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38、第 38 章

　　陶君彦和沈阮月一块儿将方鹿楠送回了家里，好在方曲杭还在家里备课，向他们道了谢后便接过手，将方鹿楠扛回了床上。
　　——是真放在肩上的那种抗，而且看那驾轻就熟的样子，这种事显然发生过不止一次。

　　沈阮月的旅馆在市中心，还得换乘两班地铁。临近九点的街上灯火幽暗，行人寥寥，陶君彦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打算送她去地铁站。
　　“陶陶。”少女跳跃着踩着同一个颜色的石砖，深红的裙摆在风里微微摇晃着，“你会觉得我奇怪吗？”
　　陶君彦愣了愣，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之前那不了了之的性取向话题。
　　“没有，倒不是觉得奇怪。”陶君彦揉了揉鼻子，将棉服往下巴处拉了拉，“这样应该很不容易吧，可能国外的社区氛围好一些，但你家人什么的……”
　　“你在为我担心吗？”沈阮月在路的尽头最后一块红砖上站定。
　　“嗯。”陶君彦停下脚步，“你不害怕吗？”
　　沈阮月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转了一个圈回过身，裙摆像一朵月季般绽放。
　　“这个问题好可爱啊。”少女捋了捋耳后垂下的长发，朝着无尽的夜长出一口气，“害怕啊，但我更害怕不这么选择后的未来。”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黑眸清明，“我能确定这就是我想要的，无论未来遇到了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陶君彦望进她的眼眸里，那里仿佛一双利剑破空而出，尖锐而坚定地刺破黑暗，刃端所指之处一片明亮。
　　“不要着急，”沈阮月前倾身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总有一天也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但当那一天到来时，你要相信无论你喜欢什么人，都不是怪胎。”
　　“……”
　　也许是陶君彦的表情太迷惑，沈阮月捂着唇闷笑了许久，笑到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你可以不去想不去探究，可以骗得了任何人，但你瞒不过自己，”沈阮月用手里的锤头玩偶敲了敲他的胸口，“因为这里会震动颤抖，会喜怒哀乐。”
　　陶君彦怔怔地看着她将毛茸茸的玩偶塞进自己怀里，“这个……”
　　“送你啦。”沈阮月挥挥手，“谢谢你陪我过来，就当谢礼了。”
　　层云压住星空与明月，街灯晦涩不清，在也许又涨了度数的眼里发散成椭圆的光点。陶君彦眯起眼睛目送着少女的裙摆消失在地铁入口，朝手心哈了哈气，返身重新踏上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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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开学，方鹿楠因胃病请假了。
　　陶君彦要将假条带给班长，一进教室便发现她座位上空空如也，教室里环视一圈，才发现颜苒正坐在他的座位上跟江邮对上周买物理教辅的账。对方见他来了，便起身绕了一圈，走到了江邮的另一侧去。
　　陶君彦在桌上放了书包，前桌的袁义转过头，暗戳戳指着他们俩笑得贼眉鼠眼。
　　“怎么了这是？”陶君彦奇道。
　　“没跟你说吧，”袁义凑了过来，用着周围一小圈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上周漫展我和三三看见他俩了。”
　　“谁让你叫我三三！”一旁的陆剪山头也不抬，一个手刀劈到他背上，袁义的脑袋顺势就这么吧唧一下砸进陶君彦桌上的笔袋里。
　　“诶？真的？”陶君彦左看看右看看。陆剪山收回手，肯定地点了点头，颜苒的脸登时不自然地红了一大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摆着手，嘴里叨叨着没有没有便仓皇离开了。
　　“你不是要复习吗？”陶君彦问江邮问得很耿直。
　　“那、这、这不是……”江邮罕见地慌乱起来，“颜苒约的我，我刚好想出去散散心就……”
　　“哦——散心啊。”陆剪山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啧啧，抓娃娃确实挺散心的哦。”袁义摸了摸下巴，别有所指。
　　“那是算劳逸结合吧，”陶君彦不甚在意地拍拍他的肩，放低了声音，“没事，你早恋我也不会举报的。”
　　陆剪山在前桌笑得扑哧一声，江邮被他拍得塌了半边肩膀，喉咙憋着一口陈年老血，脸色难看得跟棵放蔫了的小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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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晚上睡前，陶君彦收到了主播鹿鹿的回复。
　　其实漫展回来当天，陶君彦就拿着那副墨镜联系了他，但不知为什么，以前回消息很快的鹿鹿这次足足隔了两天才回消息。
　　奶牛鹿：「抱歉啊，这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墨镜你就留着好啦，不用给我了」
　　陶君彦愣了愣，才想起这一周鹿鹿没有直播，也没有更新视频。
　　陶器包：「身体怎么了？没事吧？」
　　奶牛鹿：「没事，有点着凉」
　　陶器包：「这两天好像是有点冷，等身体好了可以吃点辣的东西驱驱寒，效果很好的」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了许久也不见有消息打来。
　　陶器包：「鹿鹿不能吃辣吗？」
　　奶牛鹿：「……」
　　奶牛鹿：「到底为什么会有辣椒这么罪恶的东西！！我恨辣椒！！！」
　　怨气从感叹号里溢出了屏幕，陶君彦不由得把手机屏拿得远了点。
　　陶器包：「那、那就喝点姜茶？」
　　奶牛鹿：「那也很辣啊！」
　　陶器包：「那那那那鹿鹿还是多穿一点吧，千万不要逞能吃辣啊！」
　　陶器包：「我同学就是逞能吃辣吃成了胃病，三天了，今天都没来上课！」
　　陶器包：「哦哦，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改我作业抢我零食，头发染成绿大葱帮我分担火力的那个！」
　　之前他们偶尔会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如果那天陶君彦刚在学校里遭受了方鹿楠的蹂躏，他就会默默跟主播打字诉苦，久而久之，对面都记住了他有个整天惹事生非的后桌。
　　对面沉默了片刻。
　　奶牛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陶器包：「请讲？」
　　奶牛鹿：「我觉得他有点病」
　　奶牛鹿：「病入膏肓的那种，我看他是好不了了」
　　陶君彦愣住了，虽然他很想为鹿鹿的一针见血点赞，但粉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见这么犀利的up。
　　奶牛鹿：「不过下次如果他再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我」
　　陶器包：「可是你们除了都是鹿之外毫无共同点啊？」
　　陶器包：「找你你能帮我揍他吗？」
　　奶牛鹿：「我能」
　　奶牛鹿：「欺负陶陶者，虽远必诛[狗头][狗头]」
　　陶君彦抱着手机在床上笑着滚了一圈，才重新打开输入框。
　　陶器包：「没事啦，人在做天在看，有人替我收拾他」
　　奶牛鹿：「怎么了？」
　　陶器包：「他上周放学化学重默默得比之前还菜，化学老师体谅他生病，把二次重默改成了罚抄化学方程式，每个十遍，我还没带给他呢」
　　他刚把消息发出去，楼顶就扑通一下，像是个什么东西从床上跌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手机才滴滴滴想起来。
　　奶牛鹿：「……」
　　奶牛鹿：「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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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复习的时间过得紧张而又漫长，像是体育长跑小测时的最后那一百米，等磕磕绊绊、气喘吁吁地冲过终点那一刻，才恍然发觉方才那段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只有那么短。
　　期末考试没出什么岔子，分数出来之前陶君彦心里七上八下，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地不错。语数英三科发挥平稳，成功挤进年纪前五十，最让他担心的物理反倒是超常发挥，只比江邮低了五分，最后的年级总排名一雪前耻，成功跻身前二十。
　　父母简直比他本人还开心，张罗着过年带他回老家，名为探亲访友，实则不着痕迹地在一众成绩一般的亲戚间好好出一次风头。

　　陶君彦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爷爷奶奶的家距离他家不过两小时车程，逢年过节的时候父母都会带着他回去小住几天，等到初五初六的时候再回来。
　　他不太爱回老家。他不会说本地话，跟长辈们聊不起来，同龄人又一个比一个自闭，几个学生经常排排坐在那边发呆玩手机，一个下午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基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过，出乎意料的，今年倒是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常年只结霜不下雪的S市忽然飘起了雪花子，虽然赶不上北方的鹅毛大雪，但也足够让十几年见不到一片雪的南方孩子高兴坏了。
　　除夕夜的早上起床，窗外的雪已经下了一整夜，像白色棉花糖般淹没了草坪和屋顶。仰头往天空望，白云层叠着铺满茫茫天空，天色阴暗着不见光，唯有雪花片子纷纷扬扬地从渺茫的苍穹之顶落下。
　　陶君彦趴在玻璃上拍了半天，才找到个能看清雪花片的角度，迫切地想分享照片。本来方鹿楠的聊天框都打开了，他才想起他好像出国了。

　　临回老家前，陶君彦提着早饭的鸡蛋灌饼回来时在楼道里撞见过他一次。方鹿楠提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方曲杭在后头晃悠着车钥匙要送他去机场，下午两点的飞机。
　　“他妈找他有点儿事。”方曲杭说。
　　“就他一个人？”陶君彦奇怪道，“去哪儿？岛国？”
　　“是啊，离得近，”方曲杭搂着弟弟的脖子，“再说谁拐了他我还谢天谢地呢，这小子快吃穷我了。”
　　方鹿楠敢怒不敢言地悄悄白了她一眼，被抓了个正着，迎面一个爆头肘击，捂着一脑门的红印可怜巴巴地呜咽着。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陶君彦问。
　　“我恨不得明天就回来，可鬼知道我妈在搞什么名堂，初七能回来就谢天谢地了……”方鹿楠嘀嘀咕咕地提箱子坐电梯，塌着肩膀的背影看上去惨兮兮的。陶君彦只能安慰他自己也回奶奶家过年，约好等他回国后再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写作业。
　　……
　　听起来他似乎这两天会很忙，陶君彦犹豫再三还是关了聊天框。老人催他一大早就起了，这个点刚过七点，袁义和陆剪山可能还在睡，发给他们消息也不合适。
　　他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最后还是打开了徽信，在寥寥数人的聊天列表里点开了那个奶牛头像。
　　陶器包：「鹿鹿！我家下雪了！」
　　陶器包：对方给您发来一张图片

　　刚发完消息就听见屋外就叮叮咚咚一阵喧闹，似乎是什么人来拜访。陶君彦小心翼翼绕过床上还在熟睡的堂弟，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探出了头，一个面容生疏的青年带着年轻的女人在玄关换鞋，奶奶欢天喜地忙着端茶倒水。
　　“陶陶！”奶奶招呼着他，“快来，叫叔叔。”
　　陶君彦理了理睡乱的头发，乖乖地去客厅里喊了人，中年男人麻木的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浓郁到有些发臭的烟味儿扑面而来。
　　陶君彦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来这是他年龄最小的一个叔叔，久居国外，他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好奇时也问过亲戚为什么他不回来，得到的尽是唉声叹气。
　　——你小叔要学历有学历，要脑子有脑子，长相身高也不差，怎么就要跟男人鬼混在一起呢！
　　那现在这是……陶君彦转过脸，温婉的女人有些局促地将耳边的随发挽到耳后，伸出手向他问好。
　　“你好呀，我和你小叔马上就结婚了。”女人咬着唇，笑得有些羞涩，“以后请多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