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60、第 60 章

　　比大脑先醒来的是酸痛的身体。在能睁开眼之前，昨晚的荒唐犹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流转，直到定格在一张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孔上。
　　“！！”
　　陶君彦顾不得浑身抗议的肌肉，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雷阵雨后的明媚阳光从半开的窗帘缝隙里落下，瞬间刺痛了他久闭的双目。
　　昨天晚上那个人——
　　“还好吧。”
　　沉稳的声音从旁响起，陶君彦揉着眼睛转过头，见陆剪山给他递来一杯水。
　　“你不是……”陶君彦按着酸痛的太阳穴，“你不是去首都了……”
　　“凌晨暴雨，航班改签到今天晚上了。”陆剪山将他的手机从床头的充电器拔下来，扔了过去，“给你爸妈回个电话吧，他们从早上开始不停地打，我只能跟他们说你跟我在一起喝酒睡过了头。”
　　“……谢谢。”
　　陶君彦拨通电话的一瞬间父母的怒骂劈头盖脸地从听筒里传来，分明没有开免提，陆剪山也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主要是责怪他夜不归宿和喝酒不着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害得发现儿子一夜未归的母亲差点儿急得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
　　陶君彦沉默地听着，毫不辩解，对于父母的怒气照单全收，毕竟他实际做的事比他们骂得更加离谱。
　　骂了足足十分钟，二老这才累了消停下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晚上还有他侄子的满月酒。宿醉混沌的大脑这才想起他小叔家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儿子，全家开开心心地要办一场大酒风光风光，冲冲结婚前的晦气事儿。
　　挂了电话，他听见陆剪山揶揄着开口，“看起来有人管也不好，管这么紧都没自由。”
　　陶君彦知道他父母都跟失踪人口一样常年不出现，但他此刻也实在没有思考玩笑的精力，疲惫地仰倒在床上。
　　“志愿要按照他们的走，生活方式要按照他们的来，不能熬夜不能吃辣不能吃零食、超过九点回家要报备，”陶君彦揉了一把脸，望着重影的吊顶灯，“连相亲都张罗起来了。”
　　“……？？”陆剪山一头问号，“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上高中不准谈恋爱，上大学立刻要变出个女朋友，一毕业就结婚生子，这是他们对我的人生规划。”
　　“……”陆剪山抿了抿唇，“这是你放弃方鹿楠的原因吗？”
　　“不是。”陶君彦眯了眯眼，朦胧的视线里只剩吊灯模糊的轮廓，“他不喜欢我，我纠缠还有什么意思呢。”
　　“……”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是怕事，我只是没有自信能做好。表演唱歌也好，奇装异服也好，如果不受到鼓励就自卑得没有信心向前。”陶君彦像是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喜欢人也是这样。”
　　等不到回应的恋爱，他不敢主动去争取。他觉得自己注定会失败，于是在憾然离场之前，他先一步举起了白旗，画地为牢，将自己与那个遥不可及的人隔开了。
　　可是昨晚又是怎么回事？陶君彦头疼欲裂地回想着，他在认错人的情况下主动了一回，可方鹿楠昨晚的状态似乎并不像是单纯地只用下半身思考。
　　甚至……他好像有点生气？
　　“你就认定了你会输。”陆剪山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早上跟我说过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是什么吗。”
　　“……”陶君彦一节一节地扭过头看他，像是个生锈的机器人。
　　“‘原来他喜欢我。’”陆剪山回应着他的目光，“我和袁义想着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所以没有过多的干预。”
　　陆剪山看见那双死寂的黑眸里盈满了泪光，与早上夹着烟头坐走廊里哭泣的少年如出一辙，当那滴泪从长睫的尖端滚落的时候，他的心头似乎都被烫疼了。
　　陆剪山合起眼，咽下了喉头的干涩。
　　“他喜欢你的，一直以来都是。”

　　-

　　那天下午，陶君彦洗了个澡将陆剪山送去了机场，祝他们前程似锦。陆剪山站在登机口前轻轻抱住了他，祝他们都可以忘了那个人。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他直接乘着地铁赶到了酒宴，一大家子人已经在包厢里落座得七七八八。他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被对面的父亲恶狠狠瞪了一眼。
　　“年轻人还是得注意身体。”坐在他一侧的小叔朝着对面的兄长使了个眼色，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道，“高考完了是该玩，但也不能太疯。”
　　他笑得脸皮都打褶了起来，精神好像还不错，可身形看上去却比上次更瘦削了。
　　“……小叔，你坐这里没事吗？”陶君彦眨了眨眼，悄悄指了指不远处人群中心的婶婶，所有人都围成一团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
　　“嗯，孩子的事我不怎么懂，她也不让我多插手。”小叔的神色淡了淡，望着扎堆的人群眼神涣散，不知所云地喃喃，“总之只要挣钱就好了吧，他们多开心啊。”
　　“大概吧。”陶君彦顺着他的视线，托腮望去，“大概我以后也是这样吧。”
　　“诶，怎么说这话，年纪轻轻呢还没谈恋爱就这么老成。”小叔收回眼神，端起桌上的酒杯，“你以后保准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来，我敬你一杯！”说着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陶君彦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今天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男人敬酒的手顿在了半空。虽然没有强调性别的指代，但他依旧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话中的弦外之音。
　　“哈哈，没事啦，总要过去的嘛。”陶君彦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撑着嘴角笑道，“现在也不坏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人生的一种幸福嘛。”
　　“嗯。”小叔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陶君彦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被他记在了心上这么久。直到酒席散场，小叔撇下众人悄无声息地跑到他身边跟他咬耳朵，说要是以后反悔了可以来找他，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定然鼎力相助。弄得他哭笑不得
　　回家的途中被数落了一路，好在他们二老扯到天南海北的时候又话赶话地聊起了高考成绩，他的高考成绩在同辈亲戚里简直是鹤立鸡群，他们骂着骂着就高兴起来，陶君彦顺坡下驴地讨了根冰激凌吃，总算是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

　　在暑假第二个月初的返校日里，陶君彦最后一次回到母校接受优秀毕业生表彰，得到了考上东川路技术大学的一千软妹币奖励，只是比起考上五道口工程大学的两位来说，直接少了个零。
　　陆剪山人在首都，表彰仪式都没来。钱说不要了，大手一挥让袁义和陶君彦平分了，陶君彦私下里偷偷问洛阳要来了陆剪山的卡号，还是把钱汇了过去，过了两天被陆剪山一通电话劈头盖脸的训话，说他不够义气。
　　这时候陶君彦跟袁义刚好在一块儿参观未来的大学，陶君彦直接放了免提。两人坐在树荫下，一人吸溜着一杯奶茶，共同学习陆剪山不带脏字又稳中带皮的高水平话术。
　　“算了。”陆剪山说累了停下来歇了会儿，听那头刺溜刺溜的声音，差点儿头皮都炸了，“你们俩竟然敢在我面前喝奶茶？！”
　　陶君彦赶紧放下奶茶杯，袁义被陡然抬高的音调吓了一跳，一口珍珠卡在喉咙里哭天抢地的咳了半天。
　　“对不起！”陶君彦诚恳地道歉。他以为陆剪山是怪他听训话不认真，谁知道他下一句冷不丁接上，“你知道我在军训吗！你知道我已经十天喝不上奶茶了吗！”
　　“咳咳咳……”袁义从桌边爬起来，杀人不见血地补充，“他们不仅军训喝不上奶茶，还要全部推寸头。”
　　寸头的陆剪山，大概就跟一只剃秃噜皮的布偶一样——脸还是好看的，就是跟光秃秃的身子配起来怎么看怎么滑稽。
　　“闭嘴！”陆剪山隔着电话线要杀人了。
　　“没事没事，”陶君彦赶紧安慰他，“三三，你现在立刻照一张秃头的江邮发朋友圈，让我们分散火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江邮……他天天跟不同的花妹妹混在一起，我可能不方便淌这混水。”
　　陶君彦跟袁义对视一眼，知道他说的是江邮和颜苒这对情侣的内部恩怨，也不知道正牌女友知道几分。
　　“他秃头还能勾搭妹妹？”袁义啧了啧嘴。
　　“有些人适合寸头，”陆剪山顿了顿，“洛阳说他人生巅峰就是寸头的时候，被每个相亲对象看上，可惜是个弯的。”
　　“真可惜是个弯的，不然我要押他和方鹿楠他姐在一起。”袁义故作姿态地叹息一口。
　　“他和方曲杭的关系是挺好的，”陆剪山说，“他们俩一起把黄鹂举报了，又把银链子送进了局子。”
　　“那是他们干的？！”陶君彦差点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挺好，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袁义非常满意地搅和着奶茶底。
　　“这两天银链子要出来了，所以之前洛阳还劝方曲杭搬家，省得被打击报复，结果方曲杭不肯。”
　　“……为什么？”
　　“听说他们家的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裂，手头有点儿紧。”
　　“我好像看到过那个新闻，”袁义呲啦呲啦吸光了奶茶，“他们家不是做隐形眼镜的吗，生产了一款美瞳，一直被投诉说什么质检不达标啊，用了瞎眼啊什么的。”
　　“对，闹上了法庭了，”陆剪山压低了声音，“之前洛阳还帮着把方曲杭以前的那些音响设备卖了，筹律师费。”
　　陶君彦听得脑袋里咣当一声响。他还记得自己曾艳羡不已的那套豪华音响，如果方曲杭已经困窘到需要把家产都变卖了，那么方鹿楠在国外的生活岂不是也捉襟见肘？
　　袁义还在揶揄陆剪山明明跟洛阳闹掰了消息却挺灵通，陶君彦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拿起手机想要给方曲杭发消息，徽信的弹窗却率先从屏幕顶端挂下。
　　“是不是陶陶手机来消息了？”电话那头的陆剪山听到了震动声响，“那不然今天就说到这儿？”
　　“行，你也休息休息。”袁义凑过来想跟他告别，视线一扫瞧见了徽信名，实打实地一口倒吸冷气，发出了冬天破摩托点不起发动机的嗡嗡声响。
　　“……你没事吧，要不要吃个溜溜梅。”隔着电话都能看见陆剪山的白眼。
　　“不不不！”袁义拍案而起，“这是鹿鹿啊！那个主播啊！”
　　陶君彦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他加了鹿鹿的私人通讯工具在他们三个中间不是秘密，故而断定一定是到了一日一度袁义没吃药的时间。
　　他原以为陆剪山会再次出口成章，没想到沉默了三秒之后，电话那头的声音竟然莫名其妙地急促起来。
　　“我挂了，你们慢慢聊——还有，”陆剪山飞快地说着，“袁义，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买溜溜梅！”
　　“遵命！”袁义一个飞毛腿，在电话挂断之前就冲进了远处的便利店里。只留下陶君彦一个人对着嘟嘟忙音的电话在风中凌乱。
　　……
　　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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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陶陶所有的倒霉事都是本作者的人生亲历，宿舍住得差就算了，爷在回高中母校领奖的公交车上真的被公交车车门夹了一路（早高峰，正好被挤到站立禁区的那片黄区，车门一开，谁tm都不夹光夹爷，气死我了），并且打字的现在正在饱经咬破嘴唇生了两个溃疡的痛苦。
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