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7、夜探

　　望着面前的老婆婆，迟岁借口捡笔，弯腰到桌子下，小声对一旁的橘猫询问道：
　　“是她吗？”

　　大橘：“应该就是她了，她身上有着非常浓郁的灵气。”

　　“好！等会你看她回哪个房子，记下来。”

　　迟岁捡起笔，笑着看向面前的老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滑了，麻烦您将手放在脉枕上，我给您号脉。”

　　迟岁一边号脉，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的老人。

　　对方顶着一张与村民们相同的黑红脸庞，岁月在上面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唯有一双眼睛不似其他人混黄，反而黑白分明，透露精光。

　　从号脉的情况来看，对方的身体特别健康，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迟岁笑着说:
　　“这位婆婆的身体很是康健，一点也不像是您这个年纪的人啊。”

　　婆婆身后排队的老人也接话道：

　　“她呀，年纪比我们大，这身子骨却跟十几二十岁的后生一样硬朗。打鱼、捞珠都不在话下。”

　　这婆婆听了，也扭头笑骂:“刁三家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子，你还来取笑我啦。”

　　“巫嫂子，这可不是取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你呀是越活越年轻，以前说话结巴，现在比谁都能说会道。”

　　“哼，一个寡居的老婆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似乎见自己没什么毛病，对方便起身要走。迟岁故作惊喜地问:
　　“您就是那位捞珠高手巫婆婆？”

　　巫婆婆停下动作，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 我之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收珠子的人，他们说这明珠湾，有一个叫巫婆婆的捞珠高手，每年都能捞到极品北珠，所以我才有了些印象。”

　　对方摆摆手道：
　　“什么捞珠高手，就是运气比别人好点罢了。算了不说了，我该回去了，灶上还炖着东西呢。”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迟岁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接近她，找到背后那只灵猫。

　　当天晚上，迟岁拖着疲倦的身子，以透气为名 ，带着大橘开始在村子里漫步。
　　月亮已经升起，地面上霜白一片。

　　没多久，他们就挪到了巫婆婆的房子前。可能是捞珠攒了一些积蓄，巫婆婆虽然是一个人住，却也有着一座小院子。

　　迟岁瞟了眼低矮的围墙，见四下无人，抱起大橘使出轻功，纵身一跃，翻过墙去，稳稳地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不少咸鱼干挂在木杆上正晾着。一些破碗盘里种着小菜，摆满了一个架子。
　　看样子，这个老太太还是非常勤快的。

　　迟岁轻轻地将大橘放下，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透过撑起的窗户往里头看，只见巫婆婆正坐在一个桌子前，就着油灯吃饭。

　　迟岁用余光瞥见，就在对方不远处的木柜上，一个小白点在昏暗中轻轻晃动 ，仿佛外面飞舞的萤火虫。

　　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毛色乌黑的瘦小猫咪，正趴在上面睡觉。那个如萤火般的小白珠，则是黑猫尾巴尖上长着的一撮白毛。

　　“是它，珠珠！”大橘见此，激动地叫了起来，迟岁见状，急忙捂住它的嘴。

　　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个巫婆婆吃完了饭，却没有收拾碗筷。反而是将残汤剩饭倒在了一起，与衣柜上的黑猫对视一眼。
　　随后居然掀起一块地板，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迟岁在屋外瞪大眼睛看着，生怕漏了细节。

　　这个巫婆婆，端着剩饭剩菜，打着灯笼走了下去。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她又上来了，将地板块重新盖好，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好了，开始化珠吧，我已经给他送饭了。”巫婆婆冲黑猫说。

　　“你别太过分，最近你给的伙食，怎么都这么差！”
　　开口的是衣柜上的黑猫，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声音。

　　迟岁瞳孔微颤，心底无比震惊，他贴在大橘耳边问道：

　　“大橘，她怎么能与灵猫交流？”

　　“喵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身上有灵气？”

　　说完，一人一猫便见那个巫婆婆从水缸中掏出一个蚌壳，放在了桌上，冲衣柜上的灵猫道：“来吧！”

　　灵猫不情不愿的爬起身，轻松一跃到桌上。
　　这个时候迟岁才看清楚，这只灵猫的右后腿上绑了一根黑色的丝线，一直延续到木柜的门缝里。

　　只见黑色灵猫侧身，尾巴卷动。尾尖上那撮白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轻点在蚌壳上，乳白色的光晕环绕着蚌壳。

　　十几秒后，灵猫将尾巴收回，又重新跳回到木柜上。
　　白天时挺正常一个老婆婆，现在映在灯光下，呈现一脸诡异的微笑 。

　　巫婆婆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三两下撬开了蚌壳，露出了里面米白色的蚌肉。
　　散着寒光的刀刃，划开蚌肉，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珍珠暴露在空气中，随着烛火的晃动而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迟岁看着巫婆婆将珍珠取出后，简单在一旁的碗中清洗了一遍，捞出来后。放到一个石钵中，开始用力捣碎。

　　一刻钟后，终于研磨成了粉末。和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黑水，冲泡服下。

　　突然，迟岁对面的窗口发出一阵异动，巫婆婆放下碗，对那边厉声道：“是谁？”
　　随后动若脱兔般从窗户口追了出去，一看这模样就是个练家子。

　　迟岁悄无声息地绕到一边，刚好见那个黑影从那边围墙上翻了去。巫婆婆也紧随其后。

　　见屋中无人，瞅准机会，迟岁带着大橘从这边窗户跳了进来。
　　刚一落地，衣柜上的黑猫倏然站了起来，拱起背，一副威胁的模样。

　　“珠珠，是我啊！”大橘激动地说。

　　一见大橘，黑猫弓着的背立马放了下了，惊喜地说:

　　“金丝虎哥哥！真的是你？”随后将目光望向一旁的迟岁：“星官大人……呜哇哇哇……，你们终于来找我了。小珠好想你们啊！呜哇哇……”

　　面对小萝莉的哭声，迟岁道：“事态紧急，你别哭了，我们先把你的拘束解开！”
　　说完，就要伸手去扯那根绳子！

　　“不要！”让迟岁意外的是，叫珠珠的黑猫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不能扯，这根诡异的黑线是扯不断的。而且可能会把那个老巫婆引来！”

　　听到这里，迟岁缩回了手。
　　大橘，上前一步道：“我来，就不信用火烧不断。”
　　“别……”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只见大橘长大嘴，熊熊烈火喷涌而出，燎上了那条黑线。果不其然给烧没了。

　　与此同时，村子外围，那个巫婆婆脚步轻快，跟着这个黑衣人。
　　眼看要追上了，黑衣人扑腾跳下海崖，不见了踪影。

　　这个巫婆婆探头往下一看，尽是海浪滚滚。作势要追，结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扭头望向村子。眉头忽皱，都快能夹死蚊子。借着月光，她居然没有眼白。
　　在原路返回时，诡异的是全村的狗都没有一只敢出来叫唤。

　　这一头，原本以为黑线被烧掉的大橘傻眼了。从衣柜的门缝里，居然又多出了四条黑线，重新绕上了黑猫，而且缠绕的更紧了！
　　珠珠疼的发出凄厉的猫叫，不停的在衣柜上翻滚。那四根黑线如同四条铁线虫一样，紧紧勒着它。

　　见它如此受罪，大橘怒火中烧，骂道：“喵呜!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我把这个衣柜烧了！”

　　珠珠喘着粗气说道： “不要！你们快走吧，老巫婆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橘：“不行，我就不信，我们两个打不过她一个人！等我们救你。”

　　珠珠：“嗷呜……算我求你了，你们快走吧，今天……啊……”黑线勒紧了肉里，血液渗了出来，不过它还是继续坚持说下去：
　　“今天和明天……是满月，是它实力最强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过了这两天再来……快走吧……额啊！”

　　见它如此忌惮，迟岁明白，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只好一把抱起即将暴走的大橘，跳出窗户，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巫婆婆就回到了房间。她警惕的环顾房子，确认没有异常后，望向了奄奄一息的黑猫。

　　用如同锯桌脚一般难听的声音，冷笑道:“呵呵呵呵，怎么?还没有死心，还想跑？”

　　黑猫小声哀求: “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哼，你要是再不老实，我明天就杀了那小子!”巫婆婆威胁到。

　　黑猫珠珠不断点头。

　　………………

　　另一边，迟岁抱着大橘跑回了房间，望着趴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大橘，迟岁劝道:

　　“大橘你别这样，对于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大橘?”

　　他侧躺下来，发现平日里身为话痨的大橘居然耷拉着耳朵，揣着小爪子，眼睛疑似刚掉完“金豆子”。

　　迟岁伸手抚摸着它的头，轻声道:“大橘，别难过了。”

　　结果大橘瓮声道:“岁岁，我是不是很没用!”

　　迟岁:“怎么会呢，我们大橘又会火法神通，还见多识广，还会喵喵按摩。怎么会没用呢？”

　　“可我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大橘垂头丧气地说。

　　迟岁:“可有的事情，不是鲁莽直冲就能做到的。万一对方有什么底牌，那我们不是全军覆没了?再说珠珠它也希望我们暂避锋芒，从长计议啊。”

　　“可是……”

　　“别想了，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义诊。更何况你刚刚也听到了，这几天是那个邪祟的顶盛时期，我们先不要枉自行动。先打探打探消息再说。乖!”

　　说完 ，迟岁一把将大橘抱到怀里，一人一猫相互依偎着睡去。

　　第三天义诊时，迟岁趁着午休的时候，与刁里正聊天，故意扯到巫婆婆身上。

　　“说实话，这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健康的婆婆。还有里正，你们明珠湾好像基本上都姓刁吧！巫这个姓，我在整个海州还是第一次见。”

　　里正:“其实巫嫂子不是我们明珠湾人氏，是年轻的时候逃荒过来了的！”

　　迟岁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哦？那她是哪里人？”

　　里正回忆道：“这我也记不得了，应该南疆人吧，她来的时候我还在吃奶呢。
　　她那个时候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来的，见她一个孤女挺可怜的，我爷爷当年就收留了她，还撮合她嫁给了刁元大哥。
　　后来她丈夫参军而死，她也就守寡了这么多年。”

　　迟岁继续问道：“难道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没留下个孩子什么的？”

　　“唉，说起来也是可怜。”刁里正叹息着说：
　　“她当年生过一个男孩，就比我小两岁，结果丈夫参军死后没多久，孩子也夭折了。
　　一直到十二年前，她认了同村的另一个年轻寡妇做女儿。那新寡的夫家姓鹿，也是我们村里少有的外姓。当时候，那女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迟岁：“那后来呢？”

　　“后来，那新寡的孩子都两三岁了，也不知道怎么滴，那女的居然抱着孩子失足坠崖死了。那孩子被海浪卷走，连尸体没有能找得到。”

　　迟岁唏嘘：“也是可怜人啊！”

　　“是啊，所以村里人私底下都说是巫嫂子八字硬，克亲。当然，这话武公子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明白！”迟岁点头应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下不断的揣摩着。

　　次日晚上，狂风怒号，雷声沉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迟岁带着大橘，还有另一只灵猫，躲在巫婆婆家不远处的树上。

　　看着屋里的灯光熄灭，迟岁瞅向身边的灵猫，说道：“小灰灰，你有把握拉这个人进梦境多久？”

　　灰猫叫乌云遮日，是梦神座下的灵猫，有掌管梦境的能力。
　　它开口道： “星官，我感觉她身上的灵气不少，应该是吸取了珍珠的缘故。不过，我全力以赴，约莫可以把她困在梦境里两刻钟。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让物体击醒她！”

　　“好，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麻烦你了！”

　　说完，灰猫幻作一股烟尘，随风潜入屋内，顺着巫婆婆的口鼻钻了进去。片刻后，灰猫的虚影出现在对方的头顶。
　　成功了！梦狸已经顺利将目标拉进了梦境。

　　迟岁和大橘瞅准机会，一刻也不敢耽误，翻墙进入屋里。

　　“你们来了。”墨玉垂珠趴在衣柜上有气无力，样子比之前还要瘦几分，它提醒道：“小心柜子里面的东西！”

　　迟岁冲一旁的大橘点点头，继续来前的计划。他掏出一把短剑，纵身一跃，抱住珠珠，手上明显感受到了咯人的骨感，重量也是轻飘飘的，如果还不早点来，它的力量都会被耗干。

　　他当机立断，使出内力切断了黑线。不出所料，立马又有几条黑线极速涌出，想要重新束缚住脱离控制的珠珠。

　　与此同时，床上躺着的巫婆婆，居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手脚抽动了几下，不过，好在被灰猫控制住了。

　　迟岁回头将手上的珠珠甩向大橘，后者嘴一张，将其吞入肚中。

　　失去目标的黑线，变的狂躁起来，在空中胡乱飞舞。那个衣柜也开始诡异颤动，一阵好似小刀拉玻璃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听得人就像吃了个柠檬，牙根发酸。

　　“吱呀~”

　　衣柜的门突然自动开了，凭借大橘的火焰，迟岁终于看清了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