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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结果陶君彦不仅输了游戏,还落得个不清不白,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孟姜女长城哭不清。所以在告别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在斑马线上劈了一道竖的,把斑马线串成了烤韭菜。
      韭菜快乐到得意忘形,晚上起夜的时候撞到了脸,眉毛旁边磕了一道指甲长的口子。为了遮伤带着副圆墨镜来上课,知道的一眼识破他在耍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瞎了。
      他同桌,也就是班长颜苒,不可置信地质问他这样还怎么看黑板。
      方鹿楠大手一挥,把墨镜的镜片掀了上去。
      颜苒懵了,问他,合着这样变成一副镜框也遮不住伤啊。
      方鹿楠思考了片刻,把镜片翻成四十五度角,正常角度看人,头后仰九十度眼朝下以俯视角度看黑板——说好听点儿是你仰卧起坐躺地上坐不起身、眼球用尽洪荒之力找膝盖的状态;说难听点,是会让人心疼这副皮囊到底造过什么孽、被女娲套了这么一个主人的程度。

      哥哥!
      套个唢呐都比套您强啊!至少人唢呐有谱哪!

      陶君彦为那头被生物物种多样性冲击到休克的颜苒默哀三秒钟,袁义扯着社团活动报告单去唤回她的灵魂,留下陆剪山一脸同情地心疼他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个小天才电话手表。
      陶君彦:“……”
      陆剪山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你跟那个up主还联系吗?”
      “嗯……”陶君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件事上,“关于要唱的那首歌会有点交流,他还没决定好最近什么时候直播这首歌。”
      “这样啊——”陆剪山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音,“而且明天的漫展,他也要出席。”
      “是哦,就是明天了。”陶君彦挠了挠头,“你也对他感兴趣吗?”
      “感兴趣。”陆剪山望着不远处的方鹿楠眯起了眼,眼里锐光一闪,让陶君彦觉得他这不是感兴趣,他这是要拿把刀把人剖了。
      “……”陶君彦摸了摸鼻子,试着扯开话题,“话说,我问你道题行吗?”
      他特地挑同桌兼物理课代表的江邮去收作业的时候开口。倒不是江邮讲不清楚题,也不是介意方鹿楠的警告,他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如唐僧紧箍咒碎碎念般不停告诫他莫要和江邮走得太近。
      “嗯。”陆剪山拿过作业本,扫了一眼便明白了,“这题我知道,改了初始条件变得很麻烦,结果黄鹂也没看出来,正确答案都按照例题来的。”
      “你有解决思路吗?”
      “有是有,很麻烦,考试的时候来不及推,我不建议你听。”陆剪山将作业还给他,“不过这只是一道填空而已,你真的很认真啊。”
      “没办法,成绩不能这么差啊。”陶君彦把作业叠在桌角,趴在桌上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们脑袋好,不认真学也能考得那么好。”
      “……”陆剪山沉默了片刻,“对你来说,这些数字很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呢?”陶君彦奇怪地反问,“一个大学的好坏不能决定未来的全部,但至少是摆脱现境的垫脚石。”他啪嗒啪嗒按着圆珠笔,“在这里失败了,连改变人生的机会都没有。”

      纵然同样住在高档小区里,他们家始终会为了一块十元的面包而心疼,会为了今天步行回家节省了两块的车费而高兴;而方鹿楠家里却终日开着价格不菲的地暖,他们大概是那种开通了银行卡自动扣款、连费了几度电几度水都不会看一眼的人家。
      一墙之隔,差之千里。

      陆剪山垂了垂眼眸,似乎在思忖他说的话,“这些都是在说未来吧。”
      “当然是为了未来。”陶君彦点头。
      “那如果我说,未来和现在会一样糟糕呢。”陆剪山抬起眼,黑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浅浅白雾,茫然怔忪,“那还有什么努力的必要吗?”
      “……”陶君彦皱了皱眉,看着笔杆儿上被自己咬出的牙印,想起了他身上曾经的那些伤疤。他想着要不要试着安慰他,可在未知事情全貌之前,任何安慰和鼓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而有虚伪做作。
      “其实我觉得,想往低处走总是容易的,但往高处爬又是很难的,”他又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直视着那双迷茫的眼,“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不如先爬上自己所能到达的最高处,站在群山之巅,拥有了那样广阔的视野之后,选择一跃而下也好,选择继续往上攀登也好,都是你的选择。”
      “不要把人生的选择权拱手相让,即使你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主动放弃了,那也是与被迫放弃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他啪嗒一下收回圆珠笔芯,将笔尖戳在桌上,“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考个好点的大学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陆剪山眨了眨眼,刚刚那一层雾里看花的迷茫似乎在一点点消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视线却一晃,越过肩膀落在陶君彦的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陶君彦回过头,见方鹿楠将那副耍酷的眼镜搁在了额头,摸了摸鼻子,“我路过,扔个垃圾。”
      “……垃圾桶在你背后。”
      “你少戳穿我几句能怎么样!”
      “但你撒的谎真的比塑料泡沫还塑料诶。”
      “但戳塑料泡沫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陆剪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某只气急败坏的单细胞生物,一副跟他理论就是浪费生命的架势,摆了摆手转回座位。
      “你这人——!”
      方鹿楠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写着不服气,结果讲台上的颜苒一拍桌子,被凶得赶紧缩着脑袋回座位晨读,这才算结束了这场毫无营养的争论。

      -

      午休的时候刚好轮到黄鹂当值,她向来懒洋洋地让人自习,正好是个请教问题的好机会,陶君彦便拿着作业本去了讲台前。
      “老师……”陶君彦轻声开口,“能不能打扰一下,昨天的作业有个问题……”
      黄鹂不耐地从手机上的开心消消乐抬起头,瞟了一眼题目,鄙夷地哼了一声。
      “这题我上课没讲过啊?”她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里仰头看着他,“你往前翻翻例题,我没讲过啊?”
      “我知道,但这个题稍微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黄鹂稍微坐直了点身体,拿着作业本前后翻翻,陷入了沉默。
      陶君彦松了口气,心道你这该好好跟我掰扯掰扯这题了吧,谁知两秒以后,黄鹂直接把他的作业本摔在讲台上。
      啪的一声响,底下有些午休的同学抬起了头,好奇地往讲台的方向张望。
      “改了个初始条件就不会啦?”黄鹂眯起眼睛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像是在看着泥土里的一粒鼻涕虫,“自己不会推一推,就知道来问人啊?”
      “……”陶君彦愣住了,他从小长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这么不讲道理的。
      “就是……我推过了,但是推不出来。”他抿了抿唇,手指抠着衣角的拉绳解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老师推一遍……”
      “那就不用推了。”黄鹂抱着胸,屁股像是长在了椅子里一样,半步也没有要动的意思,“就你这样,我给你讲了你也不会懂。”
      “……”
      “我看啊,你也别努力了。”黄鹂把作业本合上,甩到他手边,“我教书这么多年了,说话你别嫌难听,”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些不以为然和戏谑的嘲弄,“有些人呢,资质就这样,再努力一年之后高考也还是那么点儿。”
      “……”

      陶君彦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座位,也完全想不起来那天直到放学前都学了什么。
      黄鹂的讽刺三百六十五度在脑袋里无穷无尽地循环着,像是永远看不到头的莫比乌斯环。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描述得仿佛就是莫比乌斯环上的一点,无论多么努力地往前爬,最终还是一场镜花水月,大梦初醒,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周围的同学安慰了他很多,他的人生目标也不会因不负责任老师的一句话而放弃。他只是有点儿沮丧,想起自己倒退的期中考排名,想起自己总是无法圆滑处理的人际关系,想起父母为了票子和房子喋喋不休的争吵。
      他突然觉得很累。
      仿佛乘上了一叶小舟,顺着水流漫漫划到了谷底。两岸群山遮云蔽日、白昼如夜,他却已经没有握桨的力气,只是任由高山与阴云压在头顶,随波逐流地往前方漂流。

      “陶陶!”
      陶君彦停下脚步,淋在冰冷而短暂的冬日夕阳里,循声转身看去。
      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在云端飘荡着,方鹿楠捏着书包带落后他半步,讪讪咬着唇,看着脚底被拖得冗长的影子。先喊人的是他,到后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也是他。
      “怎么了?”陶君彦好笑道。
      “没什么,就是……”方鹿楠的鞋尖蹭着地面方砖的缝隙,“你、你还好吧?我觉得你不要听她的话,你很厉害的,你早上说的那些……”
      “我没事。”陶君彦打断他有些傻里傻气的安慰,弯了弯唇,唇边冒出两颗短短的虎牙尖。
      方鹿楠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却明白那不是他真正欢喜的笑。他明明是想安慰他的,到头来反而变成了被安慰的那个。
      “陶君彦。”
      人影挤进二人之间,撞翻了还高悬半空的对话。高大帅气的少年一把勾住了陶君彦的肩膀,熟稔地摸了摸他的头,“有没有空?陪我去趟文具店吧。”
      “江邮?”方鹿楠看到他就不爽,宛如撞见了一只阴魂不散的小鬼,“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江邮扫了他一眼,“你今天化学重默还没默就敢溜回家,老师还在办公室等你呢。”
      “……”方鹿楠张了张嘴,他就说放学前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快去吧。”陶君彦忍不住笑他,轻轻踢了他一脚,“你这样傻死了。”
      “我不傻。”方鹿楠瞪他,瞥了一旁的江邮一眼,“再说,都出校门了还要回去,也太麻烦了。”
      “行行行,你不傻,你帅,可帅了。”陶君彦知道这俩人撞在一起准得吵架,不得不软下声音哄他,“还是回去吧,不然周一你得被化学老师手撕了。”
      “我帅?你再说一遍?”单细胞生物的脑回路同样简单明了,极其受用地将耳朵送了上去,“你说,我是不是比江邮帅?”
      “帅,你最帅了,”陶君彦用夸张的言辞十分敷衍地哄骗着他,“在我心里你天下第一帅。”
      “嗯嗯——”方鹿楠笑得眯起眼,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在我心里,你也天下第一可爱。”
      “别弄我啊。”陶君彦抱着头往旁边一闪,不满地质疑,“而且,什么叫可爱?你觉得这是个形容男人的词?”
      “不是,”方鹿楠看着他,夕阳在笑眸里收束成星星点点,“这是形容你的词。”
      “……”

      方鹿楠替他理了理拨乱的刘海,挥挥手返身往校园走去。
      陶君彦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被刚刚那句话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临近日没的仲冬风极冷,头顶被他触及的地方却烧了起来,涟漪般蔓延开去,似乎背脊上浮出了一层浅浅的汗。
      胸中跳得飞快,有什么东西搏动着呼之欲出,反反复复地敲击着那层如窗户纸单薄的腔壁。
      “你们在说什么?”江邮从后头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
      “没、没什么。”陶君彦吓了一跳,心里莫名更慌了。
      江邮抿起唇,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复又挂上笑容,“那去文具店?”
      “嗯——”陶君彦点了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是一个并不怎么常见却十分熟悉的ID。

      奶牛鹿:「今晚我会直播那首歌,你来吗?」

      “对不起江邮!我去不了了!”陶君彦握着手机差点跳起来,回过身向江邮道歉,“我要早点回家洗澡吃饭,晚上有个一定要看的直播!”
      江邮:“……”
      江邮彻底沉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我有马甲我就是任性诶嘿~
    *关于文中黄鹂的讽刺,这是真实存在的。
    给我的冲击太大导致我记到了现在,时至今日我也不能理解出于什么心态高中老师会对努力的学生们说出这种话,所以我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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