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31、031、

　　没等她踌躇完，燕泠主动甩过来个询问的眼神。
　　管它的，先问再说！虞清悠眼一闭心一横，压低声音问道：“是……霆哥吗？”
　　她的视线落到燕泠脖上，问题的意思不言而喻。
　　燕泠略作犹豫，瞥过关得掩饰的门，朝虞清悠点点头。
　　还真是……虞清悠说不清自己是何种复杂的心情，或许其中还有获悉真相的释然。当然，她的满腹疑问尚未得到解释：“那，当时为什么不对钱有强说？”
　　这也是她最疑惑的地方。她原本认定是燕霆的，可赶到现场时，燕泠却说是三个陌生人对他动的手，令她费解不已。
　　燕泠的视线又往门处瞥了瞥，遂即朝虞清悠招手，示意她凑得再近些。
　　虞清悠知是他嗓子还没好，便体贴地坐到床边，双手支在床头位置，凑得几乎跟耳语差不离。
　　“你想……”燕泠轻声道：“如果我跟钱有强说，是我哥想杀我，他会怎么想？”
　　虞清悠斟酌着说：“额，怀疑真实性？他跟燕家交好，估计会去问问……啊。”
　　钱有强虽是个警察，但不能把他当作中立方来看。跟燕家有关的事，他肯定会先去征询燕家的话语人，而燕家的话语人，不是燕泠，而是燕伟赟和燕霆，这一问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那、那说成是三个陌生人？”虞清悠似乎摸到了什么线索。
　　“三个陌生人，跟燕家就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并且因为受伤受害的是燕家，钱有强会非常积极表现自我，全力追查线索，尽快把嫌疑犯抓捕归案。”
　　没错！是这个道理！但是，这操作似乎也有问题。
　　“那霆哥怎么办？抓到那三个人，他们会供出霆哥吗？如果他们闭口不言，霆哥不就脱身事外了吗？”
　　“这其中也另有些门道。”燕泠解释道：“如果我直说跟我哥有关，我哥必会动手脚增加困难，让案子无法继续搜查下去，最后不了了之。但现在我把矛盾转移到了三个陌生人身上，我哥就只能表现出积极的一面，而非消极的一面。否则，明明是损害燕家的事，他还费劲隐瞒，不是给他自己招怀疑吗？”
　　“他此时最应该做的，是想方设法把整个锅都严严实实甩给那三个人，把自己从中摘出去，恢复清白。这时，矛盾就转变成了那三个人与他的内斗，而不是我与他的较量。”
　　虞清悠恍惚点头，只觉自己的逻辑在被燕泠牵着狂奔，稍有不慎就会脱节十七八里地，再也追不上。
　　燕泠继续道：“至于你的顾虑，的确没错。我哥如果有本事，真让那三个人替他背下这口大锅，他就从中摘干净了。关于这点……我原本还以为挖出来的尸体会是宛琳姐，警方算下死亡时间，发现跟我哥前期刻意模糊的宛琳姐的死亡时间相悖，他就会变成摘不干净的头号嫌疑人。到那时候我再把他杀宛琳姐的那段视频给警方，证据确凿。结果没想到居然不是宛琳姐，这是我的失误。”
　　这完全不能算失误啊！虞清悠愤慨地挥挥拳头。听到挖出两具尸体的时候，她都听懵了，脑中全是卧槽，卧槽，这都是谁跟谁？甚至还联想到了电视剧《犯罪心理》里的尸山尸海，并把燕霆代入了连环杀人狂魔的角色。
　　“所以后续得补救一下。”燕泠无奈摊手：“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高度怀疑是乔文皎和她的男助理，找机会通知下乔家，乔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虞清悠记得乔家也是有钱有势的大家，能跟燕家平起平坐结亲，实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两家要闹起来，那可精彩。旗鼓相当的对手，燕霆想使手段隐瞒，没那么容易。
　　又一次矛盾转移。
　　虞清悠就差站起身鼓掌致意了。
　　帅！
　　心中最大的疑问被解开，不过还有个疙瘩，也让她忧心忡忡了好几天。这个疙瘩的由来是她自己，这个疙瘩的肆意生长是她在半山别墅影音室看见燕泠的时候。
　　她是不是差点害死燕泠？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担忧得无法自拔，即使燕泠此时好端端待在这里，待在她面前。
　　燕泠见她依旧神色凝重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额……”虞清悠也不知该怎么把疙瘩问出口。她总不能上来就扔出一句“我是不是差点害死你？”，那绝逼会被燕泠翻白眼翻死。
　　她斟酌着用词：“就，原计划应该是咱俩一起去的吧？临时改行程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危险？你的伤……”
　　“是有点。”燕泠点点头：“原计划是把你留在半山别墅的停车场那儿，看到有人就马上报警，不过改成远程报警之后，时间扣准问题也不大。”
　　哪里问题不大了！差点没命好不好！虞清悠正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却又听燕泠继续往下说。
　　“你不去现场，最大的好处，是让我哥看不透你。这两个月以来，你跟我走得那么近，他多半认定我和你的情报是共享的，我知道的内情你也都知道。但这次的行动你却没来，反倒‘凑巧’打我电话听到了我被绑架，最绝的是，昨天他让你出去你竟然还敢反问他为什么，他明显开始摸不清你的底细。”
　　虞清悠恍惚回忆……原来昨天她那句下意识的反问，有这么大作用？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燕泠颔首：“我们签订合同的时候，你曾经提出过，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虞清悠忽然意识到什么，鼻子开始泛起酸楚。
　　不去现场，就能最大限度保证她的安全。
　　燕泠道：“我会尽全力。”

　　***

　　这天余下的时间，虞清悠在问过钱有强现场确实没找到燕泠的手机之后，匆匆替燕泠把卡挂失补办，然后买了只新手机。
　　燕泠的手机据他自己估计，是被他哥和那几个人带走了。手机作为现代人几乎不离手的多功能工具，会泄露非常多的讯息，他哥本就对他心存无数怀疑，这种大好的窥伺机会，绝不会放过。
　　当然燕泠也不傻，他预先已把手机里的重要讯息都做了删除，存的证据也都备份到别处，手机拿去几乎就是个空壳。
　　唯独让虞清悠不解的是，她两点钟打的那通电话，到底是怎么接通的。
　　照时间算，那时候燕泠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她还是打通了电话，只是那头接起之后没有人应声。
　　对此，燕泠的回答是：“不就设置了一下自动接听么？”
　　虞清悠：“……”
　　哦，是哦。
　　忘了还有这功能。
　　不是，咱就是想感叹一下，您老扣时间扣得还挺准哈。
　　总而言之，住着院无所事事的小少爷摆弄了好几天新手机，终于等到他心心念念的访客——钱有强。
　　钱有强这几天估计都在忙于查案，脸色眼见憔悴，不过精神还挺亢奋。甫一进门，他就兴冲冲地说，在埋尸地里发现个手机，是三四年前出的款式，正在做数据恢复。
　　就如先前所说，手机作为现代人几乎不离手的多功能工具，会泄露非常多的讯息，特别对于深埋许久的无名尸源，手机线索弥足珍贵。
　　“那件高定查了吗？”燕泠没法直说他怀疑女尸是乔文皎，便旁敲侧击。
　　“还在查呢。”钱有强无奈摊手：“品牌方架子大，又是高定，一直啰啰嗦嗦的糊弄人。”
　　毕竟买得起高定的客户普遍也不好惹……
　　两人唠嗑间，钱有强正好收到条汇报短信，说是恢复出一点儿数据，先发给他看看。
　　这一点儿是真的就一点儿，说得再具体点——统共就四个字。
　　【抱子得子】
　　“抱子得子？是什么意思？”在旁偷看的虞清悠表示不解。
　　燕泠默默望着汇报短信，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时不敢确定，所有的矛盾都堆积在他蹙起的眉头，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抱子得子是种迷信，大致是说，一对夫妻久久不能怀孕，就去外面抱养一个孩子，这个抱养的孩子会带来好孕，促使夫妻怀上自己的孩子。”见多识广的钱有强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种迷信好像在过去的农村当中比较常见，潜州属于比较发达的地区，以虞清悠的年纪来说，身边很少有类似的听闻。
　　不过为什么那只手机里会有这么四个字，前后也没啥联系的，短时间内也弄不清楚。
　　还是得等后续恢复的数据出来再看。
　　钱有强秉着讨好之意，在燕泠病房里东拉西扯蹉跎了挺久，直至天色渐黑，晚餐时间临近，虞清悠起身去做饭的时候顺口问了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吃点，他才忙不迭告辞离开。
　　开玩笑了，他是来讨好人的，怎么能反过来蹭人的饭吃！
　　更别提做饭的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小少爷夫人！
　　告辞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