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21、第 21 章

　　“啊……哎。”
　　游泳馆的更衣室内，陶君彦关了吹风机放回原位，看了看自己身上快遮到指尖的袖口、长到需要卷起的裤腿，惆怅地叹了口气。
　　明明他也不算很矮了，方鹿楠的衣服却还是明显地大了一号。

　　“怎么了？穿我的衣服让你很不满吗？”方鹿楠一打开隔间的门，就见他看着身上的衣服唉声叹气，心底没由地脑火起来。
　　“不是。”陶君彦站到他身前，伸手比了比二人之间的高度差，拧起眉，“你这有一米八了吧？”
　　“那当然，一米八一，而且还在涨。”方鹿楠又立刻神气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一愣，“你不用再吹会儿？里面好像还有点潮。”
　　“不用了，太丢脸了。”陶君彦拎起自己那一包湿衣裳，甚至连塑料袋都是问方鹿楠借的。
　　“……好吧。”方鹿楠没多纠结，拍了拍他的背。

　　二人并肩往外走，此刻的夕阳已经接近尾声，别说在泡了一天水的方鹿楠，连陶君彦都被折腾得肚子叽里咕噜叫。于是在回家之前，二人默契地拐到了附近的奶茶店，人手一杯珍珠奶茶吸溜着往家溜达。
　　“所以，”陶君彦吸了一口珍珠，“你还在因为我周五拒绝你生气吗？”
　　“……有点痒啊，”方鹿楠歪着头，用手拍着耳朵里的水，“我没有跟你生气。”
　　陶君彦怔了怔，“那在跟谁？”
　　“我自己。”方鹿楠换了一边耳朵，拧了拧眉，“最近总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也不止最近，从在高中再次见到陶君彦开始心里的鼓就一刻不停地敲着，陆剪山和袁义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地催打这惶恐的擂鼓。如同海上的风浪般变幻莫测，欢快与惆怅交叠，激昂的曲调掩饰着层出不穷的彷徨，仅有的平静却也逐渐被怅然若失的不安取代。
　　本该自由自在的海却被无名绳索牵制着，再也掀不起曾经的潇洒肆意的风浪。

　　“啊？”陶君彦快步上前拦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啊？”
　　被他注视的时候，是难得没有失落感的平静，这一瞬间方鹿楠不由自主扪心自问，自己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一无所想吗？
　　他抓了抓头发错开视线，绕过他往前走，“你别管了。”
　　走过最后一个路口，陶君彦再次不依不饶地堵在前头，再往前就是小区的大门了。
　　“为什么？”
　　“因为——”
　　因为罪魁祸首就是你啊，呆子。
　　陶君彦迷惑地眨了眨眼，看着他戛然而止却又逐渐为焦躁所染的眼角眉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这么刨根问底。
　　“我不问了。”陶君彦在他开口前抢着说，“奶茶快喝啊，都要凉了。”
　　方鹿楠随意地应了一声，过分甜腻的奶茶席卷口腔，对所有味蕾带来了毁灭性的冲击，差点呛得他吐出来。
　　靠，五分糖还这么甜。
　　方鹿楠放下奶茶，不敢置信地看着陶君彦快乐地吸啜着他那杯全糖的奶茶，吸管头被咬得歪扭着，想也没想，伸手就夺下了他的奶茶。
　　“你干嘛！”
　　“问你一件事。”

　　走在小区花园的羊肠小道上，方鹿楠状似不经意地说着，“你有没有喜欢班上哪个女生？”
　　“啊？”陶君彦怔了怔，“没有啊。”
　　“以前呢？”
　　“也没有啊。”陶君彦奇怪地看着他，“做完作业就剩那么点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多浪费。”
　　“——”未曾设想过的脑回路将方鹿楠狠狠噎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牛逼。”
　　“我不牛逼，我自闭。”陶君彦从他手上拿回奶茶，用吸管搅了搅，忽然一顿，脑中茅塞顿开。
　　“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陶君彦哪里听他的话，连奶茶也顾不上喝了，一把拽过他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这么烦躁是因为恋爱了！”
　　方鹿楠被说得真慌了，“靠，你别瞎说！”
　　“啊……”陶君彦一脸我懂的表情，揶揄地偷笑着，胳膊肘捅了捅他，“是不是班长啊？你俩可是我们班上为数不多的异性同桌，加上——”
　　“不！是！”
　　驳斥的高音显然超过了普通朋友间友好谈话的程度，塑料杯被噗地一声挤瘪，奶茶从吸管中一股劲地喷涌而出，打湿了整只右手。
　　陶君彦的笑容尴尬地僵在了脸上，方鹿楠看着他忽然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很久之前他们也爆发过类似的争吵，并不愉快的回忆笼上心头，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让热血上头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
　　“抱歉，是我没控制住。”方鹿楠缓缓出了口气，用干净的手揉了揉他缓缓垂下的头，“回家吧。”
　　“……”陶君彦点点头，不声不响地走在他身侧，大半张脸埋在夕阳的阴影里。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楼，仅有两人的电梯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电梯第一次停下之前，方鹿楠拍了拍陶君彦的肩膀。
　　“欸。”
　　回过头的陶君彦还没来得及开口，迎面便是一个暴栗，他下意识地闭紧眼，额前的力度却比想象中的轻柔很多，像是被雏鸟轻轻地啄了一下。
　　“嗯？”他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夕阳下的少年慢慢展颜，被余晖浸染的双瞳微微波动，暖软缱绻。
　　“明天期中考，加油。”
　　陶君彦用力眨了眨眼，揉了揉鼻子，也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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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的第一天，气温突降，陶君彦没来得及换冬季校服，从家走到学校的这段路上冻得胳膊打颤，鼻涕直淌，嗓子眼里好像堵着块石头一样，一吞口水就生疼。
　　陶君彦抱着卫生纸坐在考位上的时候，开始痛心疾首地后悔昨天从游泳馆回来时没把头发吹干。
　　好在感冒的症状只持续了一个早晨，在硬是灌下两杯热开水后嗓子便舒服了不少，考完两门放学的时候更是所有不适都消失了，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背着书包走出考场，将手机一开机，方鹿楠的消息便咚咚咚地跳了出来。
　　高中-方鹿楠：「陶陶陶陶帮我个忙！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
　　高中-方鹿楠：「帮我去小卖部带一根冰棍回来！冻得越冰越好！！！」
　　十度都不到的天气去游泳还能解释为强身健体，吃冻得梆硬的冰激凌只能归咎为年轻人的硬核养生学了。陶君彦一边腹诽着一边从冰柜最底下掏了根可爱少出来，草莓味的，粉粉嫩嫩，很适合方鹿楠。

　　深秋的温度，光是拿着冰棍便足以将手指冻僵，迎面冷风一吹，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了十年没开过封的冰窖里。陶君彦用两根手指捏着甜筒屁股，顶着风上下牙关打着颤，一路小跑地冲回了家。
　　“期中考怎么样了？”陶母端上最后一盅汤，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菜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暖气腾腾地瞬间冲走室外的寒意，冷热交替的瞬间，陶君彦鼻子一痒，张口就是一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陶父放下报纸，给他递了张纸巾，转眼便见到他手上的冰棍，眉头一皱便埋冤起来，“你看看，大冬天的吃什么呢，这样怎么不感冒？”
　　“是方鹿楠让我帮他带的。”陶君彦擤着鼻涕喊冤，“而且我也没感冒啊。”
　　陶父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这种时候你就该拒绝他啊，大冬天吃这个也不好。”
　　“……我也不当他爹啊，要当你去当。”陶君彦扫了他一眼，放下书包，脱了校服外套便再次离开了家门，留下父亲在屋里唉声叹气地抱怨他没规没矩。
　　……

　　走楼梯间爬上一层，按响门铃，却久久无人应答。冷风从楼道里的窗户鱼贯而入，将玻璃罩子吹得砰砰直响，陶君彦吸了吸鼻子，又反复按了几次。
　　依旧无人开门，手机也跟着书包一块儿扔在了家里。陶君彦试探性地拉了拉门把，竟然直接拉开了，真不愧是以粗心大意闻名遐迩的鹿哥——橡皮永远找不到、尺子永远掉地上、喝饮料找不到瓶盖、有线耳机都能少一只的本年级当红top炸子鸡。
　　“方鹿楠——”
　　陶君彦将脑袋探进玄关，视野所及的客厅与餐厅并没有他的身影。单扇窗的孤影被喑哑的日色拉长，陷在未点灯的昏暗屋内晦涩不清。柚木的桌椅沉默地沿墙站立着，冷漠地注视着夕阳一点点从身上抽离。
　　今天周一，按理来说方曲杭应该去学校了，只剩方鹿楠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屋子宽敞是宽敞，一个人住着难道不会冷清？
　　陶君彦脱了鞋在厅里转了一圈，敲了敲合着门的房间，依旧无人应答，可手里的冰激凌却因为接连上升的温度隐约有融化的架势。
　　——不会不在家吧？

　　无法，目标从找人变成了找冰箱。陶君彦穿过餐厅走到屋子的另一头，在找到厨房之前，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侧边的门钻进耳朵，不透明的滑门也无法窥知里面是不是有人。
　　“方鹿楠？”陶君彦试探性地敲了敲那扇门，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
　　难道是水龙头忘了关？
　　想到对方是个能让防盗门失效的马大哈，这种事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于是陶君彦想也没想，刷啦一下猛地拉开浴室门。
　　就在移门滑链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方鹿楠从莲蓬头下抬起了头。
　　方鹿楠：……
　　陶君彦：……
　　呲溜一声，方鹿楠手里的肥皂默默滑到了地上，如同他碎了一地的节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