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20、第 20 章

　　陶君彦走了以后，这半边球场沉默了好几秒才有人想起要组织下一轮球赛，看球的女生三三两两地散了开来，叽叽喳喳地互相议论着。
　　袁义用他的宅男T恤擦着汗走过来，拍了一把呆若木鸡的好友，蹲下身拣回自己寄放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啊？什么？”方鹿楠把陶君彦的水杯拧好，抓了抓头，回过神。
　　“这丫的几乎能算得上告白了。”袁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是霸道总裁那款的。”
　　“……这样吗？”方鹿楠一脸茫然，“但是小时候我们就这样啊，他的游戏卡都是我给他挣回来的……”
　　那只能说明你从小就不正常啊老哥！！！！
　　袁义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战术性推了推眼镜，“如果陆剪山在这里，一定会对你的双商发出灵魂拷问。”
　　“？？？”方鹿楠踢了他一脚，“少来，你这话不也在拐弯抹角地质疑我双商？”
　　袁义笑嘻嘻地跳开两步，穿上校服外套，看他手指提着绳晃悠着塑料水杯往外走，“你去找陶君彦道歉啊？”
　　“——”方鹿楠脚步不自然地一拧，回过头隔空指着自己嬉皮笑脸的好友，刻意抬高了声调，“我是去还水杯的！只是还水杯！”
　　“你觉得你错了吗你就去道歉？”袁义摸着下巴。
　　“……”方鹿楠的手指一甩，水杯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闷闷地回答着，“但他好像不开心了，而且有点怪怪的。”
　　“哦——”袁义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吹了声口哨。
　　“什么啊，被你绕进去了！”方鹿楠狠狠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强调，“只是还水杯！水杯！”
　　袁义抱着头躲过他的拳头，端着游戏机一溜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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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鹿楠是在小卖部前的那条长廊里找到陶君彦的。这个时候的长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在继续解题，而是戴着卫衣兜帽趴在石桌上，纸笔和眼镜被随意地摊在一旁。
　　“欸。”方鹿楠坐在他对面，将水杯搁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一罐哇哈哈，往桌上一敲。
　　“……”陶君彦没有动作。
　　“不会睡着了吧？这都能睡得着。”方鹿楠嘀咕着扫开桌上的东西，撑着上半身靠近了，对方却冷不丁忽然抬起头。
　　逐渐西斜的日头在玻璃天长的倒映下泛出些暖黄，星星点点地落进少年黝黑的眼瞳之中，被水波摇曳着律动，满满当当地就快要溢出那略带红意的眼眶。
　　方鹿楠张了张嘴，“啊……”
　　这不会是要哭了吧？
　　他吞了口唾沫，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能哄人的话，结果正当这时，对面的人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水珠从眼角滑落，沿着白皙圆润的脸颊落入衣领之中。
　　“干嘛啊。”陶君彦揉着眼，把他推远了，“困着呢。”
　　“哦——来看看你死没死。”方鹿楠抢在他暴起吐槽之前把饮料往前一推，“快喝。”
　　“……”陶君彦显然憋了一肚子槽，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还是艰难地将视线挪到饮料上。
　　“喂，没吸管我怎么喝啊？”
　　“用手指扣开不就行了。”方鹿楠拿起瓶子就要给他做示范，被陶君彦在桌子下狠狠地踹了一脚。
　　“把你的脏手拿开，打完球又不洗手。”
　　方鹿楠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浮着黑灰的掌心，不甚在意地在校服上蹭了几下，白边被蹭得有点泛灰，惹得对面一阵白眼。
　　清风从二人中间划过，携来一阵金秋桂花的清香。

　　“所以，”陶君彦还是依照他的说法撕开了封口，仰起头喝了一口，“你是来——”
　　“还杯子！”
　　“……”
　　陶君彦叹了口气，在兜里掏了掏，将一罐冰红茶推给他，“刚刚抱歉了。”
　　“……啊，哦。”方鹿楠对这种情景很不适应，跟个初次见到性感大姐姐的毛头小子一样红了脸，讪讪地接过饮料，捏着包装无所适从地纠结了半晌，忽然拔下饮料背后的吸管。
　　“吸管给你。”
　　“不要啊。”陶君彦跟看傻子一样看他，“这么短不都掉进去了。”
　　“哦。”方鹿楠挠了挠头，噗通一声将吸管刺进饮料盒中，第一口就吸得太猛，扭到一旁剧烈咳嗽起来。
　　“噗哈哈哈哈——”
　　对面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方鹿楠抹了抹嘴直起身就要跟他理论，迎面额头被按压得一热，白花花的东西冷不丁盖了一脸。
　　“擦擦吧。”陶君彦托腮笑着看他，“你汗都干在脸上了。”
　　他还没戴起眼镜，弯弯的笑眸像是一叶小舟，时隔多年从迷航途中折返，飘啊飘啊再次飘进了心中，摇得心绪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陶陶。”方鹿楠上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伸出手臂去拽他的衣袖，“这周日来我家好不好？下周就要期中考了，我英语要是考不进全班前十是真的会被我姐杀了的。”
　　“杀了？”陶君彦歪了歪头，“姐姐不是只说让你不跟我玩？”
　　这跟死了又没有区别——方鹿楠心里这么想，手上跟卖力地晃他的衣袖，带着鼻音软声哼哼着，“求求你了嘛。”
　　“虽然我也想帮你，”陶君彦苦着脸，“但首先，我的英语也是勉强进班级前十的程度。其次——”
　　陶君彦压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嘴，摆正他的脸，异常诚挚地对视着。
　　“江邮上周就约我这周末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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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鹿楠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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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了方鹿楠的邀请，陶君彦之后的一个周末都跟江邮一起泡在市立图书馆里。
　　他实在不太明白方鹿楠为什么与江邮如此相看两厌。在他看来，江邮成绩好，给别人讲题时也很耐心，两天下来陶君彦觉得自己着实学到了不少，这次期中考兴许有望比上次月考的成绩再进步几名。

　　收拾书包离开的时候，陶君彦才发现一直静音的手机上有好几条徽信的消息。
　　“谁啊？”
　　江邮背着书包，对着夕阳下的彩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方鹿楠的姐姐。”陶君彦回答着点开消息，发现是方曲杭问他能不能去一趟游泳馆帮她把方鹿楠踢回来。
　　市立健身设施与图书馆只相距一个路口，那里的游泳馆今年暑假才刚刚翻新过，据说设施升级了不少，但入场券也跟着涨了价，在普通工薪市民面前悄无声息地竖起了一个小坎儿。
　　“这个天气去游泳，他脑子没进水吧。”江邮竖了竖衣领，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这个时候他还穿着秋季校服，在骤降的温度面前着实显得有些单薄。
　　深秋寒风钻进脖子，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陶君彦也跟着搓了搓发凉的指尖，给方曲杭回着信。
　　“你要去找他？”
　　“……嗯，你先回家吗？”
　　“那就我一个人去吃饭。”江邮把衣领拉链拉到最高，抄着手小跑着赶着红灯冲向对面，背着身与他挥手，“明天见。”
　　“嗯，拜拜！”
　　陶君彦等着另一个方向的红绿灯，看着他绕过路旁的日式拉面店，在麦当劳前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拐进了角落里十块一碗的兰州拉面。
　　“……”
　　手机又震动起来，陶君彦点开屏幕，方曲杭的回应跳在锁屏上。
　　「没事，你就报我的名字，说替我去找人就行，不用买票。」
　　「我有这家健身馆的终身会员。」
　　“还真有人办健身馆的终身会员啊。”陶君彦不由得咋舌，自言自语，“这能回多少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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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依照方曲杭所说，陶君彦借用工作人员通道顺利进入了游泳馆，绕过公共水池，来到贵宾专用泳池区。
　　踏进这片场区的一刹那，陶君彦就立刻感受到了人民币的魅力。与泳池常见的熙熙攘攘不同，几乎半个足球场大的场馆里人头掐指可数。墙砖与地板选取了乳白的基色调，配合高吊顶上镶嵌的暖色灯光，将偌大的场区照得明亮却不刺眼。夕阳余晖通过吊顶的天窗洒在碧蓝池水上，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着。
　　十一月份的天气，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陶君彦不由得解开了外套的拉链，挽起裤腿，赤着脚小心沿着防滑垫走到水池边，蹲下身看着水花由远及近地冲来。
　　已经是饭点了，仅有的几个顾客都靠着泳池边三三两两离开，撇开远处几个靠在躺椅上凹造型自拍的女人，这场馆里还在游的便只剩一个。
　　迎面扑来的水花淋湿了脸，陶君彦将打湿的额发往旁边捋了捋，摘下眼镜甩了甩水，面前的人也刚好碰到池壁停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方鹿楠从水底钻了出来，将泳镜拉到额头上。
　　陶君彦眯起眼看了看他，近视度数也许加深了，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言语中初步推断——大约不是很开心。
　　“哦，”没等到他的回答，方鹿楠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更为不悦，“一定是我姐让你来的。”
　　“她说你在这里一天了，”陶君彦挠了挠脸，斟酌着字句劝道，“运动是好事，但明天就要期中考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麻烦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之前姐姐不是还说要你英语考进班级前十吗？”
　　“我知道。”方鹿楠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像是在跟什么赌气，“但我就是不爽。”
　　陶君彦怔了怔，“为什么？”
　　“自己想。”
　　？？？

　　撂下这三个字，方鹿楠便一副不愿多话的样子，拉下泳镜一个翻身潜入了水底。
　　“等等！”陶君彦下意识地伸手要拉住他，但模糊的视野让他对距离的预估产生了夸张的偏差，回答他的只是一团弥散成蓝白光点的水花，以及手里一轻的不妙感。
　　……人没劝住，眼镜倒是被先甩出去了。
　　镜片反射的灯光闪烁着，在眼前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往池子里飞去。陶君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缺了眼镜就缺了智商，此时此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试图伸手去捞，直到身体悬空了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噗通——！”

　　完了。他不会游泳啊！！

　　脚无法触及池底，消毒水刺激的味道灌进鼻腔的时候，陶君彦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傻事，可显然为时已晚。
　　毫不夸张地说，他，堂堂陶君彦，就是一个旱鸭子，旱到从小到大只能在一米不到的浅水池扑腾、连去水上乐园都能呛水呛成阴影的纯种旱鸭子。
　　水淹没头顶的这一刻，漆黑一片的眼前真的如走马灯般恍惚闪过许多场景，什么小学数学只考了七十分被老爹老妈一顿胖揍啊，什么看了中二少年漫学主角招式被女生嘲笑啊，什么跟人吵架把人打得尿裤子转学啊——
　　啊，等等，最后那个是方鹿楠吧？
　　恍惚之间，巨大的力道从腰上传来，将他稳稳地往上带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新鲜的氧气已经重新填满了鼻腔。
　　“喂。”
　　方鹿楠的脸离得很近，那是一个即使近视到他这种程度也能看清对方睫毛滴水的程度，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脸颊边，那些残存的水汽霎时像被烘烤着要蒸发一般。
　　“你这是耍赖，”发热的脸颊上被轻轻捏起，少年嗓音低哑摩挲在耳边，分明是警告性质的语句听来却莫名暧昧，“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