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有点甜》幽幽筠

23、第二十三章

　　零露默然，算算日子，将军在栖霞山庄已经呆了一月有余，他还会住多久？
　　樱樱哭着哭着，袖子滑落，露出上面的指痕。零露诧异：“你，这是被月见掐的？”
　　樱樱哭得更伤心了：“月见姐姐不如意的时候会拿丫头们出气，有时候丫头们不在，这火气就会落到我头上。零露姐姐，你帮帮我罢，我想离了月见姐姐，不想再被打了。”
　　零露垂下头去，揉着发酸的腰，想着火辣辣的背，轻声答应：“好。”
　　樱樱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眼角，似乎不相信零露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零露道：“等我寻个机会爬高，就推说摔到腿了。如果将军来小院看我一眼，你就过来探望我。如果将军不在意，我就闭门几日，你自己寻机会罢。”
　　零露对将军会屈尊纡贵来小院完全不抱希望，樱樱却满口答应。末了想一想，问：“姐姐，你吃过松鼠鳜鱼么？”
　　自然是没吃过的，但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会做？”
　　“会的，月见姐姐请你去东屋小聚那日，菜品多数是我做的，我还会做红烧狮子头。我瞧着姐姐喜欢吃食，你若是不嫌弃，我改日给你做。”
　　她帮了樱樱，樱樱给她做几样菜，很说得过去啊，零露愉快地答应了。
　　这一夜不知怎么地睡得不安稳，零露早早就起来，用了早膳，给徐娘子的寿鞋收尾。
　　燕儿端来补药，服侍零露喝下：“姑娘，何乐居那边让姑娘一会儿过去。”
　　“知道了。”零露咬断线头。
　　燕儿捧出紫色绣山茶花的褙子：“姑娘，今日穿这套罢，再收着，真成摆着看的画了。”
　　零露犹豫：“太招摇了。”
　　燕儿跺脚：“姑娘，徐娘子请绣娘做了来，肯定是希望您穿的呀，将军也会喜欢的。”
　　零露这才点头，换上之后，只觉佳人如珠，满室生辉。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月见，月见目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随即笑道：“妹妹这一身，说是花中仙子也不为过。”
　　“姐姐说笑了。”零露低下头。
　　“今日合该用玫瑰红的香丸，娇艳之中添些馥郁。”
　　“出来得急，没有熏香。”
　　“要不，姐姐帮你。”月见上前一步。
　　燕儿赔笑：“月见姑娘好意，我们姑娘心领了。只是将军在何乐居等着我们姑娘，耽搁太久怕引将军责罚。”
　　零露福身，从月见旁边走过。月见拉下脸来，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嘴上喃喃：“香丸也不管用了么？她到底还要得意多久？”
　　来到何乐居，文照岩正擦拭着他的剑。零露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猎户木屋前扎在她鞋尖前的剑，不禁喉头发紧。
　　文照岩目光落在零露身上，露出一抹惊艳：“这身好看。”
　　零露被他看得低下头去：“徐娘子给奴家新做的衣裳。”
　　文照岩还剑入鞘，向零露走过来：“你还记得这剑？”
　　“奴家记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
　　文照岩弯起唇角：“如今成了我的人，这把剑便不会再对着你。”
　　零露雪腮微红，仿佛衣裳上的山茶花映着日光。文照岩拉她在身旁坐下颇有兴味地问她：“你下山去，一般都玩些什么？”
　　零露眨巴眨巴眼睛：“奴婢会去看皮影戏，吃一些小吃。”
　　文照岩点点头：“听燕儿说，上次皮影戏班子没来，你还颇为失落。”
　　“嗯，不打紧，以后还能看的。”
　　“吃些什么？”
　　零露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将军为何会与她闲聊。但主子问了，她还是乖顺地答话，但略过了荣婶的粥铺：“吃冰团子，小馄饨，猪肉馅儿的。”
　　文照岩看了看天色：“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你留下来伺候。”
　　“是。”零露暗自舒一口气，弄了半天，原来是让她来布菜，
　　很快，美味佳肴流水似的往何乐居送，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零露仔细想了想上次徐管事教的方法，挽起袖子。
　　因着文照岩喜欢吃肉，零露就专挑肥美的肉夹过去，文照岩全都吃了。半碗饭下去之后，文照岩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你坐下来，也用一些。”
　　“奴婢不饿——”
　　“我让你坐你就坐！”
　　“是，将军。”零露立刻直挺挺地坐下，下人们识眼色，给零露呈上饭。零露一看那冒尖的粳米饭，傻眼了。因着上次快饿晕的教训，她出来之前吃了一大碟点心，本来就不饿，怎么吃得完呀。
　　文照岩手中的筷子一顿：“怎么了？”
　　“没，没什么——”
　　“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同我说。”文照岩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们文家虽然从武，却不随意虐待人。上次你若是说饿了，我不会让你站着布菜。”
　　零露捧着饭碗，轻轻说：“将军，饭太多了，奴婢实在吃不下，能不能减半？”
　　文照岩便叫人换一碗：“区区小事，以后不用支支吾吾，直说就是。”
　　“多谢将军。”零露吃了几口，目光落在文照岩前面的那道牛肉上：“我能不能吃那个。”
　　文照岩顺手就给她换了菜，还没开口，零露已经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一股香辣的味道直冲脑门，零露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水，水！”
　　身后的燕儿赶紧给零露倒水，文照岩看零露那个狼狈的样子，笑意漾开：“这是米椒牛肉，红辣椒剁得碎碎的，加上酱料，看不出来。我们在边疆，冬季严寒，吃辣肉喝烈酒最是御寒，所以吃着米椒牛肉如同家常菜一般，你却受不了。我方才要提醒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心急。”
　　零露第一次听到文照岩说那么多的话，他真想提醒的话端过来的时候就说了，明明是想看她出丑么。文照岩看着零露逐渐流露出的哀怨表情，明显被取悦了，笑意从眼里溢出来。
　　等那一阵辣意过去，零露的舌头平淡下来，忽地还想吃第二口。她转头对燕儿道：“再倒一杯水，满满的。算了，把水壶搁这儿罢。”
　　文照岩挑挑眉毛：“还想吃？”
　　零露颇有些不好意思：“辣劲儿下去之后吃出点味儿来了，那酱料是甜的。”
　　“那你就再吃几口。”
　　到最后，零露吃了一小半，喝了两壶水，肚子肉眼可见的鼓起来。她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了。
　　文照岩也用完了饭，让徐管事把残羹剩饭撤下去。零露摸一摸自己的肚子，想着是不是该告退了，谁知文照岩却让她留下研墨。
　　也好，她可以再找一找羊皮图。
　　夜幕慢慢降临，暖黄灯光下，两道身影一坐一站，互不干扰却又彼此靠近。
　　“真的不坐？”
　　“不坐了，奴家吃得太饱，还是站着好。”
　　文照岩垂下眸子，专心默写经文。零露趁着这机会，偷偷打量屋内的陈设。书架的隔板，墙上的字画，甚至垂下来的门帘，也许都藏着乾坤。
　　若是要细细搜寻一遍，岂不是要花很多时间？
　　“你看看你的袖子——”
　　零露连忙低头，原来方才苦苦思索，袖子不慎沾到墨，黑了一大片。
　　“奴婢方才出神了——”
　　“罢了，你回去换一身衣裳，然后再过来。”
　　零露依言退下，回去极快地沐浴完毕，换了寝衣就过来了。文照岩搁下笔，诧异之间带着隐隐的喜悦，一日不见，她是想他的罢。
　　“你且在这坐坐，我去沐浴。”
　　零露瞧着他的衣角在帘后消失，开始在屋内各处小心翼翼地翻找，连地板都踩过一遍，并没有空鼓之声。
　　还是没有找到。
　　文照岩沐浴回来，见零露乖乖地在书房等他。哑声道：“把书案收拾干净。”
　　零露依言照办，等最后的经文卷起来放好的时候，零露的后背贴上了滚烫的胸膛。
　　“将军，这是书房。”
　　“不是收拾好了么？”文照岩将零露抱上书案。
　　屋外夜风轻柔地吹，到夜半时分，下了一场绵绵细雨，仿佛只是将地面润了一层。湿润的水气吹散了燠热，带来了凉爽与清新。
　　屋内，却是迟迟不停歇。
　　零露的脚趾都蜷缩起来，只希望能快些结束，可是今日的文照岩颇有不同，仿佛狂风暴雨变成了轻风细雨，轻柔却漫长，比一味猛冲更让人难熬。零露陷入被疼爱的错觉之中，神魂仿佛悬浮在上空，落不到实处。身与心，都交付给身上的人，再无他念。

　　短暂的平静过后，是惊涛骇浪。一直到天边泛白，屋里才彻底平静下来。
　　文照岩身心满足，抱着零露回寝居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唤人送零露回去。