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69、第 69 章

　　陶君彦将手机交给父亲，亲眼看着中年男人读着短短几行字读到涕泪横流。
　　“我把钱给婶婶吧。”陶君彦拿回手机要转账，却被父亲按住了。
　　“算了，他给你，你就拿着吧。”中年男人粗糙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皮肤，像是在抚摸着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
　　陶君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是一直都知道吗？”他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他很痛苦，很想离开……”
　　“我应该跟你们说过。”陶君彦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不是吗？”
　　“可是不应该啊，”男人喃喃着，“为什么这样他会不快乐呢？明明结了婚，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还有一份高薪体面的工作，他的日子多好过啊……”
　　“对于你们这一代人来说，结婚生子，有了家庭，有了稳定的工作就是人生之幸事。你们的成长过程中缺失着物质，当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忽然变得富足起来，当可以自由地选择这一顿吃几块肉，吃鸡肉还是鱼肉的时候，当然你们会觉得很幸福。”
　　“只是这对我们这一代来说，物质上的富足已经不是全部。你们将你们认为好的东西拿给我们，并不能为我们所接受。”陶君彦说，“打个比方，在你们那一代，结婚意味着资源重组，意味着阶级提升，但是在我们这一代却有可能是社会地位的下降，是拖累。”
　　“你觉得好的，不一定真的是好的，你觉得是对的，不一定真的是对的。”陶君彦看着中年男人迷茫且浑浊的双眼，“现在的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只要在公序良俗的范围内，只要在社会法律的规定内，选择让自己轻松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问题呢？”
　　“可是那样的话，等你们上了岁数，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岁数……”
　　“一定会后悔的，是不是？”陶君彦打断了他的陈词滥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是成年人，成年人是有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权利与义务的。”
　　陶父满脸不解，“那我明明知道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我为什么要平白地看着你误入歧途呢？”
　　“你凭什么断定那就是错误的，它是违法了吗？是被举报了吗？你的经验在过去的时间里适用，那么在未来也会适用吗？”陶君彦反问道，“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你能想象到现在的手机可以用触摸屏，现在的电话可以用Wi-Fi打，现在的家电可以用语音控制吗？”
　　中年男人一噎。
　　“时代在变化，过去适用的规则可能不再正确。如今所有人都过得很难，很累，”陶君彦用力地眨了眨眼，咽下了喉头的哽塞，“作为孩子，我只希望你们能真正给我们祝福，祝福我们过得顺利，过得幸福，过得快乐。”
　　在陶君彦模糊的视线中，中年男人捂着脸蜷缩起了身子，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由生命本身的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而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而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他用尽力气将弓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

　　陶君彦最终也没有收到来自父母的祝福，年迈的夫妇始终无法接受那样新潮的思想。但他们终于不再加以劝阻，在陶君彦临行前听他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万一追不上，就早点回来。
　　陶君彦哭笑不得，他就算两年后心灰意冷地回了国，多半也不会再像寻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心里始终缺了一块，任谁来填补都是不公平。

　　申请进行得很顺利，在大四的寒假中他接到了岛国大学的offer，几乎同一时间，他收到了颜苒组织同学聚会的邀请。陶君彦与袁义和陆剪山为了各自的前程忙碌着，很久没见面了，商量着正趁这次聚会占个桌子好好搓一顿。
　　聚会的那天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陶君彦折回去拿了趟伞，晚了十分钟到场。刚一进店，陶君彦就看见他们仨商量好占领的桌子被江邮腆着脸硬是多加了一把椅子，袁义低着头噼里啪啦打游戏，陆剪山转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去别的桌？这里不挤吗？”陶君彦甩了甩水，将雨伞收进外头的编藤框里。
　　他们这次吃的是烤肉，包场了满店的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不大，还要摆七七八八的餐具。两到三个人刚好，坐四个人倒是有些捉襟见肘了，江邮缩在最边上，半个身子都在桌子外头。
　　“我刚刚也说了……”陆剪山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处，让他坐下，“他非说跟他前女友在一桌老尴尬了。”
　　陶君彦扫了一眼周围，他们坐在包间的这头，颜苒跟她的闺蜜们坐在包间的另一头，两个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凹凸曼过来biu地/发/射/个激光都不带能擦到他们衣角的那种。
　　陶君彦再往她那桌定睛一看，总感觉颜苒身旁扎着大蝴蝶结文文静静端坐得跟个迪士尼公主的女孩儿有些眼熟，推了推不怎么经用的眼镜眯起眼仔细瞧，他才发现那是沈阮月。
　　“妈呀，”陶君彦差点把餐具架上的钳子摔到地上，捅了捅陆剪山的胳膊，“月月那儿不是早该开学了吗，她打飞的来的啊？”
　　“今天凌晨的红眼航班，刚下飞机。”陆剪山抿了口茶。
　　“是不是太拼了？”陶君彦感慨不已的同时又忽然有点自惭形秽。
　　“是颜苒让她来的，”陆剪山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她们在一起了。”
　　咣当一声巨响，陶君彦这会儿是真把钳子摔地上了，一块里脊肉蜷成一团缩在烧烤网上滋滋地冒烟。陆剪山淡然地从桌边拿了另一把钳子，替他把里脊肉展展平，眼尾扫了扫对面的两人。
　　“所以没看他们俩这幅样子吗？”
　　一个是初恋化为泡影，连炸开的肥皂泡都呛眼睛。一个是渣男，差点被前女友的新欢笑眯眯地切了耳朵放烤架上烤。陶君彦真不知是不是该为这两人掬一把同情泪了。
　　“之前不是你一直在折腾出国的事情嘛，沈阮月就没让我们跟你说这件事，回头她还得请咱们吃饭。”陆剪山把烤好的猪心用剪子剪碎，往对面的袁义碗里夹了一块，“还玩？肉吃不吃了？”
　　“吃。”袁义默默地放下游戏机，埋着头拿起筷子，“她请我们吃饭我就不去了……”
　　“她要在家请，她家有一台ps4，装满了魂系游戏。”
　　“那我去。”袁义非常没骨气地把肉塞进了嘴里。
　　“多大点儿出息，”陆剪山嫌弃道，将剩下的猪心分给自己和陶君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吃点，长点心眼，别跟他这么一样没出息。”
　　陶君彦差点没被那块烤猪心呛住。
　　“……我的呢？”江邮端着盘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渣男自己烤。”陆剪山扔给他一个白眼。
　　江邮一噎，瘪了瘪嘴嘟囔，“不至于这么骂我吧……”
　　“为什么突然骂这么凶啊？”陶君彦也不解，小声凑到陆剪山身旁问。
　　“他跟颜苒交往期间劈腿，到处骚扰学妹学姐，每晚上约去操场散步的妹子后来我数数能凑两桌麻将，”陆剪山切了一声，“我看学校门口的阿菊长得再好看点儿他都能下手了。”
　　“阿菊是谁？”袁义抬起头，翻了翻烧烤架上的肉。
　　“看门老大爷养的泰迪，天天撅屁股发情，所以人送外号阿菊。”
　　“……”陶君彦感觉他在内涵某些东西。再吃下去准得呛死，于是抢过了袁义手里的烤肉钳，又往锅里加了四块肉。
　　“拜托，那是个公的！”江邮听不下去了，大声为自己正名。
　　陆剪山瞥他一眼，“你不就要个公的吗？”
　　江邮张了张嘴，哑了。陶君彦茫然地翻着肉，“前一句话不是还在约小妹妹吗？”
　　“那你听好我下一句话，”陆剪山掰过他的下巴，淡漠的眼珠子里满满透着对对面某人鄙夷，“他也申请了岛国的研究生项目。”
　　“……啊？”
　　陶君彦更困惑了，转过头，对面的男生异常诚挚地看着他的眼，肉麻得仿佛要将他奉为天上的星星，“我要追你。”
　　“……现在？”
　　“现在。”
　　“那你的那些妹妹呢？”
　　“那都是逢场作戏，我已经决定断干净了。”
　　“……”
　　陆剪山挑了挑眉。
　　袁义惊掉了他的筷子。
　　陶君彦石化了三秒，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将替江邮烤的那块肉放进了陆剪山的碗里。
　　“你说的对，他就是个渣男，渣男不配拥有我的烤肉。”
　　“……”江邮在他对面瞬间被万箭穿心，拉上他的连帽衫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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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市立高中2016届高三一班时隔三年多的聚会缺了一个人，却因为班长颜苒的私心多带了一个家属，最后的合照上人数还是整整齐齐的五十人。
　　唯一没到场的人被那个不该出现在照片上的编外人员拉去了星芭克，被迫听了一晚上自己老同桌的奇闻逸事，昏昏欲睡得直打哈欠，于是照片上那个安静美丽的迪士尼公主用她的人字拖往他的小腿上狠狠一拍，力道大得能让手臂上肌肉暴起。
　　“草！你拍苍蝇呢！”方鹿楠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说点你这个死基佬感兴趣的，”沈阮月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知道一个人叫江邮吧？”
　　“嗯。”方鹿楠抬起了眼皮。
　　“他以前跟陶陶表过白，你知道吗？”
　　“……哦。”方鹿楠移开了视线，面容平淡，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指尖在悄无声息地泛白。
　　沈阮月懒得戳穿他，大剌剌地往后一靠，“他要来岛国了。”
　　“啊？”方鹿楠拧起了眉毛。
　　“你是机器人吗？只能说一个字？Siri都比你智能好吧。”沈阮月对他这个装深沉的人设嗤之以鼻，摸起了桌上的手机。
　　“不是，他来岛国干嘛？”方鹿楠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总不见得是跟陶陶有关吧？”
　　“你去问咯。”
　　“我不问。”
　　“那你就闭麦。”
　　“……”
　　方鹿楠郁闷地碰了一鼻子灰，眼角扫过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解开了锁屏。
　　陶器包：「鹿鹿！我要来岛国念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