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有点甜》幽幽筠

5、第五章

　　文照岩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一个美姬而已，你喜欢就领走，陈之平也一样。”
　　上一刻还说酒不够喝的陈之平，此刻已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蒋明达笑了一声，站起来有些摇晃地向外走去。
　　徐管事指挥着下人把各位将领扶回厢房，一转头看到文照岩饮下最后一点酒，上前问：“将军，今夜可需要安排人伺候？”
　　在外征战许久，纵然是冷性情的人，也需要纾解一二，何况文将军二十余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文老太君那边，也是催得紧呢。
　　酒杯里的酒早已喝尽，还残存着浓烈的香气。文照岩瞧了一眼徐管事，心中明镜似的。这一切，大约是得了祖母的默许。要不然，一个小小的县令，完全不够格往栖霞山庄里送东西。
　　想起祖母霜白的鬓角，文照岩把酒杯放下，站起身来：“去安排罢。”
　　徐管事心中一喜，连忙下去同徐娘子说了，徐娘子也是高兴：“若是事成，我们修书一封往京城送，老太君肯定高兴，赐下丰厚的奖赏。”
　　“今夜你看送谁过去伺候？”
　　“月见姑娘啊，晚榆姑娘已经让蒋小将军扛走了，樱樱姑娘还哭着呢，一副不解事的样子，零露姑娘又病着，就只剩月见姑娘最妥帖。”
　　徐管事想想，也是如此，再说，月见姑娘这一年来，送了他们不少银两和礼物，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小院之中，此刻只听得到樱樱的抽泣声，月见看着镜中美丽的自己，慢慢地除下簪环。
　　她们回来没多久，就有一个醉醺醺的将领闯进来，把晚榆往外扛。她们吓坏了，紧紧地拴住门，门外可以听到晚榆尖利的叫喊，那位将领浑然不怕：“挣扎什么，大哥已经将你给我了，爷今晚好好疼你，莫怕。”
　　晚榆虽然是个戏子，但打从入山庄开始，就笃定是来伺候将军的。况且十几岁的姑娘，固然有些风情，到底未经事，心里怕得不行，好一通闹腾，把蒋明达的脖颈都抓花了。饶是如此，她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气，照样被甩上肩膀扛走。
　　晚榆的尖叫声很快远得听不见了，周围一个阻止的人都没有，樱樱顺着门框滑落下来：“月见姐姐，你说我们会不会和晚榆一样，被将军送给下面的人？”
　　“胡说什么，我们同晚榆是不一样的。”月见呵斥樱樱，心里却有些没底，毕竟在方才的宴会上，她与晚榆区别不大。
　　“月见姐姐，我想我娘了，我想回家了。”樱樱边哭边说。
　　月见听到樱樱的哭声，心里更加烦闷，甩了珠帘入内，她给徐管事夫妻那么多好处，总会顶一点用的罢？
　　“两位姑娘怎么把门给栓上了呢？奴婢们回来伺候姑娘了。”
　　樱樱吓得一哆嗦：“只有你们么，没有别人？”
　　“徐娘子也来啦。”
　　樱樱还未再说话，只见月见从内屋疾步走出，一把拉开门栓。徐娘子笑盈盈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恭喜月见姑娘，今儿要去伺候将军了。青儿，紫儿，赶快伺候月见姑娘梳洗，半个时辰之后，随我去何乐居。”
　　何乐居，正是文将军住的地方。
　　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月见有一些眩晕，月见定定神，赶紧行礼：“我知道了，多谢徐娘子。”
　　青儿和紫儿簇拥着月见进门，说着恭维的话，接下来是一通忙乱，洗浴，梳妆，穿上徐娘子送来的轻薄寝衣，最后系披风的时候，樱樱走过来给月见绑系带：“姐姐，樱樱真替你开心。”
　　月见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与樱樱说话，应了一声就错过她往门外走，两个丫头紧随其后。徐娘子上下打量了月见一眼，点点头表示满意，领着她往何乐居去。
　　文照岩坐在窗户下，夜风一阵一阵地吹，他的酒气散了不少，身上的燥热也慢慢退了。
　　年少从军，他曾杀敌杀到手脚麻木，也曾九死一生差点入了鬼门关。十八岁那年，爹与兄长战死，他扶棺回京，一个人撑起文家门楣。那个意气风华、斯文俊秀的少年慢慢消失在岁月中，取而代之的是冷面铁血，淡漠严酷的将军。
　　“岩哥儿，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人陪伴，你爹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你们兄弟两都满地跑了。”
　　他只觉得有些厌烦，女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他不想管，镇守边关已经需要费心费力，他不想家中乌烟瘴气的。
　　老太君可不这么想，大孙儿战死之前都没娶亲留后，成了她抹不去的一块心病。自文照岩热孝过去之后，就积极地给他物色妻子，可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贵女，文照岩不是嫌弃太柔弱不会武，就是说不合眼缘，结果一个都没成。
　　后来，府里采买两个姿色不错的丫头给他做通房，其中一个居然刺杀他，老太君吓得连忙将府中清算了一遍，自此再不强求，只是在他面前念叨念叨。
　　“将军，月见姑娘来了。”
　　文照岩抬眸：“进来罢。”
　　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淡蓝色披风的女子，行走之间，露出一角鹅黄寝衣。容貌艳艳，妆容精致，走到恰好的距离，对着他盈盈下拜：“月见拜见将军。”
　　“月见，是哪两个字？”
　　月见回答：“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月，由来征战地，不见几人还的见。”
　　文照岩眉间一动，他书案上正摆着《青莲雅集》，这个月见的确腹有点墨，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他的诗集，然后选着开阔的诗句来念，试图得到他的垂青。
　　呵，聪明，却也刻意。
　　文照岩忽地兴味索然：“你回去罢，我要沐浴歇下了。”
　　月见愕然抬眸，既然来都来了，现在出去，岂不是要遭人耻笑？月见试着温柔地问一句：“将军，可是月见哪里不好？”
　　文照岩捏了捏额头：“无，只是本将军不胜酒力要睡了，来人！”
　　徐娘子站得有些远，许久才听到文照岩唤人，还疑心自己听错了，问旁边的青儿：“你可听见将军的声音？”
　　青儿一脸惶惑：“听见了，真真的。”
　　“不能啊，月见姑娘才进去多久？”徐娘子喃喃，还是回到寝居门前：“将军，老奴在。”
　　“进来。”
　　徐娘子推门而入，就见月见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顿时有些紧张：“可是她冲撞了将军？”
　　文照岩站起来：“没有。本将军想歇了，你带她去库房，挑些喜欢的东西罢。”
　　月见忍着一包泪出来，徐娘子问：“你方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地将军让你走了？”
　　月见将方才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因着委屈，声音还有些抖。徐娘子半晌没明白有什么错处，于是道：“将军大约是困得紧了，毕竟喝了半宿的酒，你且回去歇着，等明日我再探探将军的口风。”
　　“徐娘子，能先带我去库房挑东西么？”
　　徐娘子一愣，随即明白了。这般回去，明日府里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儿呢。有赏赐在手，起码面上好看一些。见她委屈，徐娘子就应了。
　　随后几天，文照岩都与陈之平他们在外面山头上打猎露营，徐娘子连主子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提问了。月见也是无法，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零露这一病，足足烧了两天。清醒的时候，她看见燕儿在身旁趴着，便弱弱地推一推她的手臂：“燕儿，水，我要喝水。”
　　燕儿醒了,麻利地给零露端水。零露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的衣物，问：“是你在照顾我？”
　　“是奴婢。”燕儿声音闷闷的：“徐娘子见独少了姑娘没出小院，就派人来看，才知姑娘倒在地上，已经烧糊涂了。这几日换洗喝药，都是奴婢在伺候。”
　　零露心里一阵感激，随即又有些发愁，等病好了，少不得要买些好礼送给徐娘子，可是她手头的钱，还想寄给家里呢
　　“姑娘，药不烫了，喝药罢。”
　　“嗯，我现在好些了，你回去伺候晚榆姐姐罢。”
　　话音才落，只见燕儿淌下泪来：“姑娘病了几日，您不知道，晚榆姑娘她，已经不在这院子里了。”
　　零露吓了一跳：“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两日，哦，也就是姑娘晕倒的那一日。将军回来，徐娘子就安排姑娘们去小宴会上献艺，宴会中有个姓蒋的副将看上了晚榆姑娘，当夜就把她扛走。后来徐娘子说，晚榆姑娘挪到厢房里伺候蒋副将去了，叫奴婢收拾好晚榆姑娘的东西送去。奴婢送过去的时候，晚榆姑娘出来开门，憔悴得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还要靠着门才站得稳。”
　　“那么月见和樱樱呢？”
　　“月见姑娘本来要去伺候将军的，后面不知怎的又带着赏赐回来了，在何乐居没待多久。”燕儿朝外努努嘴：“这几天月见姑娘心情很不好，昨儿才打骂了青儿。樱樱姑娘么，还是老样子。”
　　零露没想到自己病了几天，就出这么大的变故。男主子回来了，那么，她是不是要开始做事了？下一次取信，信封的颜色该变了罢。
　　燕儿见零露发呆，一咬牙下跪：“姑娘，您和管事说说，让奴婢留在小院儿伺候您罢，奴婢不想往前头去。”宴会那一日，不止晚榆姑娘，好些个丫环都被扯进房里了。晚榆姑娘还能留在蒋副将身边，丫头们命贱，伺候完了连个声响都没有，还是要干活。
　　晚榆姑娘不住这儿了，燕儿是真的害怕徐娘子会把她调到前院去，碰到喝醉酒的男人会被扛走。她家中有心上人，还想攒够赎身银回家去。
　　零露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人微言轻，说的话不一定管用呢，不过，燕儿哭得这么可怜，她试一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