脸被树叶的斑驳笼罩着,时隐时现,而男人的眼神紧紧地追踪着他们的小儿子,带着宠爱的笑容。

      “Mummy!”讯讯看到雅思飞快的冲到她面前,雅思顺势抱住他,轻轻点着他小鼻子,笑着问他,“讯讯在玩什么?”

      “讯讯在和Daddy捉蝴蝶!”讯讯说着就小手指向贺峰的方向,雅思顺势和他对视,贺峰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就起身走到她身边,“你带讯讯玩,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一会聊。”

      “好,你去吧!”雅思点点头,回以一个平静的笑容。

      透过窗帘的细缝,贺峰贪婪,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她的笑容在阳光下真诚、熠熠生辉,而他身处厚重黑暗的书房,像是一个见不得光、隐入黑暗的偷窥者,细数着她的眉眼,临摹着她的笑容。

      等到她把讯讯抱在腿上坐着休息的时候,贺峰挪了下脚步,双腿已然发麻不可避免的打了个趔趄,扶在椅背上稳住身形,贺峰缓了一会,嘴角是淡然的笑容,接着下楼端水到她面前。

      雅思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温和的笑容,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贺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不出声。看着她喝了好几口水,又见她放下水杯,贺峰才递了张纸巾给她,雅思迷惑地看着他,“这是干什么?”

      “给你擦额头的汗水。”贺峰说着就把纸巾放到她手里,他温热的指尖划在她掌心上,雅思心里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随后快速压下心底的情绪,笑着看他,“谢谢!”

      而这时讯讯已经从雅思怀里爬了下去,拉上贺峰的手,语气欢快,“Daddy,你陪我玩!”

      “Daddy刚刚才处理完工作,讯讯让我休息一会好不好?”贺峰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又捏了下他的小脸,声音带着点委屈地说。

      雅思看着他又晃了晃神,眼角泛酸,转过头假装看风景,接着就听到他声音轻柔地哄劝着讯讯,“讯讯自己先玩一会,可以吗?Daddy有事和Mummy说。”

      “那好吧。”讯讯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很快又一个人玩的自得其乐。

      雅思看着不远处讯讯的小声影,低声问贺峰,“什么事?”

      “你……今天要走?”贺峰顿了下问她。

      “嗯。”雅思低声应他,接着就端起水杯继续喝水,水光潋滟中男人神色莫辨。

      “带讯讯一起走吧。”贺峰看着她说,接着就两手相握倚在桌上看她。

      雅思抬头看他,贺峰从见她开始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不同的情绪,惊讶、感激、愧疚。

      她终于不在避他如蛇蝎了,这样也好,也好。

      “为什么?”雅思冷静下来,沉声问他。

      “没有为什么,你带讯讯一块走吧!”贺峰温和的笑着,黑瞳看着她不自觉染上宠腻,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雅思不敢对上他的眼神,不想再知道里面那个自己,只是低着头看着水杯,沉默了一阵,低声问他,声音带着丝颤抖,“那你呢?”

      “我?”男人语气惊讶地说,随后低声笑着,轻轻杳杳环绕耳畔,过了会又收起笑声回答她,“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雅思克制不住自己发出一声颤音,很快收敛情绪,抬头看他,眼角染红,却笑的自然,“谢谢!”

      她的眼睛如同天山水雾清洗过一般,带着冷凝透彻,贺峰手顿了下,又紧紧相握,两人没在说话,过了会,贺峰又从口袋拿了块纸巾给她,轻声说:“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所以这很……合理。”

      那怕不甘心,如果这是最合理的方式,我更愿意你过的好。

      你我山前没相见,山后别相逢。

      雅思接过纸巾,整理了下情绪,才带着笑颜看他,眼里有炙热的爱意,却随着微风飘渺无踪,寻不到痕迹。

      随后三人一起吃了顿午饭,雅思抱着讯讯出门,贺峰站在门口看她。

      “我走了。”雅思说的很慢,似乎在等着人挽留。

      “等……”雅思转身的时候,贺峰低声吐出一个字。

      “什么事?”雅思转身看他,笑容淡淡地问道。

      贺峰回应着她的笑容,抿了抿嘴,轻声说:“可以……抱一下吗?”

      雅思点了点头,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来少有的安心是在他怀里才有的。

      好一阵,男人紧紧箍住她身体的手臂,轻轻地、缓缓地、静静地松……开了。

      “去吧!”贺峰退回了原地,手背在身后,温柔地看着她。

      雅思红了眼眶,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贺峰依旧是温柔的笑容。

      雅思仰头眨了下眼睛,一滴泪迅速掉落,接着转身抱着讯讯坐车离开。

      贺峰看着车辆消失视野内,彩色的世界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只是少了她和讯讯……而已,仅此而已。

      “Jessica!”贺峰低声喊她,温柔缠绵,带着眷恋,又摘掉眼境揉了下眼睛,眼神恢复清明的看着道路的尽头。

      “可以不走吗?”淡淡的一句话,却迟了很久才说出口。

      一滴泪砸在地上也不起眼,很快就被当头的烈日蒸发掉,贺峰转身回去,屋内一片黑暗。

      路太长了,时间太长了,影子太多了,回忆太重了。

      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不该的,也没有义务。

      原来是世间太荒谬,你我分的手先最合理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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