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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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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带着宿醉未醒的剧烈头痛,我睡到午后三竿才爬起来,倒了一杯温开水,又情不自禁地打开了手机。
微博的热搜里还是有俞阳的名字,只不过这次,是和“沈黎”一起出现的。
沈黎这个名字我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点进去之后才发现,俞阳杀妻案竟然又有了惊人的反转:当时发现俞阳夫妇死讯的编辑沈黎,因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今天上午已经被警方依法逮捕。
俞阳的日记被指是伪造的,因为俞阳的编辑沈黎的字迹和俞阳十分相像。看到这里我的呼吸都要静止了,因为我心里隐隐觉得“俞阳是不会写日记的。”
俞阳的尸体被发现的三天前,正好是他被杀的日子,沈黎上午就去过俞阳家里,报案之后,从案发现场发现的“俞阳日记”、“俞阳电脑”以及俞阳桌面上的所有笔记本都被检查出有沈黎的指纹。
而且,据指,沈黎的妻子一直十分欣赏俞阳,而且有与俞阳过从甚密的行为,这一直以来让沈黎十分不爽。
网络上还煞有其事地晒出了沈黎之前登在杂志上的一封手书卷首语,乍一看确实与俞阳的笔记十分相像,可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竖钩也会不小心拉长的时候,可是绝没有俞阳的竖钩拉得那么长,而且每一个都拉长。
我的小腹又开始因为过度紧张而绵麻起来,加上宿醉的难受让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即便如此,我依然清楚地知道:沈黎很可能是被冤枉的,日记确实是俞阳的。
而且我开始对昨天夜里的那一通电话有了印象。
好像是沈黎说,俞阳生前还记得我?或者还说了更多?……想不起来了。
但我刷着微博,逐渐了解着俞阳生前与沈黎的过节,我的良心越来越清晰地发出一个声音来:沈黎是被冤枉的!
不行……我不能再和与俞阳有关的事勾连不休了,我已经太久没有看资料了。
我扔下手机,从包里掏出要看的报告来,包里顺着掉出一张纸条来。
我展开来,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10.
我还是给警察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吵,像是已经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告诉他们“你们抓错人了。沈黎是无辜的,俞阳应该是自杀,俞阳的笔迹和沈黎还是会有不同,你们办案应该再仔细一点。”
对方大概是一头雾水,很久之后才带着笑意开口道,“是肖小姐吗?你也看错新闻了,沈黎目前只是有嫌疑而已,是媒体造谣说我们逮捕了沈黎,我们的官方微博已经辟谣了,你看新闻才应该仔细一点。”
“是吗?”这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我挂了电话,又翻到辟谣的那条微博——转发量远远比不上造谣的那条——看了起来。微博上说,警方从通讯公司提供的通话记录里发现,沈黎的所有通话记录都能由双方准确地说出通话内容并提供证据,而俞阳的通话记录中,确实与一张信息模糊、话费高昂的流量黑卡有一周左右持续的通话记录——这应该算是购买安普诺斯这种管制药物的直接证据。
至于沈黎留下的指纹,本人提供的解释是“想要知道俞阳有没有在临死之前写完他应该交上来的稿子,俞阳正在他负责杂志上连载长篇,没写完就死让他十分难办。”经过证实,警方认为这个解释是成立的。
本案依旧被判作杀人并自杀。
我顺着官博,翻完了立案以来的所有微博,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关于最开始听说的“安普诺斯冰块”的图片或是解释。虽然我相信俞阳的理科基础十分扎实,可是他大学念的是文科专业。
我作为一个理科相关专业的学生,在大学之后也是立刻忘记了几乎中学物理学到的所有知识,时隔十多年,俞阳真的具备准确地掌握安普诺斯致死剂量、并精确地一层一层冻成安普诺斯冰块的能力吗?
这本来也是小事,可我扔下手机之后,怎么也看不进去资料,百般无奈之下,我又打给了那位警察,请求看一下案发时的冰块。
“这恐怕……”他的语气里有些为难,“肖小姐,这个案子可以算是已经结案了,你明白吗?”
“拜托了,”我反复请求,“只要能看到案发现场留下的影像资料就可以。”
“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我一定得发现了什么线索才能见到冰块吗?”
“……是这样。”
“那我就发现了,这个案子也许没有自杀那么简单。”我尽量拿出不容置疑的语气,实则心里毫无底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那你来一趟警局吧,还需要先做一些手续。”
11.
我终于看见了杀死俞阳和张绵绵的冰块们,剩下的部分安静地蜷缩在显示器的正中央,我不断地放大这张照片,却只有长长的一阵沉默。
“一开始我们也有这方面的怀疑,因为每一颗里面的剂量都太有规律,好像被经验丰富的人刻意做出随意添加减少的痕迹一样,”我一边看着,他一边在旁边解释,“有什么发现吗?”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这些冰块不像我们实验室中的冰块一样齐整,可是不齐整的痕迹却像是高手故意为之。能把安普诺斯这样齐整地冻在每一个小冰块的正中央,很难让人相信是外行所为,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粗糙得太精确了……可是有日记和通话记录放在那里,很难证明这是一场他杀。”
警察也叹起气来,“知道最后为什么会同意让你来看冰块吗?”
我摇摇头。
“因为俞阳的笔记。”
“笔记?”
“如果你是看的媒体的宣传,他们应该叫它‘日记’,”警察解释说,“其实就是笔记而已,他的编辑应该也看过,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灵感,和一些要做的事情,字迹很潦草……唯独杀人这件事情被十分郑重地写了下来,倒像是自白书一样。”
“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自杀?”我更加疑惑起来。
“这么说也没错,”他犹豫了好久才想起刚刚的话头,“不过这本笔记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在第一页上,当事人也是很郑重地写下了一行诗。”
俞阳是个小说家,居然还会写诗?我十分好奇地等着他说下去,他忽然低下头去从电脑里翻出一张图片来,那是一个本子的第一页,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有一句话:“我拦住暗无天日的阴影,想把阳光下的好事都给你。”
“这有什么奇怪?”我实在看不出来。
“不,觉得他境界挺高的罢了,”警察摇摇头,“一个因为怀疑妻子出轨就杀妻自杀的男人,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嗐,写小说的人,最会骗人了。”我努力说着轻松的话,掩饰着心里一层一层加重的失落,“还有什么古怪的事吗——关于他?”
“若是还有的话,”警察又想了想,忽然“哦”地一声又翻出一张图片来,“肖小姐,你知道这个毽子有什么意义吗?”
图片上出现一支鸡毛乱炸、快要报废的毽子,就是弄丢也不会被主人责骂的那种。可是它被准确地摆放在一张堆满了参考书和稿件的杂乱书桌最整齐的一角上,是坐在椅子上随时都可以看见的地方。
我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终于不受抑制地大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