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6、第 6 章

　　夜里十一点，陶君彦写完了所有的作业，抱着高考词汇一头栽进枕头里，趴在床上踢着腿背着明天默写的内容。
　　“abandon，abandon，放弃，放弃……”陶君彦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头顶的天花板猛然砰地一响，随即咣咣咣像甩起了一张铁质的印度飞饼，最后以一声巨大的扑通声结尾。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又去如闪电。等楼上消停下来的时候，陶君彦甚至怀疑会不会是UFO带着陨石来过了。
　　叮咚——
　　一旁的手机屏忽然亮起，将他从无边无际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陶君彦探过头去，发现关注列表里的小奶牛头像弹了出来。
　　南方有头鹿v：「跟同学把卡带要回来了，这周末开始直播宝可梦宝石复刻，敬请期待。」
　　“哦哦哦——”陶君彦的瞌睡虫全被惊飞了，一个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鹿鹿终于要直播这游戏了！”

　　陶君彦对于宝可梦系列的热爱能贯穿到开裆裤的时候，但碍于家里对游戏机的严格管控，陶君彦长期以来只能在电脑上装模拟器玩盗版。现在的新系列技术力上升，电脑模拟器的开发没能跟上，玩不了便只能去噼站找游戏直播实况过过瘾。
　　噼站，全程噼里啪啦，是国内最大的动漫追番网站。往常陶君彦只是用它补补番，因着这机缘巧合偶然在游戏区挖到一个名叫「南方有头鹿」的宝藏up主。不仅挑选游戏的品味合他心意，直播风格诙谐幽默，最重要的是声音好听又和风细雨，一耳朵上去就感觉对面长着一张温柔帅哥脸。
　　跟了几个视频之后，陶君彦就被一脚狠狠踹坑里爬不起来，几乎所有视频一个不落地追完，每次直播也早早掐点等着，这次绝对也不会例外——最爱的up主直播最爱的游戏，双厨狂喜、螺旋升天，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一扫白天学校里的阴霾，陶君彦抱着手机无声地朝着空气比了个胜利的姿势，鹿鹿就是他永远的精神食粮！
　　等会儿——
　　说到鹿鹿这个称呼，他不由得发散联想到了牛马不相及的后桌兼发小。
　　冷不丁一想，最开始带他玩宝可梦的也是方鹿楠，借来盗版游戏碟趁着爸妈不注意偷偷装在电脑上，为打倒最终boss还研究了小半年的金手指。

　　那段时候两个人的零花钱全拿来买干脆面里的对战卡，没事儿干就凑在一起玩卡牌对战，方鹿楠出手明显比他阔绰，除了卡牌还顺带收集了一堆游戏角色模样的卡通橡皮。那种橡皮一点也不好擦，但陶君彦喜欢的很，每天都缠着方鹿楠要看一遍。
　　他喜欢，但他不愿意跟方鹿楠讨。直到忽然有一天，方鹿楠让他挑了五块最喜欢的放在一边。“我们来玩个猜谜吧。”他笑着，“如果你猜对了，这五块我都送给你。”
　　陶君彦立刻正襟危坐，看着他从一其中拿出了一块皮卡丘形状的，放在他手心里。
　　“这只皮卡丘，是公的还是母的？”
　　陶君彦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闭着眼睛瞎蒙，“母的？”
　　“错啦。”方鹿楠把橡皮翻过来，指着它闪电形状的尾巴，“母的尾巴是爱心，公的才是这个模样。”
　　陶君彦垂头丧气地将橡皮还给他，郁闷地趴在桌上吹了半天泡泡。原以为这件事到这儿就结束了，结果第二天方鹿楠又拿着他最喜欢的那五块橡皮找到他。
　　“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把这些都送给你，”男孩儿摊开手掌，挑出于昨天一样的橡皮，“这只皮卡丘，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啊。”
　　“对了！”他一骨碌地把所有橡皮倒在他桌上，弯起的笑眼里盛满了午后灿烂的骄阳，如同高级对战卡上面蒙着的那层特殊纸膜，在阳光下轻轻翻一翻就是满目金灿亮闪。
　　“你昨天问过我了。”陶君彦奇怪地看着他。
　　“诶……是吗？”方鹿楠大叹息一口，枕着后脑勺边走边拖长音调念着，“失算啦失算啦——”

　　现在想来，方鹿楠绝对是故意将橡皮让给他的。陶君彦攥着手机脑袋发愣，这才意识到方鹿楠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让着他那奇奇怪怪的小性子了。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转回身从床铺里将单词书挖出来，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瞟见房门拉开了一条缝。胡子拉碴的脸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爸——”陶君彦刷地一声拉开门，不满地抱着胸，“干嘛呢？”
　　“看你抱着手机笑得那么傻……”陶父挠挠头，嘿嘿笑着套话，“跟谁聊天啊？给爸爸说说呗——”
　　父子连心，陶君彦瞄一眼就知道他爹打的什么小算盘，挥挥手就把他往外赶。
　　“我没有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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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陶君彦费了好大功夫才跟不懂电子产品的老爹解释清楚直播、噼站和up主的事情，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学习不早恋。
　　之后的两天过得平平淡淡，不好不坏。江邮和他的关系一天天变好，但方鹿楠和江邮的梁子肉眼可见地越结越大，陶君彦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块砖，抄起就往对面扔，丝毫不考虑可怜的小砖块只想安静地写会儿作业。

　　周五一大清早，陶君彦刚刚在座位上放下书包，就感觉一阵名叫方鹿楠的风从自己身后飞速掠过。差点以为方鹿楠和江邮的冲突从嘴仗升级为热战，定睛一看，同桌正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温习单词书。
　　“江邮，”陶君彦将书包放在椅背上，拿出昨晚的作业，“方鹿楠又在搞什么？”
　　“游戏卡带。”江邮翻了页，漫不经心地回答，“袁义不肯还，方鹿楠硬要，追了一早上了。”
　　他话音刚落，袁义的身影就从教室背后来了一个凌波微步，一跃上讲台，背贴着黑板将游戏机护在身后，紧紧盯着讲台下虎视眈眈的方鹿楠。
　　“鹿哥，我错了，就一张照片而已。”袁义哀求着，“我就快刷出神兽了！再借我一个周末，下周一就还你！”
　　“不行，我这周末要用。”方鹿楠口气中分毫不容置喙，三两步一跃而上，袁义一个假动作从他的胳肢窝下蹿出，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
　　“啊……跑得好快。”陶君彦边感叹着边去排头交作业。
　　“他们再闹下去老师就要来了。”瘦小的男生将作业本夹在一起，长袖外套下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拖着一条长长的抓痕，在苍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陶君彦在原地吓愣了一跳，想也没想便张口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男生抬起眼，往他身后望了望，“他们又回来了。”
　　熟悉的喧闹声从教室背后响起，但陶君彦此时此刻没心情关注那两个唱猴戏的。他猛地想起之前方鹿楠在厕所里给鱼换水时，似乎提到了这个男生洗了一池子鼻血。
　　身体虚弱？还是被欺负了？这一周好像都没说上话，叫什么来着……陶君彦帮他整理着作业本，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名字。
　　“陆剪山……”陶君彦犹犹豫豫地叫了他的名字，瘦小的男生仰起头，漆黑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他，耐心等待着下文。
　　或者是家事？家暴？陶君彦脑袋里胡乱地想着，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之时，肩上忽然一重。
　　“陶君彦！”袁义气喘吁吁地搭着他的肩膀，二话不说地将游戏机塞他手里，“帮我拿一下！”
　　“喂！！！”陶君彦拿着那个价格不菲的新版游戏机，目瞪口呆地看着袁义跟一阵风一样又从教室的前门蹿了出去。
　　“你卑鄙无耻！关陶陶什么事！”方鹿楠一眼望见了这边的动静，抄起教室背后角落里的扫把便追了出去，只留下陶君彦一个人捧着这个烫手山芋。
　　“怎么办……”陶君彦转身问陆剪山，后者耸了耸肩，刚要开口，脸色忽地一变。
　　也正是此刻，吵吵嚷嚷的班级里刹那间跟掐了音响一样鸦雀无声。方鹿楠和袁义从后门一前一后地追进教室，也毫无征兆地忽然停了打闹。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头顶。
　　陶君彦僵硬地抬起头，猛地跟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对上了视线。
　　“……”
　　啊这……
　　他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游戏机，“……”
　　不是，等会儿——
　　“陶君彦，”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中午午自习前在教室里等我。”
　　并没有留给他辩解的时间，丰腴的女人夹起作业本，小短腿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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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路墩子的话跟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高悬头顶，那一个上午陶君彦都过得浑浑噩噩蔫头搭脑。
　　马路墩子大概是不想像上次一样影响他上课，中午又刚好是她的午自习，才说中午吃了饭找他谈话的。细细想来似乎还挺善解人意，但他不需要这种善解人意啊！！
　　——陶君彦崩溃地想着，隔壁的江邮叫了三次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
　　“不要紧吧？”江邮看着他呆滞茫然的表情，一脸哭笑不得，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你跟她解释清楚不就好了，没事的。”
　　“诶诶诶，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强硬地挤入二人中间，略带戾气地推了推江邮的胳膊。
　　……又来了。陶君彦脑袋嗡地一声响。
　　江邮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是谁导致这幅局面的？”
　　“我中午会陪他去找马路墩子的。”方鹿楠不爽地拧起眉，“再说，我们俩之间的事跟你什么关系？”
　　“喔唷，”江邮哼笑了一声，“你们俩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方鹿楠忽然卡住了，嚣张到头顶的气焰在这一瞬仿佛被定格成了相片，他嚅嗫着张了张嘴，“朋……”
　　“朋友？”江邮忽然抢过了话头，一把搂过陶君彦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那我们也是啊。”
　　少年特有的气息涌上鼻尖，跳动的胸膛贴在耳旁砰砰震动，陶君彦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只觉得脑袋里咯噔一下，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椅腿滑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陶君彦一把推开江邮，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朝着暴怒的方鹿楠脑门竖劈了个手刀。
　　“发什么病！”陶君彦按着那头卷毛压回座位，跟训练自家小泰迪的主人似的，“坐好！”
　　方鹿楠有点发懵，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仰着脸看着他，“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吵死了。”陶君彦将一旁的课本盖在他脸上，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吵架。”
　　说完这句他就转身坐回了原位，将方鹿楠嘀嘀咕咕的“怎么就骂我”抛在脑后。
　　仍在课间的教室喧闹异常，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并不怎么惹人注目，但陶君彦仍然感觉到了几股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自己身上——包括邻座的。
　　可他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翻开了下一节的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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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在这里夹带了一些关于宝可梦的私货xd，但辨认皮卡丘性别的那一段在我的小学跟我的同桌男生是真正发生过哈哈哈哈当时真的很单纯，就拿来直接用了
关于直播的游戏的一些声明：
宝可梦宝石复刻发售是在11月份，这里架空世界稍微提前了一点，细节请忽视。
宝可梦打起来某种程度上并不适合直播，所以这一类的直播可能都不是很火，但这里就不计较这个小问题了，并且游戏本身也只是一个载体，不懂也不影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