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别》十清杳

8、再努力一点

　　旅行结束后没多久，北江的高考成绩就出来了。
　　他发挥超常，超出一本线很多，不仅仅过了俞大的录取分数线，甚至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家里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北江爸妈，他们已经给北江安排好走的路线，想让他去A市的A大，以后学商，回来以后跟着北江的舅舅一起去从商。
　　但北江不愿意，他的目标很明确，他就要去俞大跟南枳一起。

　　北禾知道这件事后背着爸妈跟北江吵了好几次架。
　　“你知不知道A大跟俞大的差距在哪？俞大是很好，但你能上的是A大啊，多少人想上都上不了的学校。北江你在这事情上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恋爱脑行不行？”

　　北江本就不喜欢学习，如果不是为了去俞大跟南枳一起，他高中都不会那么拼死拼活的学习。现在成绩出来了，他能上俞大，却因为考的太好了家人执意让他去别的学校他当然不干。

　　北禾说：“你要是为了南枳放弃A大你让爸妈怎么想？万一被爸妈知道你和南枳还能有以后吗？”

　　北江本是谁说都不听，打死就要去俞大，却因为北禾的一句话愣住了。
　　的确是，他想要的不止是俞大，更是和南枳的以后。

　　北禾：“你现在有任何不理智的想法未来都会成为你跟南枳事情上的绊脚石，你如果真的只想着看当下，那就随便你。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北禾的一句话是直接击溃了北江原本坚定的想法。
　　他本就因为选志愿这件事跟爸妈吵过好几次架了，如果以后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会怪自己，他们只会把错怪到南枳头上，觉得是她阻碍了自己。

　　.

　　填报志愿前几个小时，北江接到了南枳的电话。
　　他知道北禾去找南枳了，因为南枳本不知道自己的成绩。
　　南枳电话打来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弟弟，咱不去俞大了，你报A大吧。”

　　北江低下头，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对不起南枳。

　　南枳说，能与A大代表前景会好很多，未来北江的发展也会更上一层楼。
　　“去A大就去A大呗，没有非得要一个学校啊，难道不在一个学校咱们的感情就会变淡吗？难道你就会喜欢上别人吗？”

　　北江连忙说：“不会。”

　　“那不就好啦？我也相信弟弟不会的。”

　　北江喉咙一紧：“可是姐姐，我答应过你的。”

　　南枳笑着：“我知道呀，你这不是失言，这是姐姐让你去的。”

　　.

　　最后北江报考了A大，开学后，两人就开始了异地恋。
　　可就算是异地恋也没阻碍到两人的感情，开学两个月后，北江收到了北禾的消息。
　　她说南枳退学了。

　　北江看到信息的时候直接愣住。

　　随即，北禾发来了一条语音——
　　“南枳不是考上研究生了吗？但前几天就退学了，是一个跟她一起考研的高中同学说的，说是南枳家里遇到了事情，所以她退学了。”
　　“刚刚问到了，南枳的弟弟给开水烫伤了，听说是挺严重的，整个身体都烫到了，特别是两条腿最严重了。好像是要住院治疗，南枳跟你说了吗？”

　　几乎是下一秒，北江就点开车程软件购买回俞峡的机票。
　　期间他一直打电话给南枳，但南枳都没有接电话。
　　等北江到临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从北禾那里问到了南枳在的医院。
　　北禾说：“挺严重的，我刚从医院回来，要植皮，她弟弟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她现在在凑医药费。”

　　“钱？我有——”话突然卡住，北江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他的零花钱不少，如果平时花钱不大手大脚倒是可以存一点下来，但现在，他的钱加在一起又有多少？
　　北江低下声：“姐，你能借我一点吗？”

　　北禾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借了南枳三万，我银行卡里也就三千了。”

　　“那我管爸妈借一点。”

　　“北江，南枳不会要你的钱的，更不会要你跟爸妈借来的钱。”

　　北禾清楚，南枳虽然温温柔柔的，但骨子里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从之前聊天她也看的出来南枳是真的想要和北江走下去的，她家条件本就很难让北江家里人同意，这下又出了这件事，南枳是绝对不会向北江借钱的。
　　医药费对于正常家庭来说也挺困难，但还是可以出的，但是对于南枳的家庭来说，这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

　　北江根据北禾给的地址找到南枳，她正捂着脸垂着头坐在病房门口的座椅上。
　　北江走过去站定在她身边，他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南枳似乎意识到身边有人来了，她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就相撞。

　　北江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南枳强扯着笑缓解尴尬：“你怎么来了？北禾告诉你的吗？”

　　北江缓缓抬手将南枳拢到怀中：“姐姐。”

　　明明是南枳更难过，可偏偏最后还是南枳反过来安慰北江：“没事的别担心，会好的，别担心了。”

　　一晚上，南枳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北江借钱。可能是她也知道北江也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也可能是她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他们俩感情中的负担。
　　南枳跟北江说了她的打算，她准备在临安找一份工作就待在这里了，她也不准备出去了，她想留在家里照顾南林。
　　北江说，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她。
　　南林最后差的七八万医药费是北江凑的，他把家里的鞋和游戏机，以及成人礼时爷爷奶奶送的山地摩托车都卖了凑给南枳的。最后还像外公外婆借了两万，两老人家从小就对北江溺爱的不行，听北江说要钱也是直接就给了，还以为孩子又看上什么新款的手机或者游戏机。

　　北江凑得医药费他不敢拿去给南枳，南枳也不会要，北禾去给的话南枳那么聪明肯定也能猜到。所以北江听北禾的意见，找了南枳高中时候的室友转借给南枳。
　　南枳拿到钱时还有些狐疑，大家都刚出社会，哪里一下来的这么多钱。
　　好在同学说自己前段时间投资了一个项目赚了一点，留着也没用就先借给南枳解她的燃眉之急。
　　南枳不疑有他，便收下了钱。

　　最后南林的手术十分成功，北江回了A市，南枳也留在了临安。
　　事情解决了，南枳年纪轻轻却背上了三十多万的债务。

　　有几次北江会临安去南枳家里找她，他还能看到南枳用笔记本罗列的债务条子，借了多少钱跟谁借的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她现在比以前更没有时间吃饭，工资赚来除去日常开销基本上都得存起来然后还给人家。除了工作，南枳还另外打了一份工。
　　有一次，南枳打完工累晕了，正好就被回来的北江看到。他送南枳去了医院才发现她因为长时间不吃早饭和大量的工作，人已经贫血了。当初给北江盯着每天按时吃饭，饮食规律养回来的胃比之前还差了。

　　北江有时候很恨自己，他恨自己比南枳小了五岁，不然他跟南枳一样大的年纪就可以跟南枳一起为家打拼了。
　　他在学校外面找个兼职，除去上课的时间基本上都去校外的便利店工作。家里给的生活费很大一部分也都存了下来。他都拿去给了南枳，南枳不肯收，北江就以各种理由塞在她家里。
　　他说：“姐姐我们会是一家人，一家人的钱怎么花都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外人的钱给还了。”

　　不止北江恨自己，南枳也很愧对于北江。
　　她觉得北江从前那么潇洒肆意的少年什么时候为钱烦恼过，现在却因为她家里的困难又是省吃俭用又是打工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北江，如果一开始两人就没有进一步扩展，那北江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累。
　　因为她也爱他，所以看到他现在过的不好，她也会后悔自己曾经的决定。

　　.

　　北江大二的时候被提名，他获得了可以去国外交换的名额。
　　那时候这个消息是直接通知到他本人和家长那里的，当天晚上北江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十分嘈杂，一阵欢笑过后北江妈妈说：“儿子你太给妈妈长脸了，家里亲戚现在都觉得你倍儿有面呢！改天回家来聚一聚啊，妈妈给你摆了酒席。”

　　北江低下头，他的另一只耳朵是店里顾客的嬉笑声。
　　他说：“我已经拒绝掉了，我不会出国的。”

　　北江妈妈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谩骂。
　　北江想想也是，这就好比给了希望又将它亲手折断。

　　挂了电话之后，他走出工作间。旁边路过的客人拉了北江一下：“服务员，给我们这桌那个开瓶器呗。”

　　北江笑了下：“稍等。”

　　北江看了眼身上穿着的围裙，突然自嘲的笑了声。
　　他不需要多少机会，他现在只想快点帮助姐姐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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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北禾也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无一不是在说进修这件事。见北江软硬不吃，她气急了便说：“你非得这样我让南枳来跟你说。”

　　北江的神色这才有了动容：“你要是跟南枳说的话，别说做交换生这件事了，这书我也不读了。”

　　北江这人就是这样，他敢说这话也代表他就敢做这件事。
　　北禾被怼的哑口无言，她骂了一句就把电话挂掉了。

　　之后不知道爸妈是从哪里打听过来的，说是北江不出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交了个女朋友。不过他们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比北江大。他们打电话来问北江这件事的时候，尽管北江一直反驳，但北江父母还是觉得是他女朋友耽误了他。
　　尽管后面没有再因为这件事，但北江的父母心里已经有了芥蒂。
　　北江很累，他想要有时间去解释，但他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偶尔跟南枳打电话时，北江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疲惫。
　　南枳那边的工作似乎稳定下来了，她让北江把这边的兼职辞掉。北江嘴上应着，但手头的活儿倒还是干着。

　　他觉得他再努努力，姐姐就可以轻松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