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傀戏子》朱和

14、第十三章：身死情殇（上）

　　梅应钰与染玥灵之间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她是祸害，必须死。”诸神都这么认为。
　　她的身上有恶魔的烙印，她的灵魂里有随时都会失控的怨气，她还得到了司战神君的心。
　　司战神君不能死，染玥灵的身上反而背负着人命。将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才是上上之策。所以诸神决定斩断染玥灵的仙缘，送她进入轮回。
　　不让染玥灵魂飞魄散，已经是神界仁至义尽了。
　　将她的死亡归咎于紫君花，最合适不过，她之前不就去过极寒之地取过紫君花么？
　　染玥灵被人打晕，带往极寒之地。
　　诸神伪造出打斗的痕迹，栽赃嫁祸于紫君花。起码不能让司战神君憎恶神界，学愤世嫉俗的那一套。
　　染玥灵的鲜血汩汩往外流，映出一片刺眼的猩红，在雪地里显得格格不入。
　　待梅应钰找到她时，那里只剩一具尸体，一具僵硬而没有丝毫暖意与生机的尸体！
　　“不——”他发了疯般，怎么都不信她死了。
　　他只希望她能睁开双眼，再看看他，再看看这个世界！
　　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踪迹，尚来不及欣喜，就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梅应钰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生怕将她碰碎了。他将头埋在她的颈边，眼泪无声无息汹涌而出。
　　她的身体又冷又僵，他希望她可以回暖，用体温、用术法，即使明知不可能，即使明知是徒劳，也想紧紧抓住那渺茫的希望。
　　或许，不是希望，而是奢望，渺茫的奢望。
　　眼前一片模糊，唯有一株紫色的花在不远处摇曳，血红色的茎叶格外醒目。
　　梅应钰的灵力化作点点光芒溢了出来，然后没入她的身体，丝毫不知节制。
　　可是，徒劳，都是徒劳。
　　魂魄都不在躯壳里了，再多的灵力，都无法被她吸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力竭，终于疲惫不堪，失去了太多灵力，就像人失血过多那样，昏昏沉沉陷入昏迷。
　　一个冰蓝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冰蓝色的长发，银色的双眸，覆着半面冰晶面具，露出弧度优美的下巴，皮肤清冷，冰蓝色的衣袍，白色长靴，长身玉立。
　　他喃喃道：“这便是世间……七情六欲？”
　　与极寒之地漫无边际的冰冷截然不同，他能看到一种截然不同的热烈和坚定。那种浓墨重彩的情爱，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有些嫉妒梅应钰了。如果换做是他，绝对不会让她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
　　正当他施法准备救人的时候，一个老人出言阻止。
　　“王子殿下，莫要胡乱插手。”
　　她用权杖挡在了他面前。
　　“精灵族一向与世隔绝，王子殿下不可轻易与外人产生纠葛。”
　　“老身之前便不赞同王子殿下将自己的分身赠与旁人，王子殿下一意孤行，也应该适可而止。”
　　他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只是顺手救一个人罢了，长老也管得太宽了。”
　　她一噎。
　　一个长老，还真没太大的资格阻拦王子。
　　寒绝月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权杖，在他冷眼旁观了这么久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救人。
　　他捏了个诀，将染玥灵的魂魄封印在她的尸体内，然后重新修复她腐败的躯壳，再唤醒她的意识。
　　做完这些，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老人叹了一口气，也隐匿了身形。
　　染玥灵感觉自己全身发僵，缓缓睁开双眼，意外看见了梅应钰苍白的脸庞，慌慌张张施法要救他，却发现自己一点法力都凝聚不起来。
　　染玥灵死过一次，恶魔的契约就不再成立了，她修炼出来的法力一朝作废，也不必再承担剥离七情六欲的痛苦。
　　“神君！神君！神君，醒醒！”染玥灵摇晃着他的胳膊。
　　梅应钰睁开眼睛，一边坐起来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玥灵，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
　　突然，他瞳孔一缩。
　　神君没事。染玥灵松了一口气，又见他神情不对劲，便说道：“怎么了？”
　　梅应钰一把抱住她，浑身轻颤。她身上血迹斑斑，那不是梦。染玥灵纳罕，追问了几句，他却三缄其口。因为他的隐瞒，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清琅夜隐晦地提醒梅应钰，不要让染玥灵在诸神面前露脸，梅应钰只能将染玥灵困在司战神殿里，让染玥灵不得踏出司战神殿半步。
　　同时，魔界发动了战争，神魔大战一触即发。
　　染玥灵法力全失，要重新修炼，梅应钰不忍她辛苦，就干脆直接渡了千年修为给她。
　　梅应钰的法力无穷无尽，渡一千年的修为，当真不算太多。
　　但给她渡太多修为，怕她承受不住会爆体而亡。
　　由此可知染玥灵身上的怨气有多么可怕，染玥灵被怨气侵蚀的时候，竟然连梅应钰都占不了上风。
　　诸神不知道染玥灵怎么还能活下来，还想再动手，结果派过去的刺客被梅应钰所杀，梅应钰还差点走火入魔，诸神就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可染玥灵并不甘愿被囚禁在司战神殿。
　　自由何其重要？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染玥灵心中不痛快，但她还愿意相信梅应钰。
　　她不断地给梅应钰找借口，安慰自己，说，神君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哪怕不告诉她，那也是有难言之隐，她与神君本就不该相恋、成婚，偏偏这么做了，大抵是让他为难了。
　　但终究，她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有时候她心中明明在呐喊，喉咙却怎么都不肯发出丝毫声音，就像有什么堵住了。
　　更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不说也无妨。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还不如不说。
　　一日，师父来看望她，看出她郁郁寡欢，说道：“你不是和七公主关系不错吗？当初还是七公主让你拜入为师门下的，去找七公主吧。”
　　染玥灵沉默着点了点头，眼中一片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