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27、027、

　　吴浩杰没有留下“给老娘把话说清楚”的机会，骂完那句拜金婊，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虞清悠跳着脚在后面咒骂几句，又怕真惹恼了吴浩杰，丫冲回来揍人，她可扛不住。最终只得作罢，转身去查看小少爷的情况。
　　旁边围观的人太多，燕泠显然是不愿意被看到丑态的那种人，他钻进车内，虞清悠也忙跟着钻了进去，关好门，垂头丧气地端正坐好，等挨骂。
　　这件事跟燕泠完全无关，无论是她临时提出要改时间也好，还是她的“朋友”吴浩杰莫名其妙跑过来揍人也好，问题都在她身上。
　　她没处理好她的人际关系，已经导致燕泠无端受到了很多骚扰，更别提今天这飞来一拳。
　　“对不起真对不起……”虞清悠小小声嘀咕：“你脸疼吗？用不用去旁边药房买点药？或者弄个冰袋？”她仔细打量燕泠的脸侧，似乎没看见有明显的红肿。
　　“不用，躲了一下没打严实。”燕泠的声音还算冷静，但说完这句话，却没有下文，也不发动车子，就这么傻愣愣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额……”虞清悠磕巴道：“那，那现在，嗯，我没法把吴浩杰叫回来道歉，我替他给你道歉好不好？以后，我也会跟他划清界限的，保证不让他再影响到你。”
　　她干巴巴地举起三根手指，作朝天发誓状。
　　“没事，你别紧张。”燕泠英俊的眉眼转了回来，视线投望向她，又转向车窗外吴浩杰消失的方向：“我只是在盘算，这件事可以怎么拿来利用。”
　　“利用？”虞清悠挠挠额头，显然无法想象挨揍还能怎么拿来利用。
　　……利用它威胁吴浩杰退学吗？
　　小少爷好像不是这种人。
　　燕泠的脸又转了回去，继续怔怔发呆，不过显然，他正在脑内飞速盘算着。虞清悠不敢再出声打扰，静等数分钟，总算等得燕泠的指示。
　　“你装作跟我闹掰的样子，摔门下车，回学校。明天的面试你先去参加……具体操作我晚上发短信给你吧。”
　　想来短短几分钟不够燕泠把计划都想详尽，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傻坐在车里慢吞吞研究。虞清悠听从指示，佯装生气的模样，开门下了车，重重摔上车门，往宿舍走去。
　　无数尚未散去的好奇目光在她和车身上打转，又迅速缩回。
　　虞清悠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板着脸走回宿舍，开门，甩下背包，脱力般趴到床上。
　　没想到打了个来回，最终又回到了宿舍。
　　好在她那三个室友今天都是要离宿的，一个回家，两个去旅游。没人来追问她怎么说好的回去陪男友没成行，今晚也能安心给燕泠打电话，问问明天具体怎么安排。
　　至于那些围观的好事者会不会把情况发到网上，她也没法管，只希望不会给燕泠添太多麻烦。
　　她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折腾半晌，又爬起来煮了碗泡面填肚子，吃到尾声的时候，终于等得燕泠发来的短信。
　　一点开来看，她差点没被满屏的字震得晕过去。
　　您老这是写了篇作文啊！！！
　　能不能简单点提炼出1234？
　　咱这种普普通通的凡人是很难跟上您老思维的好吗？！
　　虞清悠硬着头皮学燕泠拿出纸笔，从头开始边读边写总结。
　　其实燕泠的内容中已经帮她简单提炼过了，耐下心去读，就会发现其中的逻辑。
　　她明天要做的事也不难，就是在10：00、12：00、14：00给燕泠各打一次电话。其中10：00和12：00的电话燕泠不会接，因为他们“闹矛盾了还在冷战”，14：00的电话燕泠会接通，但无论他说不说话，说的什么话，虞清悠都不用管，她只需要报警，并明确告诉警方她的男友燕泠遭遇绑架了，地点在燕家半山别墅。
　　除非燕泠说出预设好的“安全词”，取消整个计划。
　　而联络完警方之后，她也必须立刻赶往半山别墅。
　　学生会的面试安排在上午九点开始，报名者按排序依次面试，每个人正常时长的话，她是能赶上的。但如果在14：00还没轮到她，她只能选择放弃。
　　至于赶到半山别墅之后，与警方交涉的对话内容，燕泠也有写明。毕竟是个谎言，她得连夜背诵熟记，并且要小心不能被警方看穿。
　　从短信内容来看，燕泠似乎是要去做件危险的事，难怪之前不同意她的“请假一天”。
　　至于后来又为啥要借挨揍之机利用，她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光要背熟谎言，并且不被警方看穿，就已经很耗费心神了。
　　况且明天还有面试要应对。
　　虞清悠兢兢业业背了一个晚上，隔天上午，她准时前往面试现场，当在现场看到吴浩杰的时候，她努力忍住没有翻他几个白眼，默默避着他坐到了最远的位置。
　　她的排号轮到估摸着要临近中午，十点给燕泠打的那通电话应该在面试前，就是不知道十二点的那通是个什么情况。
　　十点到，她按计划打去电话。
　　那头果然没接。
　　她挂断电话，忐忑地等待着面试，以及第二通电话。
　　运气挺好，她在十二点前轮到了面试。面试内容倒不难，就是她本身没啥特别的长处，不知能不能被录取。
　　十二点，她正好面试完毕，走出来边往宿舍而去，边就打了第二通电话。
　　依旧按计划没接。
　　虞清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随着计划顺利，她反倒愈发紧张起来。

　　***

　　与此同时，燕泠那头也已出发，目的地正是半山别墅。
　　前段时间的盯梢，还是有成效的。他找的人虽然没盯到燕霆去处理尸体，却偶然间听到了燕霆的一通电话。
　　电话内容是燕霆在跟什么人说，让他们今天去半山别墅。
　　半山别墅作为一个可能性极大的藏尸点，又不是常住地，燕霆不会无缘无故叫人去那儿。
　　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那里没有藏尸，燕霆故意坦坦荡荡招呼人去玩，用来减轻自己的嫌疑。
　　如果是这样，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一种最可怕的可能性。
　　那就是燕霆知道他在找人暗中监视，故意泄露电话内容，骗他去半山别墅，意图动什么手。
　　燕泠心情复杂地开着车，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像是去赴一场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去的约。
　　车开上通往半山别墅的小辅路，进入燕家地界。跑车沿着蜿蜒的山道上行，驶入半山停车场。
　　进入别墅的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爬楼梯，燕泠踏着楼梯，回身望去，正是宛琳出事当晚，婧婧拿手机拍摄的那片风景。
　　物是，人非。
　　他收敛起内心情绪，转头继续向上攀爬。
　　半山别墅依旧是它通常那副寂静的模样，燕泠没有开正门进入其内，而是走着跟婧婧相似的路线，绕过半高的草丛，直接前往别墅后方。
　　别墅的后方，客厅玻璃正对的方向，是个约百坪大小的花园。花园四周围着一圈院墙，中央是零星几棵大树，地面铺着草坪，用土坡做出些凹凸的景观，精致且美丽。
　　燕泠的视线扫视而过，院墙高达三米，不借用工具根本翻不过去，如果藏尸点在半山别墅，多半应该是埋在花园里面。
　　百坪的花园，若是深埋地下，要凭空找出来很难。他只能根据草坪和泥土的状况，进行猜测和判断。
　　他去花园角落的农具棚里拎了把锄头，两个月过去，翻开的泥土上也该重新长起草了，但如果曾被挖开过，后续怕尸体被发现也不可能再找人来修剪，那么草的长度必定同其它地方有异。
　　没辙，只能靠蒙。
　　他挑了几处略显异样的地方，下锄头开挖。
　　小少爷没干过挖土的活计，姿势不甚标准，算是靠着蛮力在做工。正挖得气喘吁吁，忽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蹿过，他敏锐地直起身向后望去，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错觉吗？
　　他眨着眼睛观察片刻，真没人。
　　错觉吧。
　　他转回头，拎了拎锄头，正想继续挖掘，就感到离他极近的耳后掠过一道风，他下意识半侧过脸，瞥见一方毛巾，带着刺鼻的气味，重重地闷到了他的脸上。
　　居然是这招！
　　燕泠以最快速度屏住呼吸，挣扎着想从钳制中摆脱出来。他能感觉到抓住他的那人并不强壮，以他的体形和力量，说不定能挣脱。
　　然而没等他挣扎第二下，又有两只从后方冒出的手，钳住他的双臂，紧紧拧在身后，迫使他动弹不得。这双手要有力得多，拧得他双臂生疼，几乎就要屏不住气。
　　紧接着，第三双手，冒了出来。
　　三个人。
　　他不可能还挣脱得开。
　　紧急屏住的呼吸没法持续多久，在他憋不住的那一刻，那方毛巾将带着他堕入深渊。
　　是那种最可怕的可能性。
　　他在刺鼻的气味中逐渐精神恍惚。
　　天和地翻了个方向，他的眼前是绿地，他的身后是蓝天。
　　迷糊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事先预留的那记后招。
　　小悠，只能……靠你了。
　　可千万要准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