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13、013、

　　打听情报这种事，虞清悠自然不想多耽搁，第二天，她就叫上燕泠，两人一齐去找汪毅。
　　他们到的那个时间点，派出所里并不太忙，汪毅把他们迎进去，在电脑上操作查询。
　　“怀古山是吧？”汪毅往搜索框里输关键词，结果很快刷出。
　　的确如农家乐的老婆婆所说，这些年间，怀古山那里连续发生着骚扰事件，大多数都为同一人所作。
　　汪毅查看那人劣迹斑斑的“履历”，由于只是露阴，没造成实质性的猥亵行为，报警抓起来也就拘留几天又放走，简直堪称隔三差五就来派出所做个客。
　　不过拘留记录断在五年前，这五年里，变态仿佛突然从良，变成了安分守己的好人。
　　“奇怪，这种人一般不会改好，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汪毅满脸不解。
　　虞清悠想把那人的身份信息拍摄下来，偷偷掏出手机，在汪毅背后做小动作。
　　燕泠担心她拍摄时会有镜头咔嚓声，便插话和汪毅聊天：“会不会去坐牢了？”
　　虞清悠眼疾手快，趁着燕泠说话吸引表哥注意力，迅速咔嚓了一张。
　　“坐牢啊？有可能。”汪毅抚着下巴咂摸：“那可能不是在我们这里出的事，要去别处系统查……不对，坐牢了怎么还能跑去对你们那朋友耍流氓？”
　　虞清悠赶紧赔笑：“说不定就这几天坐完牢又放出来了？”
　　有道理！汪毅连连点头，问他们要不要继续查。
　　其实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不过能查下那人现在的状况也行。虞清悠便卖着乖让汪毅继续帮忙，说他有空能帮查一下最好，实在没空也不打紧。
　　汪毅在听虞清悠说要请他吃晚饭后，高高兴兴满口应下。
　　他这个小片儿警本就没啥大本事，偶尔能帮得表妹一次忙，赚得一餐饭，还挺得意。
　　当然，这个饭钱，自是由燕小少爷出。
　　虞清悠先斩后奏，忐忑地征询了下燕泠的意见。燕泠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不过，最好再多带一个人，否则汪毅小片儿警职业病发作，没有其它话题，专逮着他问东问西，他嫌烦。
　　于是这顿晚餐最终变成了四个人，汪毅叫上了自己的女朋友小湷，小湷不想吃虞清悠提出的西餐牛排，非要吃路边烧烤，弄得虞清悠愁绪满肚。
　　好难想象燕家小少爷吃路边烧烤啊……
　　挽起他金贵的袖子，拿起脏兮兮的铁签子，把流油的羊肉大口往下撸？
　　惊悚片般的效果。
　　趁汪毅等女朋友的功夫，虞清悠拉着燕泠到旁边说悄悄话。
　　“泠哥你……没问题吧？路边烧烤。”
　　“没事，没差别。”燕泠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你记得把话题多往他俩身上引。”
　　虞清悠回给他个OK的手势。
　　小湷姗姗来迟，直等到天色渐深，才遥遥在路口出现。她朝大家好生抱怨了一通堵车路况，四人沿车水马龙的繁忙小道走出几个弯，赶到那传说中的路边烧烤一条街。
　　棚子、桌子、凳子，无不油腻腻的，菜单上溅着大大小小的油星子，把菜单内容挡得形同虚设，就连挂起照明的灯泡都显得异常昏暗。
　　“都吃点什么？”虞清悠心情复杂地看着燕泠那条售价一万四千三的裤子在油腻板凳上坐下：“要不表哥你们点？我们对这不太熟悉。”
　　小湷翻了个白眼：“路边摊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虞清悠被哽得呼吸一窒，不敢多言，默默在座位上缩好。
　　汪毅跑去点菜，剩余仨人围着桌子相顾无言，小湷掏出小镜子补妆，补到半途，忽然把化妆镜啪的合上，出声道：“你俩怎么坐得隔那么远？”
　　虞清悠忙朝侧边望去，这里的桌子比较宽长，她和燕泠中间大约隔开了小半米，虽说稍微远了点儿，但也没到值得单独提出来说的程度。
　　“你俩不是一对儿？”小湷审度的眼神投视过来。
　　“是啊怎么不是！”虞清悠摆开笑脸，把手挽到燕泠胳膊上：“他认生，比较拘谨。”
　　“唷。”小湷发出声莫名的回应，上下打量燕泠几眼：“还挺帅么，有空多出来玩玩，你这长相肯定吃得开。”
　　虞清悠内心顿时尼玛了，当着人“女朋友”的面，夸他“吃得开”，不是讨打是什么？
　　燕泠：“没空。”
　　虞清悠：“……”
　　她一瞬间有点想喷笑，又强行忍了回去。
　　好在这时候，汪毅拿着小票和几瓶酒饮，一一摆到桌上，然后坐到小湷身边。他递了瓶啤酒给燕泠道：“来喝个！”
　　燕泠：“……我开了车。”
　　“怕啥！”汪毅说：“叫个代驾！”
　　小湷忽的拔高嗓门，激动且殷切地问：“你有车？”
　　汪毅脸色略霁：“有车也正常啊，我要买也买得起么，只是单位有公车，没必要自己再买一辆不是。”
　　小湷意识到自己驳了男朋友的面子，干巴巴地补救：“我是想，有车那等会儿吃完能不能顺路送送我们。”
　　你这又知道顺路了？虞清悠的吐槽几乎要冲破胸膛喷出来。
　　燕泠想着能借机不喝酒，果断答应下来：“可以。”
　　诸人的脸色各自千变万化，恰时烧烤上桌，汪毅点的大多是些肉类，油很大，辛辣重口，跟燕泠平常吃的完全不同。虞清悠在饮料当中挑拣，给他拿了罐椰奶，这牌子的椰奶她见燕泠喝过，想来没问题。
　　“吃啊，吃！”汪毅抓起一把羊肉串，大咧咧分给大家。
　　羊膻味扑鼻而来，燕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家伙不吃羊肉！连鲜切的那种嫩羊羔肉都不吃！虞清悠视线扫过餐盘，迅速拣起烤玉米粒和豆腐干，塞进他手里。
　　看来还是得点个丸子汤、粉丝汤啥的，否则小少爷铁定吃不下去。她抬头望向挂在半空中的那张油腻腻的菜单，竭力试图辨认字迹。
　　“哎哟，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自己吃啊？”小湷望着她的一系列举动，忍不住又刺道：“你是他保姆还是咋的，用不用喂到他嘴里？”
　　老娘还真就是个保姆咋滴！虞清悠气得直鼓腮帮子，又不好发作，强忍着怒火，跑去给燕泠点了个粉丝汤。
　　“还挺挑食？”汪毅估摸着是想出那口有车没车的气，故意跟着打趣道：“哪家的少爷啊？得女朋友这么伺候？”
　　燕家的！那个赫赫有名的燕家的！虞清悠皮笑肉不笑地坐回位置：“人各有口味嘛！对了，表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聘礼嫁妆都备好了吗？”
　　她可惦记着得把话题引开，以免小少爷被问烦。
　　“结婚？呵，哪来什么结婚。”小湷拿吃完的签子指指点点：“这家伙连个八万八的聘礼钱都拿不出，还指望结婚？”
　　战火果断转移到了那两人身上，沉重的话题和压抑的气氛，极大的降低了交谈欲。手边的烧烤恰巧能缓解这种尴尬，大家在沉默中顾自撸串，汪毅灌下好几瓶闷酒，终于想起什么，仿佛想要证明自己似的，拍着桌子道：“妹子，你说的那个露阴癖，哥一定一定帮你找到！”
　　其实也不用一定一定，真的。虞清悠窘迫地微微抬起手，试图制止她表哥抽风。
　　“你也就找找那种小流氓、老混混，出息！”小湷竟还在旁边添油加醋：“你看看人家男朋友，有脸，有气质，还有车。喔，那手上的表也值不少钱呢吧？”
　　好嘛，话题又绕回来了。燕泠默默埋头喝粉丝汤，这汤里可能放了一整罐味精，味道特别奇怪，不过为了逃避话题，他还是得喝。
　　“有、有车有表怎么了？就这点年纪，还不都是爸妈给的？靠自己能挣得几个钱？”汪毅梗起脖子，脸上有些驼红，酒气伴着口气，味儿大且呛。
　　燕泠在桌底轻磕虞清悠一脚，示意她赶紧转开话题。
　　虞清悠一个激灵，忙开口道：“现在裸婚不也挺流行的嘛，俗话说得好，只要相爱，其它问题都不是问题呀！”
　　“小妹妹，你还年轻，你不懂。”小湷左右晃晃食指：“爱情又怎么比得过面包，再热烈的爱，在几百万几千万面前，也就是团散沙，聚集得一时，聚集不得一世。”
　　她的眼珠滴溜转过对面的两人，像是想使什么坏：“好比说，有人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对方，你会答应吗？”
　　虞清悠：“……不会。”
　　开玩笑，才五百万！小少爷给她那张合同上写的都不止这个数！
　　燕泠也道：“不会。”
　　他会缺那五百万吗？嗯？
　　齐刷刷的否认，让小湷表情瞬间变得呆滞，她扔下签子，恼怒道：“你们仔细想想，要带入自己！五百万不够的话，一千万呢？甚至两千万呢？！”
　　两千万……虞清悠还是略微犹豫了。主要这个数目吧，已经多到让她丧失了金钱概念，好像就只是个虚空的数字，压根带入不进去。
　　她犹豫的期间，燕泠可半点没含糊，直道：“不会。”
　　于是震惊的那个人变成了小湷，她的视线落到虞清悠身上，激光扫射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大约怎么都想象不出，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孩子，能值两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