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傀戏子》朱和

4、第三章：玥灵本性

　　确信司战神殿没有旁人，染玥灵就开始放飞自我。
　　满衣柜崭新的衣裙，她最喜欢红色那件，换上以后漂亮得都不像自己了。
　　换上好看的红裙子，喝酒喝了个尽兴，然后在司战神殿里撒丫子狂奔，将呼声传遍司战神殿每一个角落。
　　把神殿里的小精灵们吓了个人仰马翻。
　　梅应钰在书房，听到她的声音，便打开窗户眺望，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她适应得很好。
　　她不用知道她身上有阴气，司战神殿会保她一世无忧。
　　染玥灵醉的厉害，摸到了书房这边，怀里还抱着一坛酒，直接坐在了他身旁。
　　“神君，尝尝嘛！这是好酒！”染玥灵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小心地撒娇。
　　他脾气好极了，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我不喝酒。”
　　她越发胆大妄为，将酒坛子推到他嘴边：“就一口！就一口！”
　　他静静看着她，她也毫不心虚，眨了眨眼睛，硬把酒坛子怼过去，怼开他的唇齿。
　　红衣少女笑容明媚，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就一口。
　　梅应钰拿过酒坛，小小啜了一口，看向她，说道：“满意了？”
　　她欢呼一声，抱着酒坛子又跑远了。
　　还真挺幼稚的。
　　等染玥灵醒了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勉强从树上摘了果子垫肚子。她想吃好吃的，却满神殿都找不到梅应钰的身影。
　　正当染玥灵坐在树下幽怨地啃果子的时候，梅应钰走了过来。
　　“神君，”染玥灵立即跑到梅应钰身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她不信偌大的司战神殿里连个好吃的都没有。
　　食物难得，神明一般是不会与凡人争吃食的。何况肉食甚至也是生灵的尸骸。至于染玥灵吃的果子，那是梅应钰亲手种下的菩提神树结的果子，珍贵的很。
　　梅应钰轻笑道：“这里有辟谷丹，吃了这个就不会饿了。”
　　凡人重食欲，饿到极点痛不欲生，总希望自己再也不会饿，所以便有了辟谷丹。梅应钰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在了染玥灵手里。
　　猝不及防地看到这个小瓷瓶，染玥灵“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磕了一头：“多谢神君。”
　　她还记得闹饥荒的时候，肚子里有多饿，有多痛苦。甚至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时常发生。以后再也不会饿了，真好……
　　梅应钰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别动不动就跪我，你往后住在司战神殿，司战神殿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
　　这温柔太蚀骨，染玥灵的指尖都在颤抖。
　　几日后，是七公主锦瑟的生辰宴。
　　七公主锦瑟的生辰宴办得特别热闹，神族仙界一脉连枝，四海八方的神明仙人都来参加，比蟠桃会还要盛大。
　　染玥灵穿了一身红衣，发间别一枝红梅，在一众衣着朴素而寡淡的仙子里，格外惹眼。
　　只是身上浓郁的阴气，让人难以心生好感。
　　但锦瑟并无意关注染玥灵，只是额外看了几眼，便撇过了头。
　　满桌酒菜，染玥灵最喜欢的就是那雪华酿，甘甜之至，入喉微辣，待之后口中一片清凉，真真是美酒。
　　司战神君梅应钰，气质儒雅，一身青衣，绣着竹林白鹤寒梅斜飞的图案，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名杀神。
　　但无论是神界还是仙界，都要仰仗这位司战神君。仙人性情大多温和良善，否则未等位列仙班，就已经产生心魔误入歧途了。而诸神生来就悲天悯人，能执剑斩妖除魔不迷失自我，能守六界祥和不优柔寡断，能修为出众不妄自尊大，唯有司战神君一人耳。
　　梅应钰就坐在旁边，神情淡然。
　　一个盛满液体的酒杯被递到面前，梅应钰微微错愕。原是染玥灵忍不住心痒，总想和他说几句话。
　　少女眼神亮晶晶地说道：“神君，你尝尝这个！我刚弄的！”
　　原来她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了一起，梅应钰看了一眼，好看倒是好看，混着酒香和果汁的甜腻，也不清楚味道如何。
　　也许是不忍心辜负这亮晶晶的眼神，梅应钰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把杯子拿在了手里。
　　“我把各种琼浆玉露混在了一起，相信我，一定很好喝！我刚刚尝了一口，味道一绝！”
　　在染玥灵的话音中，梅应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二！一！倒！哈哈哈哈！”
　　看着神君醉倒在桌上，染玥灵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她酒量比梅应钰好太多了，她喝了一口没事，梅应钰却不行。
　　但梅应钰是神仙，哪怕是醉了也只醉一小会儿，片刻后就会清醒过来。
　　染玥灵这是最近摸清了梅应钰的脾气，知道他不计较。
　　而纵使梅应钰火眼金睛，在染玥灵之前刻意收敛的情况下，还是没能看穿她的本质。
　　其他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染玥灵酒精上头，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伸出手指戳了戳梅应钰白白嫩嫩的脸蛋。
　　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诸神众仙都还是头一次见。
　　后知后觉的染玥灵抱着一坛酒溜之大吉，仙界美景，她还想仔细见识一下。
　　“你是谁？”一个声音从樱花树上传了下来。
　　染玥灵坐在树下，樱花瓣缓缓飘进酒坛里，泛起涟漪，酒坛里隐隐约约照出的一个人影，也更加模糊不清了。
　　她把头伸到酒坛子正上方，然后就黑漆漆的一片啥都看不到了。
　　染玥灵嘴角一抽，暗骂自己犯蠢，抬起了脑袋，看向男子。
　　一身天蓝色衣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妖异的滋味，头上戴着华丽的金银步摇冠，一双丹凤眼，眼尾染着红色的眼瘾，唇红而薄，懒散地倚在树上，一副颠倒众生的姿态模样。
　　湮麓挑了挑眉，丹凤眼中邪佞横生，说道：“你还没回答本座，既不像人又不像鬼，你是个什么东西？”
　　染玥灵脑袋抬得太高，脖子太累，索性揉了揉脖子，站了起来，脚步虚晃着撤后一些，方便她看清树上之人，顺口怼道：“你才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不就是多喝了点儿酒吗？她还没醉，能听懂对方是在骂她！
　　湮麓一噎，在树上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湮麓自认是历任魔君里脾气最好的，他不跟酒鬼斤斤计较。一身酒气，说她没醉，谁信？他对她还挺感兴趣的，一个活人，身上哪来的那么重的阴气？
　　染玥灵对着树的高度比划了两下，说道：“我不会爬树。”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湮麓从树上跳了下来，凑近仔细闻了闻——还真是阴气。如果她心底有怨恨，阴气就会变成怨气，怨气冲天，能带来灾厄。
　　如果能加以利用……湮麓心里开始盘算，说道：“小姑娘，想不想跟我走？”
　　染玥灵果断说道：“不。”
　　湮麓才不管她去不去，魔族的作风就是强取豪夺，把她弄到魔界去，她不想认也得认。因为她身上有阴气，去魔界走了一遭，仙界更容不下她，到时候她除了留在魔界还能怎么办？要是她因此产生怨恨，那刚好——能利用这股子怨气做很多事。
　　染玥灵眯着眸子打量了湮麓一下，猛地想起此人是谁了——魔君湮麓！
　　她不善地看了湮麓一眼，威胁道：“我是司战神殿的人，也不知道魔君怎会在此？”
　　湮麓顿时失了兴致，也懒得解释，扫兴地看了看染玥灵，丢下一句“走了”，便扬长而去，将重重禁制视若无物。
　　湮麓走了，染玥灵又在樱花树下呆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宜逗留，起身拍拍屁股回去了。
　　再然后染玥灵就喝多了，醉的不知今夕何夕，是梅应钰醒了酒后把她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