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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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树林里，纪云一便闻到了烧纸的味道，隐隐约约还听见了哭声。
“在那里。”纪云一扯住苍迢衣袖，指向右边。
苍迢也听到了，从纪云一手中抽回袖子大步走了过去。
纪云一清楚他爱生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被甩开也不生气，又笑嘻嘻勾住他袖子，死皮赖脸要和他并肩走。
“无不无聊。”苍迢歪头看他，这次没有挣脱。
纪云一装模作样：“嗯？”
沉默的瞥他一眼，苍迢彻底没话说了。转而疑惑起来，纪云一是不是对谁都这样。不然装傻的本领怎么炉火纯青。
“别发呆了，”纪云一小声催促，“再不过去她就要走了。”
林中枝叶遮遮掩掩，纪容时走在前面替苍迢撩开，不让他碰上。
鹊儿就在路尽头，离得越近哭声越清晰。连带着灰烬的味道都浓烈起来，呛的人想咳嗽。
这味道不陌生，每逢谁家死人或者祭祖都能闻到。但是出现在青/楼里就不正常了。寻/欢作乐的地方如何会与死人扯上关系？
纪云一看着鹊儿的背影，转身和苍迢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两人便走了过去。
“鹊儿姑娘，”纪云一笑眯眯开口，声音不大，生怕冷不丁出现吓到鹊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的鹊儿还是吓了一跳，见到纪云一是两人后带着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底深处晕染着惊恐。她试图遮挡手边的东西，却不得要领，被铜盆烫了手。
纪云一看她手忙脚乱，不等开口，鹊儿猛的跪了下来，带着哭腔：“两位公子，求你们千万别告诉妈妈，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说，纪云一却猜出来了。
原本给死人烧纸钱就晦气，若让老鸨知道鹊儿给死去的客人烧纸绝对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不说赶出去，一顿鞭子总是有的。
“你放心，”纪云一蹲下，“我们不说。快起来。”
鹊儿摇头，挂着泪的脸楚楚可怜，“我腿软，起不来。”
纪云一挑眉，直接在土地上坐下来，和鹊儿平视，“那咱们就坐着说。”
见他们面容平和，没有动怒的迹象，也不像哄骗她。鹊儿的心一点点放下来，轻轻应了声，也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不敢看纪云一。
“你别坐了，地上凉。”纪云一指了指旁边树下的石头，“坐那儿。”
苍迢瞪他一眼，他纪云一能坐，鹊儿能坐，他堂堂灶君怎么不能坐！
越想越气，他直接撩起下摆在纪云一手边坐了下来。
纪云一：“……”
犟脾气。
他执意要坐，纪云一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看向鹊儿。
“你这是……”他指尖点着鹊儿身旁的纸钱和铜盆，“烧给孙员外？”
鹊儿面露难色，眼皮垂着，手指忐忑的搅着手帕“嗯”了一声，“我昨晚就想烧，被姐妹们劝住了，说妈妈晦气这个。可我……可我实在是想他。”
她言辞恳切，不似作假。哭哭啼啼的模样比方才席间更憔悴。
纪云一没想到他对孙员外的感情如此之深，对他来说这是陌生的情感。飞升之前，只有父母让他放不下。可几百年过去，无人让他挂念，早就淡忘了这种感情。
如今突然从脑子里翻出来，竟然觉得有些新鲜。
“孙员外他……”纪云一斟酌了下，“他清楚你的心意吗。”
鹊儿擦掉眼泪，微微点头，“他还说要娶我做他的妾。”
她含着泪的眼眸里露出柔情，似乎回想起当时的甜蜜。
纪云一点头，偏头看铜盆里的纸钱快要烧尽了，又往里放了一大把。不论孙员外所说是真是假，都是鹊儿愿意听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纪云一突然问，他没有笑，神情严肃。引得苍迢也看他一眼，上次见纪云一这副表情还是在几百年前。
苍迢有瞬间恍惚，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死相凄惨，四肢被拽掉，尸体还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他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在说今日微风徐徐，正适合出去郊游踏青。
纪云一无奈看他一眼，“阿迢。”
“嗯？”
纪云一示意他看鹊儿，“太过了。”
鹊儿面色惨白，脂粉都掩盖不住，手指攥紧缩在胸/前，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苍迢：“……”
树林里很安静，月光微微透进来，铜盆里的纸钱烧尽了，只留下刺鼻的味道。纪云一揉揉鼻子，不动声色朝着苍迢靠了靠。
没了火苗的映照，鹊儿的脸色更加难看。在黑夜与白天的交替时，更像来不及躲回地下的女鬼。
“我……我知道两位公子有本事，”鹊儿强忍着泪意，“是来找凶手的吧。”
纪云一笑吟吟瞅着她，一手搭在苍迢肩上，“姑娘说是那便是。”
得到模棱两可的回应，鹊儿更认定他俩就是抓凶手的。一想到前日还和她浓情蜜意的男人死得如此凄惨，她就心如刀割，恨不得跟着去了。
明明他说好再过几月就带她走，再也不回这里。
“十六那天他一早就来了，说要歇在我这里。”不用纪云一问，她慢慢说了起来，“当时我不在，回来时就听莺莺说他去了素雪房里。”
“素雪不是平日不见客？”纪云一问。
苍迢扫他一眼，心道不过一晚上连人家哪天见客都打听清楚了。
察觉到他冰凉的眼神，纪云一想也不想：“是老鸨说的，你那两锭金子没白花。”说着顺手在苍迢肩膀拍了拍。
苍迢躲开：“继续。”
“我便在房里等他，左等右等等不来，出去看时就见他在骂陈书生。那天好多人都在看，素雪也在。”
纪云一疑惑：“为何要骂他？陈书生与孙员外有仇？”
“无仇。”鹊儿摇头，“无非是孙员外他不喜欢陈书生。可以说来这里的男人没喜欢他的。”
原因自然很简单，陈书生和素雪的事不是秘密，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这些客人们花大价钱都不一定见到素雪，可陈书生一个没爹没娘的穷书生却能在苏雪房间来去自如，给谁谁不生气。
“孙员外骂人厉害，骂的陈书生抬不起头，当天就走了。”鹊儿道，“也就是这天晚上，孙员外他……他就死了。”
她怔了会儿，猛的去看纪云一：“公子，你说会不会是……杀了他。”
纪云一缓缓皱起眉头，“县衙正在查此案，一定会找出凶手。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他语气倏地的沉重，鹊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时墙外传来打更声，纪云一抬眸看了眼天色。
“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他站起身，顺势拉起苍迢，“今晚的话切记不要乱说。”
“我晓得。”鹊儿也起身。
“嗯。”纪云一点头，“从这里能出去吗。”
“可以的，”鹊儿指着西边，“那里有个小角门，出去就是君归院后面的小巷。”
“好。”
纪云一两人很快找到那扇只容一人通过的窄小木门，啧啧出声：“正适合逃跑。”
“阿迢啊，你知道这门是给谁用的吗。”
苍迢不理他，随意推开门，正要迈出去就听纪云一说：“要是谁家的妻子来抓人，那些来逛青/楼的客人就能从这儿跑出去。”
语毕，纪云一笑嘻嘻看着他，“怎的不出去了阿迢，莫不是等着夫人来抓？”
他明明知道苍迢受不了撩拨，偏偏玩心大起就想逗他玩。
苍迢立在原地，面色平淡，已经没力气和纪云一生气了。他怕哪天被活活气死。
他时常想露出真身，想看纪云一到时是否还能说出这些放浪话。
两人慢悠悠朝客栈走去，街上的小商贩们大多出摊了。一路走一路逛，走到街角的包子铺时，纪云一停下了脚步。
苍迢目不斜视，继续走。
没两步，被纪云一扯着袖子拽了回去。
“阿迢啊——”他拉长声音叫他，“你是不是饿了，想吃包子了。”
“我不饿。”苍迢硬邦邦道。
他不饿，可纪云一饿。
昨晚什么都没吃，只喝了几杯酒，又被素雪用法力迷晕了，如今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疼。偏偏他还笑着，叫人察觉不出半点不对劲。
纪云一扯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腹部上，悄咪/咪说：“感受到了吗。”
苍迢面色漆黑，深邃的眼神里毫无波澜，他就静静看纪云一还能做出何事来。
纪云一束起的头发在肩头晃动，就像寝宫里那只不听话的猫最喜欢的小玩意。
苍迢忘了名字，只莫名觉得很像。
他自然知道是纪云一饿了，可他就是不想让他满足口腹之欲。或者说他想看纪云一为了口腹之欲能做到何种地步。
可苍迢忘了，几百年前在天界之时纪云一是如何让他头疼的了。
他垂眸，纪云一抬眸，恰好撞上对方眼里的狡黠。
脏乱的小巷里，纪云一却如同无物，他上前一步，墨发晃动，苍迢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他常熏的香。还不等他察觉两人之间距离多近时，那双桃花眼的主人拉长声调，轻轻叫了声：“我的阿迢小少爷……”
刹那间，苍迢脑子里飞速闪过白皙皮肤和精致的朱砂痣，身子麻了半边，来不及推开纪云一，就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不知……廉……廉耻！”
纪云一一怔，和苍迢匆匆对视一眼，歪身去看，看到了在包子铺上吃包子的结巴大哥。
见他在看，大哥响亮的“哼”了声，抱着粥碗背对他们坐到了另一桌上。
纪云一：“……”
大哥脾气也好大。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