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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落入了圈套 ...

  •   趁着破晓短暂的寂静,一辆轻便马车驶出了大厘城。雾气中看不清赶车大汉的样貌,只能听到他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将不起眼的车驾瞬间驶离人们的视线。

      守在城门口观望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确定离开的不是目标,也就没有继续留意。

      这辆车一路上都未停歇,每日只在中途换两次马匹,日以继夜疾奔了三日后,终于在星辉下驶入银生城外的一家客栈。

      客栈中早有等候着的人,他们迅速将马车引入后院,从车厢内扶下一名少年和他的小侍卫。长途的奔波使他们面带倦容,但是,他们没有休息,很快就又上了马,在四五个人的引导下奔出客栈,融入到夜色里。

      从大厘城赶到银生城的正是施千琅和他的侍卫秋幺、乌力。

      没有月亮的夜晚,惨淡的星光下,几匹马急速前行,施千琅紧紧盯着前方模糊的道路,不时低头避让着道旁的树枝。

      这是前往最后一处藏宝地的捷径,此时寻宝的队伍已经向那里过去了,施千琅心急如焚,他必须尽快赶到,确保最后阶段的计划实施。

      施千琅和阿依扎离开无量山,跟随珈鹏去见多珈,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包括阿依扎突发疾病,施千琅前去大厘城,这一切只是为了明确他们两人不在现场,也是为了减轻施戈皮动手前的顾虑。

      自从知道施戈皮是杀害父母的元凶之后,施千琅一直在寻找最恰当的报仇方式,他想过当面刺杀,想过毒杀,想过很多种方式杀了仇人。而且,当年围住无量山的不仅有施戈皮,还有矣川识和丰时,他们对于施白千的死也负有责任,施千琅也希望他们付出代价。

      有时候,这些想法在脑海中汹涌,让他难以抑制地想要用最极端的方式为父母讨个公道,哪怕不顾一切,孤注一掷,但是,他很快就想到年迈的祖母,还有施戈皮无辜的妻儿,实在狠不下心让他们太受伤,更不愿意因为复仇又制造出新的仇恨。

      后来皮逻阁去了吐蕃,恰好亚索和独木从吐蕃归来,接下来秋幺的铁匠师父做出了可以乱真的铎鞘剑,仿佛天时地利都具备了,在很多个方案被否定之后,他和阿依扎终于安排了这个局。

      阿依扎带着亚索和独木去拜见了达奚守珪,表示要将望苴的宝藏取出后献给大都督,以此化解望苴部族与姚州都督府的仇怨,让各处残存的望苴人能回到故土生活,不用再隐藏身份。

      达奚守珪答应得很痛快,在阿依扎一再请求下,还派出唐军一同去取宝,这样就杜绝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和山匪趁机打劫。

      那些藏宝的地点都是精心安排好的,不多不少的财物要送回姚州城,唐军的人数因此一次次减少,再加上阿依扎和施千琅随珈鹏离开时带走的侍卫,整个寻宝队伍的人数自然缩减,让施戈皮他们认为有机可乘,彻底打消顾虑。

      “还有什么顾虑吗?”矣川识低声问施戈皮,“咱们像老鼠一样,还要在草丛里躲到什么时候?”

      “你打算如何做呢?冲过去直接对战吗?以我们这几十号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施戈皮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那怎么办呢,就这样干看着吗?”

      “等待时机!”

      施戈皮说得斩钉截铁,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此刻他对望苴的财宝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眼睛只盯着那个领头的唐军统领,盯着他腰间的囊袋,思索着如何才能得到那个囊中的锦袋。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担心锦袋中装着的东西,担心施白千写的内容涉及到自己。一想到施浪诏的那兄弟俩,还有严厉的母亲,他仿佛看到了他们从锦袋中拿出信函,紧接着,似乎有阴寒的目光投向自己……

      无论如何也得拿到那只锦袋,施戈皮的心里几乎狂喊起来。

      此时他们隐蔽在最后一处藏宝洞口的斜上方,看着那些寻宝的军士们出出进进。

      很显然,这帮人应该是又找到什么财物了,有人兴奋地叫喊,喜笑颜开。

      不过,这一次那些军士没有立刻就抬出箱子,然后绑上马背送走,他们派出五六个人下山去了,很可能是去报信。

      难道山洞中的东西不好带走?太多了?太沉了?

      施戈皮和矣川识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洞口的一切模糊了。

      此时山洞内,郑七和林三望着十多只木箱有些发愁。

      他们已经打开几只查看了,有的装着金银,有的装着珠宝,确实是一处不小的藏宝。只是,他们着急甩掉尾随看热闹的人,路途中没有休整,备用的马匹不够了,无法一次性将这些箱子全部运出山去。

      没办法,就只能派了人去搬援兵,在接应的队伍到来之前,守在此处了。

      亚索和独木看起来并不担心这些,他们终于找到了藏宝,如释重负地笑着招呼人烧火做饭。

      亚索解下随身带的一个皮囊,从中倒出一粒粒药丸,逐一分发给望苴的军士们服下。郑七见状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在吃什么?”

      独木抢着解释:“是预防蛇虫咬伤的药物,此处林深草密,洞内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毒虫,服药预防一下。”

      亚索笑着将手中的药丸递过去,建议道:“将军和手下的各位也服一粒吧,以防万一。”

      林三伸手想去取,郑七一把拦住他,警惕地看看那些药丸,迟疑后拒绝了:“不用不用,我们带着驱蛇虫的药粉和药膏了。”

      说完他吩咐手下,将驱毒虫的药粉在洞中四处撒了一些。

      亚索和独木也不勉强,笑着走开了,过了一阵,送来几个装了山泉水的葫芦,郑七和林三便接过去喝了。

      要在山洞中守一两天,他们安排了手下去洞口处警戒,还有几人守在箱子旁边。望苴骑军的人忙碌着在洞中清理出几块干燥的空地,准备就地休息。

      总算是找到了最后一处藏宝,就要结束满山转悠的日子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洞中不时响起低低的谈笑声。

      几名望苴军士在洞外寻找燃火的木柴,为了避免烟尘过大,不能用叶子太多太潮湿的藤条,几名军士走进树丛中挥刀砍了一阵,将枯枝拉到洞口砍成段,堆做一堆后,又折身走进丛林。

      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楚,但能听到他们忽远忽近的说笑声和树枝哗啦啦的声响。

      洞口两名警戒的唐军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久之后,山洞中走出一人,将警戒的军士招呼进去了,洞口暂时空无一人。

      施戈皮的心脏都快跃出胸腔了,脑海中狂喊着: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他一跃而起,从高处跳下去,疾奔向洞口,边跑边取出怀中的一个瓷瓶,待靠近那堆木柴的同时,瓷瓶中的液体也倾倒出来,全部洒在那些斩成段的木柴上,然后片刻都没有停留又攀爬回来,重新趴倒。

      施戈皮所做的一切似乎只在眨眼间,令目睹全程的矣川识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悄声道:“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你是去做什么了?”

      施戈皮喘息了片刻才平复了内心,他没有搭理矣川识,双眼紧盯住那个洞口,直到看见军士们将木柴全部抱进洞中,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

      夜深了,山林间恢复了宁静,山洞中也不再有声音传出来,洞口警戒的两人折身,之后再也没有人出来。

      又过了好半天,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施戈皮站起身来,拔剑在手,低声对矣川识和周围的手下道:“走,进去看看。”

      矣川识兴奋的声音响起:“你是去那些木柴上洒了迷药吗?”

      施戈皮仍旧没有理他,率先冲进了山洞中。

      矣川识猜测得没错,施戈皮洒在那些木柴上的正是一种强效的迷药,燃烧之后嗅到的人就会晕倒,之前在洞外警戒的军士感觉到不对劲,进去查看时也被迷晕了。

      此时,在那个宽大的洞厅中,几个火堆都已经燃尽,木炭泛着红色的微光。在这有限的光亮中,可以看到洞厅里的人全都横七竖八躺倒。

      矣川识和一众手下连忙蒙住口鼻,他走到一名倒地的军士面前,摸了那人的鼻息,笑道:“确实还活着,只是晕了。”

      施戈皮提醒道:“我们只要东西,没必要伤了他们的性命,那样反而惹麻烦。”

      矣川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火把点燃之后,他马上冲向那些木箱,摸着上面的封条,一时间不知道打开哪一只好了。

      施戈皮顾不上这些,他四处打量,终于找到了歪在火堆边的郑七,几下扯掉他腰间的囊袋,将里面的锦袋掏出来,紧紧攥住。

      这时,矣川识也找到了铎鞘剑,忙着往自己的腰间挂去,急急吩咐手下:“快搬箱子出去,哪只重先抬哪只……”

      施戈皮打断道:“不用连着箱子搬了,打开来看能拿多少拿多少吧,来不及全带走。”

      矣川识按住箱子盖道:“那可不行,到手的东西,怎么能舍弃。”

      施戈皮有些急了,提醒道:“我们只有这点人,马匹也不够,搬出去也带不走的。”

      矣川识得意地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啊戈皮王,犬子赵固与益州孟氏女订亲了,不久就将迎娶……”

      施戈皮的心里咯噔一下,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呢,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去向孟氏借兵了啊,他们派了五百军士,神不知鬼不觉地赶来,应该快到了,昨晚我就派人去引路了。”

      施戈皮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紧盯着矣川识,喝问道:“你联络了爨氏的人?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死定了。”

      爨氏很早就想染指苍洱之地,苦于姚州都督府的刻意限制,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不仅有军士前来,还夺了本应该属于达奚守珪的财物,这样一来根本别想全身而退了。

      矣川识不以为然道:“你放心吧,我让他们穿了施浪诏的军服,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是施浪诏监守自盗,蒙骗大都督……”

      施戈皮瞬间怒不可遏,吼叫道:“矣川识,你如此拙劣的算计,以为能蒙蔽到谁?我真是被你坑害了!”

      矣川识哈哈大笑:“戈皮王你又能高明多少,这次要不是我的人一直打探消息,我们也跟不到这里来,你也拿不到那个救命的锦袋,那袋子你还抓着不放干嘛,还不赶快烧了,与我一起搬东西离开。”

      施戈皮气得牙痒,若不是矣川识执意亲自跟来,他原本不想如此冒险的,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幸好拿到了施白千的密函,确实应该当即销毁。

      他扬手要将锦袋扔进炭火中,刚抬起手又缩回来,几把扯开锦袋上的丝绳,从中拿出一张白绢,凑近了火把仔细看去。却见上面空无一字,他猛地翻过另一面,也是一样的洁净无尘,并无一字。

      施戈皮的脑袋嗡地一声,很多念头扑来,仿佛魂魄冲出了身体,站在高高的天际俯瞰着自己。

      他一瞬间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仿佛黑暗中一丝亮光刺来,将一切照得透亮,整件事情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明晃晃摆在了面前。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竟然如此,真的落入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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