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19、第 19 章

　　流星图，具体来说是方鹿楠被方曲杭拎着耳朵拖出了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硬核过肩摔。方鹿楠就像个身高马大的木桩子，被看似瘦弱的女人一个倒拔垂杨柳连根拔起，在空中哀嚎着转体270度，四仰八叉地摔进了休息区的沙发里。
　　要陶君彦看这还是克制的，小时候他围观方曲杭使用这一招的时候，是在公园的鹅卵石路上。

　　“两位。”方曲杭拍拍手，巧笑嫣然看着目瞪口呆的女教师，“这样的惩罚，不知可还满意。”
　　“呃——”马路墩子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方……方老师，教育孩子的话其实……”
　　“其实最重要的是不能偏心，更不能投机取巧，见风使舵，对吧？”方曲杭接着把陶君彦也拉出办公室，“我弟弟的错误我会让他回去好好反省的，但这位学生，是不是该让他先回去上课？”
　　“……”马路墩子脸上的笑登时有点绷不住，“本来这就打算让他们回去……”
　　“嗯，陶陶先回去吧。”方曲杭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身后□□不止的方鹿楠，“顺便把我弟拖回去。”
　　陶君彦对着眼前的一系列变故大脑宕机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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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最后方曲杭还是回来给他们上了半节物理课。
　　平心而论，方曲杭讲课条理清晰，逻辑通畅，比起开火箭进度的黄鹂简直称得上贴心亲民，形象也确实比丝毫不懂打扮、头发油得打褶的中年妇女好上不少，即使只有半节课，在全班的反响也还不错。
　　当然，除了方鹿楠——据他的同桌、也就是班长颜苒介绍，此人一整节课都在抱着书瑟瑟发抖，好像活在时时刻刻就要被拖出去斩了的恐惧中。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事实不假。

　　当天放学，方曲杭开着保时捷来接二人，方鹿楠抱着书包颤颤巍巍退避三舍，结果被他姐一脚踹着屁股蛋用头上了车，瑟缩在后座里老实得像只鹌鹑。
　　“切。”方曲杭看着自己愚蠢的弟弟，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就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吗？也少给陶陶惹点事……”
　　“嗯，好。”方鹿楠垂着头，点如捣蒜。
　　陶君彦记忆里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方鹿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低着头的少年并不是在反省思过，而是在方曲杭的皮座椅上用红笔画小怪兽。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操作，这到底是多爱作死啊！哦，不，方鹿楠是用生命在探究人类的忍耐极限、挑战人类的承受上限，这应该是太伟大了才对！！
　　感觉到身旁的视线，方鹿楠一个猛地抬头，差点和陶君彦撞在一起。

　　陶君彦：= =
　　方鹿楠：O^O

　　“嘘……”方鹿楠一把将陶君彦拽过来，拼命地使眼色，压低声音道，“别告诉我姐！”
　　少年的气息摩擦着耳廓，痒意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侧脸弥散开来，陶君彦不由得红着脸挣扎起来。
　　“啊？我说话你听见没？”方曲杭看了眼后视镜，只能见到陶君彦扑腾的两条腿，柳眉倒竖起来，“你他妈又把陶陶怎么了？”
　　“没有没有，陶陶困了，在我身上睡了。”
　　“你他妈睡觉的时候脚还蹬自行车啊？”
　　“……我没事，没事。”陶君彦甩开他起身，“姐姐刚刚说了什么？”
　　“哦，没有跟你说。”方曲杭的嗓音柔和，“把我弟弟揪到后视镜前。”
　　陶君彦抱着方鹿楠的胳膊把他拖过来，听方曲杭一个川剧大变脸，嗓子陡然粗了两圈，声压几乎击穿车顶。
　　“方鹿楠！老子给你下最后通牒，你他妈这次期中考试英语考不到班级前十，你姐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陶陶！！”
　　“……”陶君彦茫然地睁大了眼，“哈？”
　　这关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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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能还真关他的事，因为陶君彦在这之后路过方鹿楠座位的时候，竟然见到他在写作业。这种现象还屡见不鲜，并且在临近期末考之前奇迹般地成为了日常。

　　最后一节活动课前，陶君彦打了瓶水正要下楼，经过窗户之时却见方鹿楠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转着笔看着今天课上的英语语法。
　　他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被他凶巴巴地瞪了一眼。
　　“干嘛？”
　　“来确认你有没有被魂穿。”陶君彦从后门绕进教室，俯下身凑近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干、干嘛啊！”方鹿楠慌得眼睛乱飘，双手将他推开了，“快考试了啊。”
　　“你竟然会在意考试，太可怕了。”陶君彦拧着眉毛，如同慈母般担忧地看着他，“别不是真的被夺舍了。”
　　“你什么眼神！我也是会学习的好吧！”方鹿楠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啪的一下扔下笔站起身，“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文理分科考进提高班的？”
　　“因为你家很有钱……”
　　“跟这个没关系好不好！！！”方鹿楠更着急了，抓着他的肩膀晃来晃去，“我是光明正大的！咱们现在去教务处拉成绩条！”
　　“诶呀诶呀，我开玩笑的……”陶君彦被他晃得眼晕，忙不迭求饶，“你都戏弄我那么多次了，我就反击一下也不行？”
　　“……”

　　肩膀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了，陶君彦扶正眼镜，揉着太阳穴睁开眼，见少年垂头站着。临近黄昏的天色暗沉，发红的日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逆光的影子拖的很长。
　　“因为家里的缘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草包。”他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的。”
　　“……”陶君彦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无意之间说错了话，“不是，我真的是玩笑啊！”

　　未尽的话语被上课铃响打断了，方鹿楠抬起头，向来骄傲的眉眼一瞬间沉静下来，浅浅的光晕在他的眼眶里悠悠打着转，晦涩黯淡地闪烁着。
　　这一刻，陶君彦觉得他眼中的悲伤如海般溢出漫过了脖颈，连自己的身体都跟着抽痛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澄清些什么，可情急之中大脑却空空如也。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方鹿楠提起外套，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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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每隔两周周五整个年级一起上的活动课，临近周末，不用被作业压得喘不过气，以往这个时候陶君彦都会借个球好好打一场，可今天即使记得接杯水带下来，也仍然心中郁郁，兴致缺缺。
　　隔壁班的男生照例来找江邮打球赛，可今天江邮被黄鹂借去办公室批作业，反倒是方鹿楠接下了战书，点了一圈队友，却异常生硬地绕过了陶君彦。
　　“你俩吵架了？”被点到的袁义把兜里的游戏机和手机都翻了出来，“他今天看着好凶。”
　　“……啊，是吗。”陶君彦靠着边缘的阴凉处坐下，把水杯放在鞋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处，“你东西就放这儿吧，我帮你看着。”
　　“谢啦。”袁义干脆把校服外套也一并脱了，晃悠着长袖T恤上的jk美少女冲上了球场。

　　临近仲秋，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陶君彦缩在阴影处靠着球场的铁丝围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昏昏欲睡之际，背后的丝网忽然哐当一阵重响。一只带着杀气的篮球砰地撞在身旁，在软胶地面上噗通弹起。
　　“卧槽鹿哥你要杀人啊！”袁义揉着手腕跑来捡球，朝着球场大喊，“传球这么大劲儿干嘛！”
　　“抱歉抱歉。”方鹿楠在球场的另一端挥手笑着道歉，看着表情很是正常。可在与他对视的那零点零一秒中，陶君彦却感觉自己快被他吃了。
　　——好凶，真的好凶，东北虎都没你凶啊大哥！

　　陶君彦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挪，特别没骨气地躲到两个女生后面，默默地从兜里掏出纸笔和数学试卷。
　　写作业都不看你打球，气死你，略略略！
　　之前被害得背了那么多锅听了那么多训话都没计较，这会儿就光开了句玩笑发这么大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标！
　　刺啦一声，手下的笔没轻没重，将试卷戳了个空。
　　陶君彦盯着那个窟窿眼叹了口气，转而又想起了他刚刚的模样，那眼中的悲伤却是被扎得狠了、破了皮见了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许他在不知觉中真的不小心刺伤了他。
　　“……哎。”
　　他又叹了口气，抓了抓头。一筹莫展之际，前面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飘进了耳中。

　　“你觉不觉得一班那个小哥哥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啊？”
　　“是诶是诶，会不会是因为我换了新的发绳？”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同伴的女生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她，又俯下身子低声道，“咱们去买瓶水吧，一会儿等他们这局结束了送过去，搭个话……”

　　买水啊……陶君彦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水杯，又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四周，才发现围观打球的女生已经沿着篮球场边围了一圈，还都拿着瓶水，一双双眼睛颇有目的性地盯着球场上的局势。
　　陶君彦这才想起之前还听班长私下里吐槽，老有隔壁班的女生下课钻到教室门旁偷看方鹿楠。他以前觉得这也忒离谱，现在看这场景，大概离谱的是他自己。
　　……反正至少现在，他肯定不缺水喝。

　　等前排两个女生偷偷摸摸买完水溜回来，陶君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对着张空白试卷走神了快半小时，用笔杆子戳了戳自己的脑门，努力集中起精神来。
　　做着填空题的时候球赛似乎结束了，因为他前面两个女生站起了身子，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他卷子上的光，他便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
　　“卧槽！他真的往我们这里来了！”
　　“真的真的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换了新头绳真的有用啊！”
　　“……”
　　嘈杂的声音没有钻进陶君彦的耳朵，他正沉浸在填空压轴的函数题中，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正提笔在草稿纸上刷刷演算着，突然又有一道人影投了下来。
　　“……这样好像行得通！”
　　“……”
　　笔下的数字潦草地飞舞起来，陶君彦一刻注意力也不敢挪开，生怕错失这宝贵的解题思路。终于在写到最后一个等号之时，他长长松了口气，将得出的答案誊到卷面上，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影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呃，”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上方鹿楠明显冒火的双眼，“你——干嘛一直站着？”
　　“我——”方鹿楠被气到语塞。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两个女生已经偃旗息鼓，场上围观的女生也神色恹恹，纷纷向他们这边投来幽怨的视线。
　　“哦，水啊。”陶君彦恍然大悟，“我没买啊，这里不是好多人给你带吗？”
　　“……这他妈能一样？”方鹿楠气得腮帮子都咬了起来，恶狠狠地嘀咕着，俯下身一把拿起他还没来得及喝的水杯，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那是我的杯子！”陶君彦扔了纸笔跳了起来。
　　“我管你，”方鹿楠停下来擦了擦嘴，点着他的额头异常霸道地宣告，“你浑身上下哪里不是我的？”
　　这一刹那，所有投来幽怨视线忽然变了个味儿，陶君彦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方鹿楠！”

　　于是在所有人带着“卧槽”的视线中，陶君彦跨开腿摆低重心，一个升龙拳稳准狠地击在对面的胸脯上，直将不设防的某人打出三步远，呛得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阎王爷。
　　“——咳咳！卧槽我在喝水！”
　　“我·管·你！”
　　陶君彦弯腰拿起纸笔，狠狠地在他鞋上踩了一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