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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听到声响,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发出更为绵长的呼吸,似乎快醒了。

      苍迢身体一僵,左右环看,坐到书案边。随手拿起本书摊在眼前装样子。

      他眼睛盯着床幔,没再听到动静,八成纪云一又睡了过去。

      从来到凡间,苍迢敏锐的察觉到纪云一身体出了问题,虽外表不明显,总归和之前有不同的地方。前几日看陈书生身上的妖气,纪云一竟然看不到,这明明对神仙来说不是难事。

      身为财神,纪云一享尽人间香火,法力无边,就算被贬下凡,也不应该落魄至此——和凡人无异。

      刚出关的苍迢骤然听闻死对头被贬下凡,自然喜闻乐见,可问纪云一触犯了哪条天规时所有人都避之不谈。就连日日与纪云一厮混的老君也罕见的没张嘴。

      明里暗里没打听出来,苍迢直接去了财神寝宫,却发现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往日总和他拌嘴的看门童子也不见了踪影。

      苍迢这才明白事情没他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死对头落魄了,他当然心情愉悦,所以下凡来想亲眼看。

      只是没想到,纪云一住草屋,饭都吃不饱。若不是他出钱,恐怕纪云一现在还穿打补丁的衣服。每次看他大口吃饭,苍迢都禁不住疑惑,不过区区三百年,怎么就沦落至此。

      想起往日在天界意气风发的财神,苍迢总觉得不真实。

      派去查纪云一被贬下凡的童子还没消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他的死对头,不应该如此。

      正想着,一条手臂突然从床幔里探出来,虚虚担在床沿。手指蜷起,修剪得当的指甲在烛火下泛着圆润的莹白,露出的那截手腕正适合探脉搏。

      苍迢眼皮一跳,垂在腿上的手微动,心里混乱,一边想去一探究竟,一边又不想多管闲事。

      身为死对头他巴不得纪云一更落魄,可想起那抹白金身影,又不甘他如此。

      他俩一人是灶君,一人是财神,同享人间香火,本就实力相当。

      除了彼此,在天界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如今纪云一落难,苍迢难免心里不舒服。他想争的第一不是要靠纪云一失势得到的。

      苍迢起身,缓步走到床前蹲下来,细细打量那只手。

      细皮嫩/肉,并不像做惯农活的手。掌心的纹路模糊不清,除了纪云一谁都看不到。

      苍迢深吸口气,一时间难以凝聚神识。可当他微凉的手指搭上纪云一的脉搏时,手腕倏地的攥住,那人用力一扯,猝不及防将他拽进了床幔。

      “阿迢啊,”纪云一拉长声调,“趁我睡着偷偷做坏事?嗯?”

      苍迢一抬眸便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提起的心瞬间放回去,转而无法抑制的怒火涌了上来,“你耍我。”

      纪云一笑嘻嘻摇头,“没有啊,我才睁眼就发现我们阿迢抓着我的手不放。”

      “谁抓你手了。”苍迢怒不可遏,暗骂纪云一一如既往的脸皮厚,顺带骂自己多管闲事。纪云一身体如何,与他有何干。

      “喏,”纪云一晃了晃两人交叠的手,“你看。”

      苍迢垂眸,见纪云一抓的只是他的衣袖,而自己实实在在扣着他的手腕。

      “无聊。”苍迢甩开他,眼睁睁看见五个指印印在纪云一手腕上。

      纪云一笑而不语,双手撑在身后,“你酒醒了?”

      苍迢一顿,不情不愿“嗯”了声。

      “那就好,”纪云一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想带个醉鬼回客栈。”

      “你又好到哪去,”苍迢反唇相讥,“查凶手查到床上去了。”

      纪云一笑嘻嘻直起身,“我还真查到点东西。”

      两人一坐一站,苍迢垂眸看他,后知后觉纪云一的衣裳依旧散乱,锁骨上小小的朱砂色的痣在阴影下拂动,更显殷红。

      他像被烫到了般,倏地移开视线。又发觉床幔担在他身上,上半身在里下半身在外,暗香浮动,极为暧/昧。只要现在有人闯进来,他就算跳进天河里都说不清。

      苍迢烦躁的拨开床幔,坐回书案旁,“说。”

      纪云一挑眉,看阿迢气愤,只觉莫名其妙。开个玩笑嘛,好小气。

      他从床上跳下来,意料之中房里只有他两人。

      “你见素雪了吗。”他问。

      素雪?

      苍迢摇头,“我来时就你一人。”

      纪云一在他身旁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又打了个哈欠。看外面要亮不亮的天色,粗粗算出睡了多久。

      “果然如此,”纪云一道,“我一睡着她就走了。”

      苍迢斜睨,话里带着凉凉的讽刺,“见美人也能睡着,没出息。”

      纪云一没往耳朵里听,笑着回击:“阿迢,你脸色难看,不会是伤口难受吧,要不我给你瞧瞧?”

      苍迢:“……”

      见他不开口了,纪云一眼睛在房里晃了两下,在琴桌上见到一团手帕,便将它拿过来,放在苍迢面前。

      “闻闻。”

      苍迢的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大有纪云一再说一句就把他挫骨扬灰的狠劲。

      赶在他动手之前,纪云一忙道:“不是让你闻,是让你看这味道有何蹊跷。”

      他声音软下来,“我身体不好,只知道有问题,实在闻不出来。”

      纪云一说的是真话,他身体受损,法力几乎全无,闻到的只有香气,香气里有什么却察觉不到。

      苍迢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虚,难得没开口呛人。他没碰素雪的手帕,借着纪云一的手轻轻嗅了嗅。

      在冷香里抽丝剥茧,苍迢双眼微阖,调动法力加持,轻而易举拨开与黑气交织缠/绕的白雾,找到了香味掩盖的真相。

      “是妖气。”他道。

      “素雪是妖。”纪云一说,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从进房间那刻就察觉的不对劲直到眼下终于得到印证。

      “嗯,”苍迢点头,“这股妖气掩藏的很深,不易被察觉。”

      纪云一放下帕子,又说:“既然如此,陈书生身上的妖气多半从素雪身上沾染的。那孙员外会不会是她杀的。”

      “还不确切,”苍迢道,“就我们所知,她和孙员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总不能因为孙员外来过就杀人。”

      纪云一点头,有理。

      “陈书生身上黑气带红,说明素雪染过人命,会杀人,难保不会杀他。”苍迢沉吟,“他多半不知道素雪是妖。”

      纪云一挑眉,收敛了笑意,“你是想让陈书生知道她是妖?”

      “嗯,”苍迢道,“早晚都要知道,有何不可。”

      “没有不可。”纪云一道,“可阿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孙员外不是素雪所杀,毕竟那天晚上……”

      他堪堪咬住舌尖,险些说漏了嘴。
      毕竟那天晚上的妖王只有他看到了。

      苍迢狐疑扫他一眼,又道:“她杀过人,陈书生知道没有不好。”

      硬邦邦的语气让纪云一诧异,恍惚间听到了死对头灶君的声音。

      “阿迢……”纪云一叫了声。

      “嗯?”

      “咱们走吧。”纪云一又笑,多情的桃花眼对上苍迢的视线,“天要亮了,你总不想让人知道你来君归院一度春宵了吧。”

      “度春宵的明明是你,”苍迢从没见过比纪云一脸皮厚的人,“花的还是我的银子。”

      提起银子,纪云一“哎呀”一声,忙摸进怀里,幸好沉甸甸的钱袋子还在。他摸出来放在苍迢面前,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了两下,语重心长,“出门别带这么多银子,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苍迢冷笑,“除了你,没人盯我的钱袋子。”

      纪云一嘿嘿笑两声,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羞愧。

      两人出了素雪房门,正下楼准备离开,偶然遇到了鬼鬼祟祟的鹊儿。

      她从两人身边挤过,护着怀里的东西,匆匆跑向了后院。

      “去看看?”纪云一挑眉。

      “嗯。”

      两人跟着鹊儿进了后院,院里有座小池,池边有许多生长茂密的树,垂下的枝叶恰好隔绝视线,将里面严严实实遮挡起来。

      纪云一笑嘻嘻凑到苍迢身边,指着那边,“知道树为什么要长成这样吗。”

      苍迢看向他,目光坦然,诚实摇头。

      纪云一更乐了,一手搭着苍迢的肩膀,凑近他耳朵,轻声说了两句,随即眼睁睁瞅着苍迢好看的耳朵慢慢变了色。

      “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苍迢一把推开他,袖子甩的震天响,连小狐狸都被震了出来。

      苍迢咬牙切齿,双目发红,脑袋里全是纪云一说的那句话。被戏弄的怒意传遍全身,让他恨不得狠狠和纪云一打一架。

      纪云一接住小狐狸,笑的不能自已,脸颊都隐隐发疼。

      “嘘……”纪云一抹平翘起的嘴角,可全是无用功,他闷闷的笑声还是溢出来了。

      没办法,谁让阿迢如此可爱。

      比灶君不知道好玩多少倍。

      “阿迢别生气,”纪云一来拉他的衣袖,又被甩开,“你不喜欢听我便不说了。”

      “别碰我。”苍迢瞪他,若不是知道纪云一为人,凭刚才那句话,他真会以为纪云一日日烂在青/楼里。

      “好好好,”纪云一点了点狐狸脑袋,勉强忍住笑,“过去吧,一会儿鹊儿要走了。”

      苍迢知道正事要紧,大步走在前面。

      纪云一三两下跟过来,看着苍迢想掀开枝叶又停下的手,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不等他收敛,高高束起的头发突然一顿。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苍迢,却见他满目怒气,真的被气狠了。

      苍迢揪着纪云一的后衣领,恶狠狠道:“再说胡话,你就滚回去吃野菜。”

      话音落下,他倏地觉得掌心下压着的头发在作乱,让他浑身发痒,心道果然是他死对头,头发都和他作对。

      愤愤松开手,拍开枝叶进了树林中。

      纪云一收起笑,摸摸头发又点点狐狸脑袋,“他脾气是不是太大了。”

      狐狸想说又不敢:“……”
      您……要不要听听刚才您说的什么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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