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狗崽子》豆芽好好吃

2、第 2 章

　　每晚的鲜花，庆祝的香槟。许悬从陈虎的手中抽出自己应得的那份，对他的好言相劝视若罔闻。

　　“你卖唱一个月才多少钱啊？你还年轻，听哥一句劝。黎曼可是块肥肉，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许悬用手指点了点钞票，“下次电子转账，我不喜欢纸钞。”

　　说完，也不顾陈虎到底是什么表情，径直走了出去。

　　黎曼这个人，许悬有几分印象。虽然年华老去，容貌已逝，可再见的第一眼，许悬还是认出了她。

　　因为许南栀到死都念叨这个名字，因为她又尝受到了一次被抛弃。

　　许悬一直都认为这是她的咎由自取，幼稚无知的轻信男人，在同一条河流反复迈入。他不同情她，更不会为了她去报复。

　　这几日他都是回了自己的公寓，昨天闲着无事想练首曲子，才想起吉他还在那套房子里。这套房子是他那个生物学父亲留给许南栀唯一的东西，听说过几年这里会被拆迁，许悬这几天经常收到中介打来的电话。

　　他不缺钱，但对这套房子没有好的回忆，如果有人愿意接手，他打算卖出去。

　　打包好行李，还有用的堆在了一起准备下次喊个搬家公司运到公寓，不好搬走的打算送给附近的福利院。许悬拍拍手，看到了沙发上的毛毯。

　　他有些洁癖，上面似乎还带着陌生的气息，他想了想，拿起毯子顺手扔在了楼下的垃圾箱。就像清除垃圾一样，他把那段无用的善举也彻底从记忆里删除。

　　再次见到那个小可怜是半个月后。中介打来电话说有人看房子，许悬穿着短袖短裤就来了。许悬长得脸嫩，这身打扮看着像个大学生，或许是因为这样，买主的嘴里处处挑剔。

　　一会说房子格局不好，一会说房子朝向不好，一会说装修没有品位得花钱重新弄……总之就是想往下压价。

　　许悬好脾气地听他们说完，只在他们自顾自拍板价格的时候，说了句：“不卖了，好走不送。”

　　掐断了中介的电话，顺势拉黑。许悬半躺在沙发上，为自己浪费的半个上午缅怀着。

　　下午约了乐队排练新歌，许悬没瘫坐太久，捡起钥匙准备离开。

　　刚走到第一次遇见刘昶的地方，就听见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咒骂，“小畜生，居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要打出去打，不要在我的地方闹出人命。”

　　许悬猜测应该是房东，然后就是搓麻将的声音。

　　他救他纯属意外，许悬可不想跟这种家庭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刘宝山那种人岂是那般容易摆脱的。

　　他信奉的是管好自己，远离麻烦。

　　只可惜，麻烦接踵而来。那人比上次更加鼻青脸肿，干涸、新鲜的血迹布满了脸颊，若不是认得那双眼睛，孤傲、隐忍、爆发前的宁静……许悬完全没法把眼前这人跟上次挂钩。

　　眼神对上的瞬间，刘昶的眼里闪过羞愧、希翼，还有一丝恼怒。

　　他没有料到刘宝山会这么快回来，大意的把钱藏在了枕头底下。作为一个父亲，他从没有履行过一分钱的责任，现在就要把自己辛苦攒下的学费掠夺。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他会控制不住杀了他。

　　“救……救救我。”刘昶拖着一条行动不便的腿，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任由血迹流入眼里，卑微地向许悬求救。

　　许悬看着他的脸，腥气重的让他想吐。

　　“嚯，原来是你。”刘宝山还认得许悬，他看了眼刘昶贴着许悬的手臂，浑浊的眼眸转动，“我说你怎么有钱了，难道是嫌弃王老板年纪大，这人年轻就愿意了吗？”

　　刘宝山的话说得隐晦，可他肮脏的眼神让许悬听懂了。

　　他拨开刘昶的手掌，往一旁的阴凉处挪了挪。

　　今天就是高利贷还款的日子，如果他被刘宝山抓回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更何况，他不能接受重蹈他母亲的覆辙，成为一个千人骑的娼货。

　　堵上了所有，他轻轻地抬头，脏乎乎的手掌不敢再触碰许悬，他知道这人没有悯人的心肠，可眼下只能用尽所有的卑微、尊严，轻声道：“哥哥，救救我，我……”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我什么都可以做。”

　　许悬看了眼手机，打的车马上就来了。他没有回应刘昶的请求，不为所动。

　　刘宝山等了半天，没有瞧见许悬开口。他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呸，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人，原来也是个见死不救的。”

　　说完，他走过去扯过刘昶的胳膊，作势就想把他拖回去。

　　像是小狼崽一样的眼眸眨了眨，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刘昶不死心地对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帮帮我。”

　　许悬清晰地看清了他的口型。

　　“多少钱。”

　　刘宝山的步伐一顿，他转了转身，似乎没有听清。

　　“我问多少钱可以买下他。”许悬朝着刘昶扬了扬下巴，像是在问苹果多少钱一斤似的随便。

　　刘宝山乐了，他咧开一嘴黄牙，朝着许悬竖起了一根手指，“十万。”

　　许悬翻包的动作没停，哼笑道：“他可不值这么多。”

　　他从包里摸出了一万的纸钞，刚好上次陈虎发的工资没有存起来，直接扔到了刘宝山怀里，“就一万，多的没有。”

　　刘宝山迅速捡了起来，不满道：“这也太少了吧。”

　　“嫌少可以拒绝。”许悬朝他伸手，“把钱还给我就行。”

　　进了嘴里的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刘宝山思考了一下，很快道：“好，一万就一万！”

　　王老板口味奇特，可刘昶现在被打得面目全非，根本就卖不了一个好价钱。一万就一万，一万也够他出去避避风头，要是运气好赌赢了，这笔高利贷自己也能还上。

　　刘宝山想通之后，才看向一旁的刘昶，他龌龊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个运气，你也别怪我，人家不嫌弃你还愿意买你，但愿你遇到个好主人。”

　　刘昶紧紧抿着唇，眼神里是仇恨和决绝。

　　“还不跟上。”大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心烦意乱，许悬没好气地朝着刘昶喊道。

　　刘昶瑟缩地跟上后，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只见刘宝山迈着大步头也不回。

　　热热的液体留到嘴角，刘昶舔了舔，原来血也是咸咸的。

　　因为这场意外，许悬跟乐队那边打了个电话说了声，带着刘昶回了市中心那套公寓。

　　从A市回来的时候，温妄往他的卡里打了五百万。许悬也不矫情，人家给他也就安安心心地收着。

　　回了C城就买下了这套公寓。

　　C城物价低，这套房子才二百多万，可小区里的安保和环境都很不错。刘昶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个异类。若不是许悬带着，恐怕保安根本就不会把他放进来。

　　“许先生，这位是？”保安笑嘻嘻地走上前，客气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许悬问道。

　　“刘昶。”

　　“他叫刘昶，以后也是这里的住户。”

　　他没有介绍刘昶的身份，保安猜测是他远方来投奔的可怜亲戚。

　　“好的许先生，等有空的时候记得带他做个登记。”

　　铺着大理石的地面，鲜花盎然的绿带，刘昶满是局促，他就像行走的湿泥巴，在弄脏这一切。

　　许悬懂或者不懂他的窘迫，没有停下安慰他的迹象。

　　对方实在是太脏，许悬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洗了个澡。

　　“手没断吧？”

　　刘昶缓缓举了起来，“没有。”

　　“没有就去给我洗干净，毛巾都可以用，衣服就穿柜子里的。”

　　黑色混着红色流入下水道，刘昶狠狠把自己搓了三遍才敢用毛巾擦干自己。

　　他知道许悬对自己没有哪方面的想法，可他并没有放轻松反而更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许悬收留自己的目的。如果没有目的只是一时兴起的话，这份宁静能持续多久呢？

　　他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赤着脚站在客厅，他想让许悬看见自己，也担心惹得对方心烦，直接被赶出去。

　　“愣着干嘛？过来吃饭。”许悬没有注意到他的赤脚，招呼他过来吃饭。他还惦记着下午的排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刘昶也不敢开口，缓缓走了过去。

　　桌上摆着两碗泡面，上面还铺着一个焦了得鸡蛋。

　　“会做饭吗？”

　　听到声音，刘昶赶快放下筷子，点了点头，“会一点。”

　　刘昶留了个心眼，会一点只是谦虚，只是他还摸不清许悬的口味，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许悬吸溜着面条，分不清是安慰还是威胁，“会一点也行，以后家里你做饭，不好吃就把你赶出去。”

　　刘昶讪笑，不敢出声，因为对方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吃啊，今天这顿算欢迎你，以后你负责买饭做饭洗碗。”

　　许悬这人十分龟毛，洁癖、喜静、挑食。他不太喜欢外面的食物，自己又是个厨房杀手，之前也请过钟点工，可是对方太过热情，许悬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瞥了眼安安静静吃面的人，对方连吃面都是慢慢咬断不发出噪音，许悬烦躁的心情总算好受了点。

　　给刘昶留下了几百块钱，许悬朝他下了晚上的菜单，急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