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光》任砚卿

19、项目书

　　W楼302教室。
　　教室中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身处于其中。

　　莫茶茶端坐在椅子上，半晌又忽生恼意，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睥睨地望着眼前耸拉着脑袋的人。
　　“你这什么意思？”

　　何归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被当事人逮到，他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顺从极了地坦诚：“我挂科了。”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莫茶茶瞬间恼火了。
　　按照当时的约定，莫茶茶负责教授他这位“兄弟”。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兄弟，竟然是何归人他自己！

　　暗地里又摆了莫茶茶她一道。
　　莫茶茶当时是直接甩脸子准备走人的。
　　但无奈这狗道士更不要脸，硬是扯着她的袖子威胁：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去揭露，说你玩弄我的感情，之后又对我弃之如敝履。”

　　莫茶茶：“……”
　　何归人，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道士！

　　莫茶茶抽了抽嘴角：“你认为会有人信吗？”

　　结果，何归人这狗道士当场上演一个什么叫做：
　　一哭二闹三上吊。

　　莫茶茶悔不当初，如果能重来一次，那颗罪恶多端的桃子就算是腐烂在树上，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被这人极其狗的操作下限震惊住，再加上对方那不要脸的架势，莫茶茶被迫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而所要达到的目标也很简单：及格线万岁！

　　但何归人这狗道士生怕莫茶茶不用心教，又多加了一条规则。
　　如果他挂科了。
　　他就上论坛上发表所谓的“曝光”她！

　　对于这个也是完全不要脸的做法，莫茶茶表示没有丝毫的意外。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架势。

　　也就是几学期，莫茶茶她也认认真真地教导，按照正常的水平，过一个小小的期末考，那是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
　　为什么会挂科？
　　明明上次考试都没有挂科！

　　莫茶茶表情格外凝重，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不少，仿佛是积压已久的怨气，在此刻瞬间迸发，压缩了大气的气压，给人一种呼不上来气的窒息感。
　　何归人：“……”

　　莫茶茶猛然记起一件事情，这家伙之前可是“好心”送了她回家，莫不是这“好心”中，还掺杂这私货？

　　“我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肯定会挂科，所以那天才不敢跟我对着干，还对我那么体贴，呃？”
　　莫茶茶的最后一个气音，极低极低，携带着无尽的自嘲。

　　何归人：……被、被发现了。

　　何归人企图为自己辩解，“那天，我、我只是单纯地晚上、晚上吃饭吃撑了，出来、出来——”
　　在莫茶茶那双锋利如同刀刃的眼眸下，何归人顺利止住了嘴巴，他有强烈预感，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他会完蛋的！

　　“对不起。”何归人果断再次道歉。
　　他缓缓撇过头去，木簪未梳起的发丝垂落下来，遮盖住他的脸侧，“我是有预感这次会挂科。”
　　何归人觉察到落在身上的冰凉视线，赶紧接着补充道：“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
　　“这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

　　何归人那段日子里特倒霉，无论是喝水呛住，还是吃饭噎住，亦或是走在路上都会来个平地摔，简直就是衰神附体的样子！
　　而那天英语考试也是，莫名其妙地会睡过去！
　　真是不能再离谱了！！！

　　这些事情，尤其是考试睡着了的囧事。
　　就算是给何归人一万个胆子，他也没勇气跟莫茶茶提，以她为了应对这场考试而下的苦功夫，要是知晓了，不炸才怪！

　　趁着过年时间，何归人专门回了一趟老家，但没想到爷爷更加离谱，不去想办法解决他的衰神附体，反倒是跟他杠上了，拉着他没每日的溜圈，他又不是狗！
　　何归人叹了一口，这世道没法活了。
　　一起毁灭吧！

　　“倒霉？”莫茶茶一瞬间疑惑，然后反应过来，挑眉：“你确定？”

　　“你喝水呛住关倒霉什么事情？”
　　“你吃饭噎住关倒霉什么事情？”
　　“你走路平地摔关霉什么事情？”

　　莫茶茶从椅子上站起了，眼神中夹着鄙夷：
　　“最重要的是，你考试睡觉，关倒霉什么事情？”

　　“要是你无辜地说句倒霉，便可以推卸掉你未来的所有困难——”
　　“那倒霉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莫茶茶半跪在桌子上，每说一个字，就愈发靠近何归人，直至最后一字，她伸出食指，啪的一声，恶狠狠地崩了他脑门一下。

　　这一番话，使得何归人呆在了原地，手本能地捂住被崩红的额头，漆黑眼眸，愣愣地映照着一个人。
　　一个站在他的面前，温柔而又残酷地告诉他，即使你面对着滔天风浪，也不能因为无法抵抗，便就束手就擒。

　　何归人垂下来幽深眼眸。
　　在前路未卜的道路上，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间只有两人的教室，尘土味还未完全挥去，角落里摆放着打扫工具，粉笔随意地散落在桌角，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和，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为了未来，因为未来。

　　莫茶茶疑惑歪头：“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落在身上的视线怪怪的，不像是认同，倒像是对她的审视，更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的俯瞰，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视线，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不加掩饰的视线。

　　何归人笑了笑，仰起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只是认为你说的很对。”

　　“我竟也会陷入迷茫。”
　　“在绵羊与山丘，大海与鱼之间去做选择”

　　他低声自嘲道：“这种白痴问题，根本不需要去考虑。”

　　而唯一的观众，半跪在桌子上似懂非懂。

　　何归人瞧着莫茶茶迷茫的样子，他懒散散地也靠了过去，半倚在她右手边的桌子上，感慨道：“今不如昔。”
　　“我还真是老了。”

　　莫茶茶：“……”
　　莫茶茶一把拽住何归人垂下的头发。

　　一时间，教室中惨叫声连连，“啊——扯断了，断了～”

　　莫茶茶满脸冷酷，手上丝毫的不留情面：
　　“再给我糊弄那些似似而非的话——”
　　“我就把你这两嘬毛全拔了！”

　　何归人：……
　　有话好好说，先放开他的头发怎么样？
　　再怎么说，头发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