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苟男人》汤圆心有一点甜

69、玫瑰王国

　　“医生，我觉得现在这样挺着大肚子做事，完全没必要，时间在逆流，我只会从产妇变成未婚女，再从未婚女变成女学生。”
　　车厘子向前倾斜身体，苦口婆心地劝告妇产科医生能明白这件事。

　　医生在电脑上翻看着病例，挤了挤酸涩的眼睛，疲惫地回复：“你下个月初很有可能生产，还是多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医生！”车厘子跺着脚，“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这样下去是无意义的，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小，孩子也会凭空消失，我浪费这么多天，去悉心照料一个以后不存在的生命，完全没有必要。”

　　“那你的过去呢？你没享受过子孙绕膝的欢愉？你没参加过儿子的婚礼？没有现在，哪有你的过去？你要我怎么做？孩子已经九个月了，你要抹去过往60年你儿子存在的意义吗？仅为了你现在能更轻松的工作，或是更清闲的谈恋爱？”

　　车厘子看着医生衰老而固执的眼眸，依旧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沉浸在过去，人难道不应该向前看吗？

　　“我也是女人。”医生摘下镜框，厚重的黑眼圈积淀在下垂的眼皮上，她语重心长的开导道，“从我加入抵制‘改造派’的阵列开始，我就愈发领悟到一个深刻的道理，未经改造的女性人类身体注定比男性弱一些，所以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内心，加入‘非改造派’是我选择的苦行之路，但凡意志力弱些，根本无法在这一派长久坚持下去。”

　　车厘子听出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非改造派”的人有这种“红杏出墙”的念头。

　　医生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规则和游戏一样，顺之者赢，违之者输，爱钻牛角尖的人不是愚笨的人，只是懒惰的聪明人，你这个年纪需要承担一些责任，举个例子，如果我的母亲像你一样堕掉肚子里的胎儿，现在，就会少一个优秀的妇产科女医生坐在这里听你发牢骚。”

　　车厘子辩论无果，只能打道回府，她本以为自己的行踪无人知晓，结果，从医院出来后，见苟柟站在大门口施展双臂，热烈地迎接妻子爱的抱抱。

　　车厘子有些生气，私自来医院问诊这种小事都被苟柟知晓了，以后是不是连吃饭、睡觉这种小事都要被他掌控了。
　　她憋屈地坐上车，偏头看向窗外飞速闪过的灌木丛。

　　“老婆，怎么了？”苟柟试探道，“检查结果如何呀？”

　　车厘子挖苦道：“我不是让你去忙工作吗，怎么又来接我了？怎么每次出来溜达都要被你逮到，我的老公可真是贴心啊！下次，别在我身上装雷达了，直接装摄像头吧。”

　　苟柟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只一个劲的傻笑道：“家里不是请了两个医生吗？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问他们不就好了，你看你，大费周折跑老远去排队看病，惹得我一整天都牵肠挂肚的，生怕你有个闪失。”

　　车厘子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烦闷，却无法清楚表达，苟柟作为她最亲近的人，如今也因派系有别，和她各执一词，无法共情。
　　这三周，她挺着大肚子，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每天听范默凯透露的那么一丁点风云局势的变化，都让她恨不得立刻生完孩子，挂帅披甲，掺和进扭转时局的关键阶段。

　　她是坚定的“非改造派”，所以，她必须为自己的组织做些什么，回忆里，在她晚年的时候，“改造派”的发展可谓如鱼得水，百果必有因，“改造派”的成功看似是天理，实则是人欲。
　　她想，如果在“改造派”成立之初，就将它湮灭在襁褓中，或许历史会重新改写。

　　总得有人着手做这件事，“非改造派”的包容只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人类不该这般疏忽大意的。

　　车厘子瞥了一眼导航，嘀咕道：“就把我放这吧，我下午在学校有会议，中午在食堂吃。”

　　“嗯……”苟柟面露难色，“我本来想带你去见个大人物的，午餐已经订好了……”

　　车厘子满不在乎，“又是你们‘改造派’的大人物？之前我不就见过几十个了吗，现在又有新领导了？苟柟，我确实是嫁给你了，但没嫁给你的派系哦，我是有底线的，超出我接受能力之外的事，我是不会再去腆着脸装作一团和气的样子。”

　　苟柟把车停在路边，凑近车厘子，温柔的说：“可是，上次把我从雨林里救出来的人，是你啊！我很幸运，得知你爱我和我爱你一样深入骨髓，在派系面前，爱和家不是更重要吗？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朝‘非改造派’的人扣动扳机，维护了印尼地区的和平，保护了千千万万个像我们这样的小家庭，我觉得你可以站的更高，所以，我想把你引荐给大慧国的参谋部。”

　　车厘子的睫毛微颤，她盯着苟柟的脸，仔细辨别着眼前之人，“你是疯了吗？我已经为你叛变过一次了，你还想彻底将我策反吗？”

　　苟柟看着阴晴不定的车厘子，一时有些无语，本以为雨林一事已经表明她的站队了，但未料到她的底色不是白，也不是黑，而是捉摸不透的灰。

　　两人不欢而散，和之前的争吵一样，苟柟依然让助理猫去置办了万朵烈焰玫瑰，不过这一次的玫瑰有些特别，是植物和动物的复合体，它可以像动物一样扭动身姿，对外界刺激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这是潜藏在车厘子心底的秘密，她非常喜欢《玫瑰王国》的故事，并悄悄许愿能拥有一朵电影里描写的那种玫瑰花，但碍于自己是“非改造派”，这种想法不应该轻易说出口。
　　“非改造派”认为，打破植物原本的生长规律，让它们能自由迁徙，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而且毫无意义。

　　苟柟却细腻的猜出了她的心思，这真是一次她未尝奢求的浪漫。
　　车厘子有些动摇，她在学校大会上也是漫不经心，因为校长的发言十分具有引导性，倾尽各种辞藻丑化“改造派”的所作所为，并带动全体学生宣誓，做忠诚的“非改造派”捍卫者。

　　会议结束后，车厘子漫步在校园，樱花大道落英缤纷，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嬉戏在春风卷起的花瓣里，给少年们的青春底色抹上一层梦幻的粉色滤镜。
　　车厘子缺乏年少时在学校读书的印象，但新城中学的氛围总能给她莫名的亲切感和治愈感，树下的石碑镌刻着樱花大道的来历，黄色的隶书字体撰写了与这个时空不相符的故事，它刻画了即将到来的“历史”。

　　车厘子不只一次读到过这些文字，上面清楚讲述了五十年前，桐城市和桦城市合并，并更名为“新城市”的野史，为何今人称它为野史？因为正史无人知晓。

　　两个高二的学生拉着袖子在樱花道上追逐着，前面的女孩不慎跌倒在地上，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倒在地上的女孩并未起身，身后的伙伴只是匆匆喊了一句“要迟到了”，便消失在樱花道的尽头。

　　车厘子伸手去拉女孩，却听见埋在樱花里的哭泣声。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告诉我吗？”车厘子轻声问。

　　女孩猛的抬头，看见名誉校长关切的眼神，吓得抖了个机灵，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校长，我今天脑子不好使，情绪管理也不佳，我现在就回去上课，希望校长能原谅我，就算让我写检讨，也不要麻烦我家长跑一趟，我妈心脏不太好，要是知道我又丢脸了，可能会气到住院。”

　　女孩咬着嘴唇，心虚地瞟着车厘子的神情，准备瞄准机会开溜。

　　“你这节是什么课？”车厘子问。

　　“数学。”女孩哆嗦着解释，“但数学老师有事请假了，所以把晚上的自习课挪到中午了。”

　　车厘子把手搭在女孩肩膀上，“跟我聊聊吧，我感觉你有些心事，我现在怀孕了，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的孩子，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十分称职的母亲，但我希望孩子们都能快快乐乐的。”

　　女孩怔住了，她没想过一个高高在上的名誉校长，竟会如此有亲和力。

　　“我们坐椅子上聊吧，站累了。”车厘子走在前面，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摸着肚子，女孩见状上前扶住车厘子，帮助她落座。
　　“谢谢呀。”车厘子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嗲了几分，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

　　女孩耸了耸肩，忽而觉得车厘子就像一个大姐姐，举手投足间都是对晚辈的关切和亲昵，女孩索性敞开心扉，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都讲出来。

　　“我数学很差。”女孩把两只手撑在腿上，显得局促不安，“校长，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坦白我智商不行，以前，我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和别人有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