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8、黄雀在后

　　屋外闷雷如鼓，声声催人，就着火光，只见打开的柜子里，一头怪物显现其中。

　　就像是画师笔下缝合的异兽，那怪物整体像是一只章鱼，正中间长有个蚌壳，正一开一合，露出里面螺旋状的口/器，让人身上发毛。
　　八条触手，通过吸盘紧紧地吸附在柜子里，丝滑透明的粘液不断牵丝滑下。

　　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迟岁，就像捕食的螳螂。在那圆形头上，居然长着几条乱七八糟的腿，仔细看像是螃蟹腿。

　　神奇的是，这个怪物似乎被限制在了柜子里，束缚着它的，是一条五色的绳子。

　　迟岁注意到，在这个章鱼怪下方，摆放着一个公鸡碗，一些不明的黑色液体，从章鱼怪身上滴落其中，已经积了小半碗。

　　他立马想到前天晚上，巫婆婆冲珍珠粉喝的黑水，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

　　迟岁掏出短剑来，狠狠刺向章鱼怪，就像切进果冻里，毫无阻力感。
　　可章鱼怪反倒是有反击的力量，蚌壳一张，像子弹一样弹出螺旋状舌头。
　　迟岁挪身闪躲，反手切向这根恶心的东西。

　　可没想到，这怪物的舌头太滑溜，连短剑也没有能切开。
　　随后几条黑线开始攻向他，大橘见状，用火一烧，瞬间把黑线烧没了。

　　“好样的，大橘，你直接用火攻吧！”

　　“好的！星火燎原。”

　　只见大橘使出吃奶的劲，嘴里吐出一条火龙，不断烘烤着柜子里的章鱼怪!

　　烧得这怪物不断发出尖叫，另一边，原本安静做梦的巫婆婆，手脚开始抽动。迟岁对灰猫说到:

　　“小灰灰，你还能压制的住吗？”

　　“我还行，现在暂时用梦中梦把她困住了。这个怪物与她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如果你们还不快点，我可能就撑不住了。”

　　这头，大橘的火势愈发猛烈，章鱼怪不停的在柜子里扭动，发出恐怖的尖啸。

　　眼看着怪物一点点烤黑，可那个神秘材质的五色绳也被熔断了。

　　绳断之时，怪物挣脱了约束，柜子瞬间四分五裂，其中一块门板飞向沉睡的巫婆婆。

　　迟岁赶忙上前挡住，巫婆婆一旦醒来，会给己方带来不少麻烦不说，控制梦境的小灰灰一定会被反噬。
　　不过他没有料到，五色绳断，巫婆婆也随即睁开了眼。

　　他白白地挨了一下，木板产生的巨大撞击，让他喉头一热，差点吐出口血。
　　他连忙用内力压下，接到了被从梦境中弹出来的灰猫。

　　因为反噬太过严重，怀中的灰猫已经昏死了过去，口鼻都流淌着鲜血。

　　迟岁小心翼翼地，将灰猫放到自己胸口的衣服里。看着已经醒来的巫婆婆，严阵以待。
　　一旁的大橘正追着章鱼怪烧。

　　“你们居然敢伤我的章鱼蛊!去死吧！”

　　巫婆婆此刻展现了真正的实力，一双干枯的手成爪，带着黑气朝大橘袭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迟岁也不慢，一剑阻止了她的攻击。

　　两人随即缠斗在一块，迟岁发现，这个巫婆婆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斗法阴狠毒辣，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自己的命门而来。

　　自己虽然是仙胎，但修炼内力时间短，不到十年的功夫，与别人几十年的功力，能打个平手，说出去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何况这个巫婆婆的力量，已经不仅仅是武功内力，更像其他的东西。迟岁也说不上来，对付起来相当吃力。

　　好在大橘那边已经快结束战斗了，眼看章鱼怪就要被烧成焦炭，巫婆婆陡然爆发，一爪击伤了他，朝大橘掠去。

　　正在吐火的大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击而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肚子里的几头灵猫也都被打吐出来。

　　迟岁急忙来到大橘身边:“大橘，你没事吧？”

　　“没事……还没死呢……哎呦……”

　　就在他检查大橘伤的严不严重时，巫婆婆的攻击接踵而至。他一边要护着怀里的两只猫，一边与对方缠斗，打斗起来束手束脚。
　　不消片刻，他身上就添了几处伤口。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与那天一样，一个黑衣人窜出，网走了待在一旁的几只灵猫。

　　“什么人?把那狸奴留下!”

　　眼见墨玉垂珠被人趁机夺走，巫婆婆一招在迟岁肩头带起几缕布料与血迹，也不再管他，连忙追了上去。
　　主人走了，那章鱼怪也不待在这里了，循着巫婆婆而去，速度还不慢。

　　看来大橘的火，并没有对它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迟岁左手抱着大橘，将短剑放到嘴边，用牙咬住。掏出老头子给的金创药，朝着伤口处撒去。

　　嘶~疼!

　　简单处理了伤口，迟岁想了想，在屋里找到之前巫婆婆那个地窖入口，打算将两只灵猫放进去，自己再去追他们。
　　不过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也关了个怪物。

　　思来想去，他将两只猫藏到了床底下，丝毫不敢耽误，立马追了出去。
　　翻出围墙，他才发现不对劲，刚刚屋里激烈的打斗，以及屋外风雨欲来的天气。让他没有发现外面的变化。

　　此刻的明珠湾，四处俱是烈火。随着狂风，火势不断蔓延。不少人家的房子都困在了大火之中，眼看就要酿成惨剧。

　　不远处的海湾上，好几艘船上，接连闪现火光，化作一缕缕“流星”砸在村子里。所到之处，点亮了一片火光。

　　迟岁的脑海中，立马冒出一个念头:海盗!

　　此刻的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迟岁只得暂时放弃追捕对方，气沉丹田，用内力灌于咽喉，大喊道:

　　“不好了，海盗来啦！快起来啊！”

　　他的喊声重复了好几遍，声量响彻云霄，盖过了狂风与闷雷。

　　原本还只有一小部分人发现了火灾，这一嗓子，彻底把睡梦中的村民给惊醒了。众人纷纷出门避难，霎时间整个明珠湾，风雷声、哭喊声、火烧声混成一片。
　　迟岁帮忙救了几户被困火海的人家，便朝着有打斗动静的地方而去。

　　他躲在树后面，凭借周围四起的火光，只见地上躺着好几个人的尸体，要么是喉咙被割开，要么是脑子被洞穿，可以肯定，是死于巫婆婆的利爪之下。

　　而此时的巫婆婆，情况也不太妙。对方显然人数占优，还装备有武器。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她的腿上已经中了一支弩箭，战斗力大打折扣。

　　如果不是有那头章鱼怪给她帮忙，估计是斗不过这些装备精良的海盗了。

　　刚刚自己与她争斗时，这些海盗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局势反转，自己还是在这里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去当个黄雀。

　　只见巫婆婆左手上挂着那袋子灵猫，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海盗。

　　其中一个海盗出声道:“你个老妖婆，识相的话，就把你手里的狸奴交出来。这样，我们兄弟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让你万箭穿心!”

　　“哼哼，你们当我老婆子是三岁小孩啊！想要自己就来拿呀！”巫婆婆冷笑着说: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狸奴的异样的。”

　　“要怪就怪你太不谨慎，哪有地方可以连续十年都产出北珠。我们兄弟一查，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这世间居然有此等灵物，就应该归我们海虎团所有!”

　　“哥，别跟她废话了，杀了她，把狸奴抢回来，老大他们还在下面等着呢！”

　　“上!”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朝巫婆婆射去。

　　在乱箭之中，巫婆婆只能狼狈躲着，那头章鱼怪却也是忠心，居然屡次给主人挡下箭镞，都快扎成豪猪了。

　　好几次，箭矢擦着几只灵猫而过。躲在一旁的迟岁，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方面他希望这个巫婆婆输，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海盗赢得太容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巫婆婆马上要落败时，这个老婆婆却来了个绝地反击。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亮的竹筒，一看就是被盘玩了多年的存在。打开筒盖，一只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金色甲虫从里头飞了出来。
　　巫婆婆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一口舌尖血，金甲虫便化作一条金线向海盗们袭去。

　　离她最近的海盗小喽喽，突然倒地，毫无声息，金甲虫居然在他天灵盖上钻出，紧接着飞向第二个人！

　　“不好，兄弟们，这是那老妖婆的蛊术，快用弩箭杀死她！”

　　随着一个个人的倒下，这些海盗也不犹豫了，捉灵猫与保命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明白的。

　　这一下子，海盗丝毫没有顾及的将弩箭连发。
　　混乱中，好几支箭乱弹，差点击中躲在树后的迟岁。

　　巫婆婆手脚并用 ，就算是有章鱼怪给她挡着，终究还是中了好几箭。尤其是胸口一箭，让她摇摇欲坠。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生命垂危，金甲虫的攻击愈发迅速。

　　最后战斗落幕，这批海盗全军覆没。完成任务的金甲虫飞回到巫婆婆身上，壳上的金光都暗淡下来。

　　迟岁明了，根据老头子给自己说的，南疆的蛊术是主死蛊不亡，但蛊虫的实力一定会削弱一大截。
　　看来，巫婆婆已经灯枯油尽了。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出去时，巫婆婆跪倒在地上，沙哑的声音说道:

　　“出来吧，还躲在那里干什么？”

　　既然早已经被发现了，迟岁也不再隐藏，他十分警惕地看着巫婆婆身上的金甲蛊。生怕这杀人利器一言不合就飞过来。

　　“你们这些北人还真是狡猾，老婆子就这样栽了，真是不甘心啊。”

　　“你是南疆人，又为什么在这海州几十年？”迟岁不解的问。

　　“呵呵呵，”巫婆婆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凉:“家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南疆巫黎族。你小子要杀就杀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你是巫黎族的后人？”迟岁惊讶道，他记得自己之前看过一本书，就是讲述南疆的。

　　现如今的南疆是对大魏朝称臣纳贡的地方，有黑黎与白黎两族。
　　而在几十年前，还有一个红黎，也叫巫黎。三黎同气连枝，共同统治南疆。
　　大魏的先帝当初对南疆久攻不下，于是发圣旨招安，许了不少好处，却只给出两族的名额。
　　本来三个黎人部落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一下子“二桃杀三士”，最后大魏联合黑白两黎灭了最强的红黎。
　　失去红黎的南疆，就像枪没了头，老虎没了牙，很快被大魏朝征服。优渥的土地被划走，黎人被迫往深山迁徙。

　　巫婆婆：“问这么多干嘛，快杀吧。”

　　迟岁道：“我不杀人。”

　　“嗬，习武之人不杀人？我可不信。”

　　“你信不信随你。”说着，他走到巫婆婆面前，终于看清楚了箭伤。
　　正中心脉，回天乏术。

　　全靠她接近先天武者的内力撑着。

　　就在此时，身上插满箭的章鱼怪，居然习惯性地挡在她面前。

　　“……～”

　　迟岁听到章鱼怪在对着濒死的巫婆婆说着什么。

　　他仔细听，当那个单字音节闯进耳朵时，脸色变得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