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给予你的唯一》卿寒

7、第六章

　　拉斐尔在四重天的一个咖啡厅上班，任务就是向客人兜售他种的玫瑰花，我问过老板——那双翼蓝翅膀的天使心黑得很，卖出一支玫瑰竟然要喝拉斐尔三七开。
　　一支玫瑰才多少钱？我只知道加百列买一只金玫瑰发饰才两银币。可惜她来能砍价，我无法得知她买的东西的真实价值。
　　我很想知道拉斐尔在一天的行程，于是我真的跟踪了他一天。
　　之后我后悔得不得了，一言以蔽之，他实在过得太无聊。
　　光是买玫瑰花就占用了他大半的时间，午后休息的时候他会到伊甸园去，幼发拉底河的河岸边，或是生命之树的树下休息，任青草埋没了他的身影。
　　天蓝水清树影婆娑，风吹草动，他的发丝在动，他胸口因呼吸而微微颤动，我注视着，竟然在暗处看到他醒来。
　　睡梦里他没有笑，淡淡抿着唇，清秀白皙的脸看起来异样生动，我回想着，竟发现我睡过他这么多次，多到数不清，可却从没注意过他的睡颜。
　　在青草和泥土的芳香里，偶尔还有远处教堂传来的隐隐吟唱，停驻盘桓在附近的鸟雀清脆的叫声，我注视着他的容颜，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像我不知道他在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我不断告诉自己他是可有可无的，我甚至不应该给他任何感情，爱或是恨都不需要，因为他不值得。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不值得。
　　米迦勒结婚那一天，我没和拉斐尔在一起，而是主动请缨陪加百列逛街去了，同样是在希玛的那家酒吧里，加百列和我说，米迦勒爱的人是路西法，任何人无法动摇他对路西法的爱，就像没有人可以动摇拉斐尔对我的爱。
　　她本意是想劝慰我，但我不认同她的比喻——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和拉斐尔牵扯在一起？
　　难道我离不开他？
　　我讶异于自己的这种荒谬的想法，我心中有答案，但我不想知道。
　　我不想。一点也不。
　　犹菲勒有点担心地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梅丹佐殿下，你如果想见拉斐尔殿下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我装作平时淡然的样子说：“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见他了？”
　　话起了头，犹菲勒也不再局促，对我说：“那家咖啡厅的老板说拉斐尔殿下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讶然：“为什么？那他要去哪里？”我看到犹菲勒嘴角挂着一副欠扁的笑，狠狠瞪了他一眼，犹菲勒说：“我只是假设，你看，殿下你也一样很关心不是吗？”
　　我关心他吗？我心里同样有答案，可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顺其自然。
　　然后我顺其自然去见了他，在他的小公寓里。
　　拉斐尔拉开门，看见我的那一刻脸色瞬间煞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我是他仇人。他很慌乱，好像从来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他面前。
　　“拉斐尔，”我露出笑容和他打招呼，“你怎么了，我又不是吃大灰狼的小白兔。”
　　他看了我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突然伸出手推我，猝不及防被推出去，门关上的时候我还在愣。
　　木板门的隔音效果不好，我听到门板里压抑着低声哭泣的声音。
　　“拉斐尔。”我轻轻敲门，轻轻呼唤，“你怎么了？”
　　我等了很久，才听到他喑哑的声音传过来：“梅丹佐殿下，对不起。我不想在见到你。”
　　“为什么不想见我？”
　　“我不能再见你，”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但透着一种我不是很熟悉的感情，“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见你，不能再和你有任何纠葛，不然我会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脱身。”
　　我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问：“你现在想要离开我吗？”
　　他说：“我已经离开你了的，梅丹佐殿下。”
　　二重天很容易就天黑了，因为这里是天使牢狱，犯罪的天使不配得到阳光的普照。我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里站了很久，我想不明白。
　　他曾经说他爱我，他曾经为我做那么多事情，他曾经为了我烦那么错，他曾经无论我怎么伤害都不放开我。
　　他在我的身后，一直都在，我知道他在，所以我从来不回头。
　　可是今天，他竟然说他离开我了。
　　我知道他想像米迦勒一样叫我梅丹佐，而不是在后面加上生疏的后缀，我知道他想得到我的关怀，就像下雨的时候不用自己撑伞也可以完好的回家。
　　然后他现在放弃了，他放弃了他的梦想，他的一生都生活在对我的期盼里，我就是他的梦，然而他放弃了。
　　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这一回，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