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9、海盗来袭

　　风助火势，草木燃烧后的声音，噼里啪啦，给空气中增添了几分燥意。

　　迟岁此刻的思绪却百转千回，如果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这个丑陋恶心的章鱼怪，居然在叫巫婆婆“娘”！
　　难道？ ！！
　　结合之前在里正那里打听到的往事，迟岁脑子里冒出一个惊骇的猜想。

　　他摇摇头，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娘亲～……”章鱼怪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无比清晰。
　　巫婆婆抬眼瞅了面前的章鱼怪，有气无力地骂到：“别叫我，你个杂种！”

　　迟岁大胆提问：“它就是你那个夭折的儿子？”

　　“呵呵呵，我可不觉得他是我儿子。”巫婆婆的话让他一时语塞。
　　“我怎么会……怎么会给你们北人生儿育女！他不是我儿子，是杂种……杂种！”
　　巫婆婆语气急厉，仿佛对方是不可饶恕之人。

　　迟岁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他蹲下来，平视着巫婆婆，说道：
　　“我无法明白当年亡族灭种的你……是多么痛苦，可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哼，如果不是为了练蛊复仇，我才不会生下他。”巫婆婆的话透着寒意，对于这个被自己练成怪物的孩子，丝毫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憎恶和怨恨。

　　“那你嫁给丈夫刁元呢？”迟岁反问她：“难道也是被胁迫的？你和残存的巫黎人被押解向北荒，流落海州后，是明珠湾的人收留了你，给你容身之所，也是被胁迫的？”

　　这几句话，让巫婆婆哑火，干脆不再回答。不过看她的表情，显然是继续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迟岁接着说： “当年的你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你没有选择。可这个孩子一样没有选择，他才两三岁啊！”

　　“那又怎样，事已至此，你杀了我吧！”巫婆婆仰起头，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迟岁活过一世的人了，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通的。如果可以，人类就不会有这么多斗争了。

　　他站起身，捡起一旁的网兜，将灵猫都放了出来，把虚弱的墨玉垂珠抱在怀里，说道：
　　“我不会杀人，但你临死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为什么能和这只猫对话？”

　　这句话倒是让巫婆婆死板的脸产生了裂痕，她看了迟岁一眼，没有说话，诡异一笑，只是张大嘴给他看了一下她的口腔。

　　迟岁皱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怀里瘫软的灵猫出声道：

　　“她割下了小主人的舌头，用秘法接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才能和我们交流。”

　　“谁是小主人？”迟岁一头雾水，思绪飞速转动，突然灵光一现，问：

　　“是哪个鹿姓遗孀的孩子吗？”

　　“是的。”珠珠继续道：

　　“我当年被卷入下界的时候，直接掉落在一片礁石之上。是外出捞珠的主人夫妇救了我，为了报答他们，我就偷偷给他们点化珍珠。
　　后来小主人出生，我发现他居然是通灵之体，可以感应自然，与草木鱼虫进行沟通。

　　不知道这老贼婆是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存在，她居然害死了男主人。还假惺惺地认女主人做女儿，实则是想要小主人的通灵之体。
　　女主人死后，她拿着小主人的性命作要挟，逼迫我用灵力给她化珠，供她修炼。可怜的小主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快十年了……”

　　听完后，迟岁想起那个黑咚咚的地窖，原来里面关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就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

　　原本对巫婆婆存有的几分同情，也因此消减了许多。

　　他继续问道：“珠珠，大橘这样叫你，我也这样称呼你吧，她还做过其他的恶事吗？”

　　“这些年来，明珠湾和附近几个村子丢失的那些孩子，根本不是被人拐走的。都是她用来喂这头章鱼怪，提炼黑水，助她修炼。”

　　离开了对方的牵掣后，墨玉垂珠的精神头也好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愈发中气十足。

　　“呵呵呵呵……只可惜我资质太差……”听了它的话，巫婆婆又是一阵怪笑，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伸手拔出弩箭，作势向迟岁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垂死挣扎，吓了他一跳。
　　可这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巫婆婆还没有站直身体，就踉跄跌倒在地，张大眼珠，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望着对方死不瞑目的样子，章鱼怪扑到尸体上发出了小孩的哭声。

　　迟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就在此刻，天空绽放了一朵绚丽的烟花。不远处的嘶喊声不绝于耳，不好，海盗上岸了！

　　他只得放下处理尸体，把几只灵猫就近藏起来，用轻功往村子飞去。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颗黑珠子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

　　刚刚那不是普通烟花，是海州州府给沿海一带村子发放的信号弹，一般寄存在里正手中。
　　此弹一出，就意味着海盗来袭，且情况危急。
　　附近的村子看见了，便会派人前来帮忙。同时也接力发送信号弹，就像烽火台一般，一个接着一个。
　　致力于让最近的驻军看见，并赶来帮忙。

　　当迟岁赶到时，村里的老弱妇孺已经收拾好细软与粮食，都在往祠堂里头跑，那里是石料做的，非常坚固，是个避难防火的好去处。

　　他眺望山坡，密密麻麻的火把，正缓慢地朝村子爬上来。
　　迟岁心里凉了半截，看这样子，海盗数量至少近百，这让小小的明珠湾怎么抵抗的住。

　　他连忙跑到防御工事处，发现明珠湾下至十岁，上至六十的男丁，纷纷往防御军事上抵抗，不过满打满算，也只有七八十人的规模。
　　对面海盗可都是身强力壮的穷凶极恶之徒。

　　当迟岁走近时，发现平日里爱钱胜命的刁里正，站在人群中央，有条不紊地组织着防御。
　　他身形干瘦，在狂风中飞起的衣袂，勾勒出的骨节线条遒劲有力，反倒显现出几分大将风范。

　　见到迟岁来了，刁里正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钥匙，满脸严肃地说：
　　“武公子，海盗已经攻来了，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非我们明珠湾的人，马厩钥匙在这里，你速速收拾行李，离去吧！”

　　迟岁没有接钥匙，反倒是拿出短剑说道：

　　“里正，我迟……武松，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从小也是学过武艺的，今天就帮你们一起对付这些海盗！”

　　“公子大德，请受老朽一拜！不过……”里正还打算劝解，不过立马被迟岁制止了：

　　“你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

　　“那多谢了，我这边还要指挥村民防御，如有变故，公子就骑马逃命去吧。”

　　说完，转身紧锣密鼓地催促准备去了。
　　海盗的速度非常快，眼看着就接近了第一堵墙。

　　“放断龙石！”随着一声令下，村民们用木头撬下几块巨石，卡在了石墙的空隙里，堵死了上来的通道。

　　海盗见此，一批人排成一列，用弩箭对围墙上进行射击。
　　因为天气与风向的缘故，这些箭矢射上来以后，基本上都绵软无力，无法造成威胁。

　　当然，这只是海盗们虚晃一枪，他们真正的目地就在两边的高墙上。

　　之前迟岁刚来时，就把三层石墙错看成了长满藤蔓的崖壁。

　　这些海盗见道路被堵，便新生一计，打算攀附着藤蔓爬上来。

　　刁里正也不急，他冲身边人喊道：“鱼油准备！”
　　在狂风大作中，越来越多的海盗已经爬过第一堵石墙，来到第二堵石墙上。
　　就在第一个海盗爬上最后一堵石墙时，腥臭滑腻的鱼油直接倒在了海盗头上，紧接着是木炭与硫磺粉。

　　这些东西混合起来，碰到海盗手里的火把，直接就给爆燃了。

　　因为晚上风向，主要由陆地吹向海面，一条猛然而起的火线，如同群狼下山一般，朝着海盗们猛扑过去。

　　水火无情，卡在石墙上的海盗，拼了命的往下爬，混乱之中，不少人都失足摔了下去。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一套操作下来，迟岁眼睛都看直了。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在地球二十一世纪，会有人说村民械斗也是重大事故了。
　　一个明珠湾，总人口两百多都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海盗们似乎也没有料到，今天会小阴沟里翻船！刚开始就损伤近半。

　　就在双方以为胜败以分时，迟岁却感觉到额头砸下一点湿意——下雨了。

　　真是天空不作美，上半夜光打雷刮风，就是不下雨。
　　现在这紧要关头，却开始掉雨点子。
　　而且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不好，情况不妙，年幼和年长的爷们，赶紧回祠堂躲着，其他的人跟我断后。”

　　刁里正山羊胡微颤，开始组织村民后撤，留下的中青年男子不足三十人。

　　雨越来越急地砸在脸上，迟岁都快睁不开眼睛。
　　二十几个人，手中拿着武器，分散的守着最后堵墙的高地。
　　眼看着，大雨逐渐浇灭了大火，原本在地上打滚的海盗，也因此保住了一命。

　　虽然雨水破坏了村民们的防御火线，可同时也给海盗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未燃烧完的鱼油，被雨水裹带着，从阶梯状石墙上流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三阶石墙都变得湿滑无比，令人难以着脚。
　　海盗们滑的滑，倒的倒，哀嚎一片。

　　就这样，弱小的明珠湾，居然凭借着地利与天时，硬生生将场面僵持了下来。
　　慢慢地，雨也没有这么急了。

　　不过这些海盗中，也不乏江湖好手，只见一人轻功卓绝，双腿腾挪，如马踏飞燕。基本上无视湿滑的墙壁，几个呼吸之间，就登上了最后一堵石墙。

　　雨夜里，寒光闪闪，这个海盗手中的钢刀，直直朝刁里正劈去。

　　“锵！”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迟岁用短剑挡下了对方的钢刀。

　　虽然之前与巫婆婆打完一架，可他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从对面刀上传来的力道判断，这海盗的武功，应该刚到后天武者的境界。以迟岁现在的功力，勉强可以对付了，他的战斗经验与武功招式还是少了些。

　　“刁里正，带着人走远一点，免得误伤！”

　　说完，迟岁先下手为强，短剑朝对方刺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自己的短剑在对面的钢刀前，显然是占不到便宜。

　　不过凭借着更深厚的内力与灵巧的身法，迟岁反而是占上风。

　　雨水打在身上，再被狂风一吹，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吹得人寒冰刺骨。

　　衣服湿哒哒地贴着身体，刀光剑影间，鲜红的血液，被雨水稀释成粉色，沿着石壁流了下去。
　　这个海盗捂着伤口，显然没有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个变故。心下合计，开口道：

　　“阁下是何人？为什么要阻挡我们海虎团的事情，还望及时收手！”

　　迟岁：“废话少说，看剑。”

　　他招式刁钻，虽然不入流却也毒辣，瞅准机会，挑断了对方的手脚筋，没有要对方性命。
　　毕竟对迟岁来说，杀人，无疑是给自己增加因果。

　　按大橘所说，如果他杀了人，就沾染了恶因恶果，将来成仙必然会被天雷惩罚。
　　况且这条规定似乎是专门针对他的，除了妖晶里头的妖气会引来天雷，杀人也会。而且不管好人还是坏人。

　　他十岁时就杀死过一个采花贼，结果被天雷追着劈，如果不是大橘挡了一下，估计自己就又要重新轮回练小号了。
　　也正因为那件事，本来宝鉴就没找到，大橘的法力也被束着。这一下子，直接让大橘留下了体虚的毛病。

　　看着眼前失去反抗能力的家伙，迟岁没有再管，而是专心面对奔涌而上的海盗。

　　随着鱼油逐渐流逝，或渗入土石之中。越来越多的海盗开始突破防线，爬上了石墙，与村民们厮杀在一起。

　　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只留下泥泞的路面，脚印如麻。

　　由于迟岁之前的表现，好几个功夫不错的海盗，都一齐上来围攻他。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也添了几道口子。

　　明珠湾的村民们毫无作战经验，只能两两一组，共同御敌。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海盗数量不断增加，眼看着就要对村民这方形成压倒性优势。
　　突然，随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来源处望去。

　　再看清楚始作俑者时，在场的人，纷纷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