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24、第 24 章

　　挂上吊瓶、安定下来后反而睡不着了。
　　陶君彦在座椅里迷迷糊糊地阖了会儿眼，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打开手机一瞧，连十五分钟都不到。他打了个哈欠，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四周。
　　校医院的房间不大，一张不宽的办公桌贴墙摆着，对面几张软皮座椅，最往里用帘子隔着，从缝隙里隐约窥见一张床。
　　“睡不着？”
　　陶君彦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了脑袋，青年校医从电脑后探出头，翘起唇角笑着看他，眼尾的纹被笑得挤在了一起，像鱼尾一样摆着。
　　“别紧张。”青年推开椅子起身，大大方方拉起最里面的帘子。十平米不到的空间里陈列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大小的矮桌，生活所需最低限度的用品规整沿墙码放。陶君彦看着他矮下身，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印花小纸盒。
　　“还有一袋要吊，估计至少半个小时。”他把纸盒打开，放在陶君彦手边，“吃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
　　纸盒上镶嵌着精美的蝴蝶结状绸缎，用纸素色淡雅，却在阳光下微微散发着银色的细闪。内里铺着深色细绒的衬里，方形白巧克力整齐陈列其中，莹润得像是一颗颗精心打磨的玉石。
　　这是不是太贵了一点？？
　　陶君彦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敢下手。
　　“没事，别人送我的。”青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半开玩笑道，“要我喂你吗？”
　　“不用不用，我……”陶君彦摆摆手，望着色泽诱人的巧克力们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捏起一颗，“谢谢了。”
　　“哈哈哈哈，有食欲了，说明快好了。”青年爽快地笑着，站起身看了看输液袋，“这个快吊完了，我给你换下一个。”
　　“好，”陶君彦鼓着腮帮子嚼着巧克力，“老师，你以前是参过军吗？”
　　“嗯？看得出来？”
　　“被子都叠成豆腐块了，能看不出来吗。”陶君彦眨了眨眼，“老师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是啊。”
　　“那为什么有两个杯子？”陶君彦看了看床头的小桌，上面放着一只纯白的马克杯，跟办公桌上那只纯黑的马克杯成双成对。
　　青年换输液袋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
　　“……是女朋友？”陶君彦指了指巧克力，试探地问，“女朋友送的话，我吃是不是不太好啊？”
　　“……”
　　“前女友……？”
　　“……”
　　“啊，难不成是意外……所以才退伍……”陶君彦看着他越来越僵硬的脸色，尴尬地闭了嘴，“对不起！我不问了！”
　　因痛失恋人而万念俱灰，放弃大好前途来到高中当校医，每日睹物思人悲伤度日……等等，那这盒巧克力什么时候送的？会不会过期了？
　　青年按住了他要翻看生产日期的手，语气颇为无奈，“你想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陶君彦乖乖端正了坐姿。
　　“别胡思乱想，”青年叹了口气，“这袋给你换上了，我去药房里给你拿点口服药。”他摸了摸兜，似乎是在找钥匙，一只修正带却先一步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咔哒一声砸在地上。
　　医生用修正带的吗？医生那个鬼画符的病历还需要用修正带的吗？
　　陶君彦带着满腹疑惑看着他咻地一声将修正带拍在桌上，带着一阵风匆匆离开了医务室。

　　奇怪的校医离开没多久，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便很快从长廊里响了起来。陶君彦以为他这么快就折了回来，默默将摸巧克力的手缩了回去，抬起头，却冷不丁撞上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江邮让我来看看你，他去帮黄鹂批卷子了。”男生插着兜，大剌剌地在陶君彦对面坐下。
　　“……”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跟江邮很熟来着。
　　陶君彦盯着他胸前的银链子想了半天，死活想不起来名字，决定以后都用银链子代称了。
　　“果真我没猜错，”银链子一脚横过来，踩在陶君彦旁边的座椅上，震得他这一排都哼哧哼哧晃响，“滥竽充数的人就算被摆到了台面上，也只有丢人的份啊。”
　　陶君彦拧起了眉。他知道对方说的是歌手大赛上的乌龙，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再提当初的事情有任何意义吗？
　　“你觉得那就算过去了？”银链子看着他的脸嗤笑一声，“是，事情本身是过去了，可人和人的差距可是一辈子的事呢？”
　　陶君彦慢慢蜷起手指，冰凉的指尖触及掌心，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嵌进肉里，仍然能掐得生疼。
　　“你想说什么？”
　　“想说你就是个地摊货色，脑子笨，手脚笨，没什么情商也没什么天赋，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丝毫不假掩饰的直白话语犹如利剑般锥入胸口，陶君彦脸色登时煞白一片，气急了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输液的软管撞得小推车叮当直响。
　　“你以为你说出这种话，你就上的了台面了？！”
　　“不啊，我早就知道我是垃圾。”银链子嘿嘿一笑，掐着他苍白的下巴凑近了，“只有我才不嫌弃你啊。”
　　——
　　“我艹你比马勒戈壁——！！！”
　　一瞬的苍白之中，炽热的飓风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看着面前的人宛如个沙包般飞窜出去，扑通一声撞在瓷砖墙上，陶君彦的脑袋才开始缓慢重启。
　　重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眼前这颗超级无敌闪耀的火球给拦下来。
　　“别打！别打了！”陶君彦眼疾手快地拉住还要往上补刀的方鹿楠，“他也没打我啊！”
　　“我艹我这次可听清了啊，他跟你讲的什么狗屁话！”方鹿楠眼里冒火，浑身都扎满了刺，“你他妈放开，我今天就要把这逼崽子打到他爹都不认识！”
　　“你少来！你想进局子吗！”陶君彦拖不住他，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陆剪山，“快别看了，帮我拉住他！”
　　陆剪山摇了摇头。
　　“陆剪山！”陶君彦急得脸色涨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陆剪山忍俊不禁，上前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方姓火球的肩膀，“别折腾了，他输液管倒流了。”
　　“啊？！”
　　这句话犹如天降甘霖，方鹿楠的一身火刹那间熄灭得干干净净，仿佛头顶还能看到滋滋冒着的青烟。
　　陶君彦目瞪口呆地看着方鹿楠一个川剧大变脸，紧张兮兮地凑过来看他的输液管，一边念叨着要命要命一边把他重新扶回了椅子上，被陆剪山指挥着满屋子找水来。
　　“我现在有点理解了。”陆剪山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开了封的巧克力吃了一颗。
　　“理解什么？”陶君彦好奇地转头，“等等，那个是……”
　　“理解方鹿楠为什么喜欢看你吃东西和看你哭。”陆剪山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未尽的话，眯起眼笑得像个上了岁数的老狐狸仙，“真的很好玩。”
　　陶君彦鼓着腮帮子把巧克力嚼得嘎嘣响，皱着鼻子，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陆剪山紧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诚心诚意地感叹，“真好玩，像仓鼠一样。”
　　“喂——！”
　　“好吃吗？”陆剪山问他。
　　“好吃。”陶君彦很没骨气地承认了，舔舐着舌尖上甜蜜的浓浆，“不过这是——”
　　“那多吃点。”陆剪山笑咪咪，“多吃点，下次再让我玩玩。”
　　“……”陶君彦忍无可忍，叼走了他手里最后一块巧克力，站起身严正声明，“我不是玩具！——而且，”他吞下巧克力，勾起的嘴唇下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不给我吃的，我也会找你玩的啊。”
　　“……”陆剪山的脸上空白了一瞬。
　　正在这时，去药房拿输液袋的校医姗姗来迟，看到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眼前一黑，差点没给这几个小兔崽子跪下——躺在地上的拖着一地鼻血躺着，桌椅歪歪斜斜，没长毛的小子满屋子乱翻，就差把天花板揪了。
　　“他奶奶的狗崽子！给我全体归队起立！立正！”

　　-

　　将推搡之中撞乱的桌椅放回原处，陶君彦的输液也差不多结束了。提上口服药向青年校医再三道谢，二人便踏着夕阳离开了校医院。
　　为了防止他们再起冲突，青年特地晾了银链子一会儿才给他上药。
　　说是上药，也就是往出血的鼻子里捅棉签止血，再往里塞上满满的棉花球，活脱脱塞成个智障模样才放他走。
　　“不许摘——”青年朝着他的背影叮嘱，“不然我联系你家长。”
　　“草！”银链子回过身，指着他脸骂，“傻逼！有点权利了不起啊！信不信老子叫人把你工作炒了！”
　　“随便你骂，炒了也好，”青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以后哪天街上碰到就可以放开手脚笔划笔画了。”
　　“草泥马退伍军人了不起啊！”银链子啐了一口。
　　“李嘉石，你真的需要好好学习了，”青年叹了口气，“否则社会教你做人，就不是塞两个棉花球这么简单了。”
　　“不就是拐着弯儿骂我垃圾吗？”银链子毫不在意，嗤笑一声，“要是我是垃圾，那你就是个捡垃圾的。”他视线一转，喑哑地笑了起来，“把我玩烂的垃圾给捡走了。”
　　捏着巧克力盒子的陆剪山从阴影里抬起头，淡漠的眼珠里空旷疏离，光影在表面机械地流转着，像是无知无觉却徒有其表的玻璃弹珠。

　　落下一连串沙哑刺耳的笑声，银链子挎着书包走了。
　　陆剪山简单地收拾了书包，拿起办公桌上的修正带，将巧克力装进口袋里。精美而无用的包装盒太大，口袋塞不下，他就把上面的绸缎和纸全撕了，只剩一个光秃秃丑陋的内壳。可仅剩内壳的巧克力包装还是太大，哪个口袋都塞不下。
　　“你走了？”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走？”
　　“我那是让你回家，你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啊，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青年说到一半猛地止住了。
　　“看起来，成年人最擅长的事就是踢皮球，”陆剪山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哦不对，放在我身上，应该是踢垃圾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垃圾，应该呆在它该在的地方。”陆剪山背起书包，将无用的巧克力扔在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写到这里我也突然想站陆剪山vs陶陶的□□了。直男给老子滚边上去，我要看小男孩们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